燃燒的海洋
只是，那枚勳章得永遠放在衣櫃的最下層。
讓牧浩洋有點驚訝的是，傅秀波還記得他，而且一眼就認了出來。
“牧浩洋？”傅秀波握住牧浩洋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五年了吧，現在是海軍上校了？”
“準確的說，是五年半。”
“對，五年半了，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當初你還是個年輕小夥子，現在已經當上父親了吧？”
牧浩洋愣了一下，隨即非常尷尬的笑了起來。
“年輕人嘛，志在四方。”傅秀波拍了拍牧浩洋的肩膀，笑着說道，“如果我沒記錯，三十五了吧？”
“三十六，剛滿。”
“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雖然年輕人以事業爲重，但是男兒有家方能立。”
“謝謝元首關心。”
傅秀波笑着搖了搖頭，沒再跟牧浩洋寒暄，走到了虞戰兵面前。
見到牧浩洋跟元首拉家常、套近乎，騰耀輝顯得有點驚訝，周渝生卻覺得沒什麼，因爲他也有一塊同樣的勳章。
寒暄完，傅秀波請幾位軍人入座。
因爲是吃早飯，所以比較簡單。除了傅秀波喜歡的八寶粥，還按照海軍的標準準備了麪包、牛奶等早點。
只是，幾個人都沒有多少胃口。
在飛機上，他們就吃過了，而且在艦隊裡，這些東西並不稀罕。
表彰的話肯定少不了，只是話題很快就轉移到了戰爭之外，或者說與剛剛結束的戰鬥沒有多少關係。
“騰司令，你覺得戰爭還會持續下去？”
黃峙博早就打了招呼，所以騰耀輝非常沉得住氣。“會不會打下去，不由我們決定，得看日本。”
“怎麼看？”傅秀波笑了笑，讓騰耀輝說下去。
“或者說，看美國。”騰耀輝也笑了笑，說道，“經過昨天的戰鬥，我們與日本自衛隊的優劣已無懸念，如果沒有美國的支持，日本將被迫向我們求和，或者以冷處理的方式，讓衝突平息下來。只要美國仍然不肯收手，繼續爲日本提供武器裝備、甚至是軍事人員，戰爭就不會結束，至少不會立即結束。”
“打下去的話，你有多大的把握？”
“取勝肯定沒問題，區別只是我們得付出多大的代價。”騰耀輝長出口氣，說道，“根據二部提供的情報，美國肯定會繼續爲日本提供作戰飛機。再過幾天，我們在空中戰場上的優勢就將減弱。海洋戰場上，關鍵在於，美國會不會提供現役戰艦。如果會，那麼在一個月之後，我們就得從頭做起。”
“什麼意思？”
“日本獲得艦隊後，哪怕獲得了美國的軍事人員，也不可能立即形成戰鬥力，得有一段適應時期。雖然日本一直獨立建造戰艦，但是很多關鍵設備來自美國，所以一個月左右，日本海上自衛隊就能恢復作戰能力。以美國跟日本的關係，只要美國肯出力，日本就不會在此之前停戰。只有在打掉日本的最後一線希望，讓美國認識到，即便全力支持，日本也無法在戰爭中取勝，戰爭纔會結束。所以在一個月之後，我們得迎戰由美式戰艦武裝起來的日本艦隊，並且再次取勝。”
“這麼說來，還有一場惡仗？”
騰耀輝點了點頭，說道：“關鍵就是，美國肯不肯提供戰艦。”
“這是政治問題，不是軍事問題。”黃峙博替騰耀輝補充了一句。
傅秀波笑了笑，說道：“確實如此，美國挑起了這場戰爭，把日本推入泥潭，要不要把日本拉出來，確實是個政治問題。當然，事情得分兩面看。在不斷加大賭注的時候，美國肯定有所顧慮。最重要的，就是美國在這場戰爭中扮演的角色。對美國來說，這場戰爭不論誰輸誰贏，都有很多好處。你們應該看過新聞，前幾天阿基諾三世跑到華盛頓，要了幾艘護衛艦，菲律賓的氣焰又囂張了起來。可以說，我們在戰場上咄咄逼人的表現，肯定會讓菲律賓等跳樑小醜更加依賴美國。只是，深陷其中，絕對不是美國想要得到的結果。美國在這場戰爭中表現得越積極，其發揮的作用就越容易受到懷疑。其他國家，比如菲律賓、越南、印度等與我們有紛爭的國家需要美國的支持，可是絕對不想成爲第二個日本，成爲美國遏制我們的犧牲品。”
說到這，傅秀波故意停頓了一下。
聽衆都很聰明，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如果我是美國總統，就會有所保留。不管怎麼樣，美國需要通過這場戰爭爭取更多的盟友，加強針對我們的戰略包圍圈，給我們樹立更多的敵人，而不是讓其他國家對美國產生顧忌。”傅秀波長出口氣，說道，“你們過來之前，我已經委託駐美大使，向美國國務卿遞交了外交聲明。”
幾個人都是一愣，連陸風烈都有點驚訝。
“當然，只是外交聲明，沒有提到實質性的問題，但是足以讓美國認識到，我們不會輕易退卻。”
“元首……”陸風烈有點遲疑，似乎有些話不好說出口。
“首先要強調，我不是軍人，所以我不會完全從軍事角度去考慮問題。”傅秀波朝陸風烈看了一眼，又說道，“其次，戰爭只是政治鬥爭的延續，戰爭是達到政治目的的手段，而並非最終目的。我們在戰場上取勝，也是爲了壓制日本，改善我國的周邊環境，而不是爲了擊沉幾艘戰艦、或者幾架戰機。很明顯，即便打下去，我們能夠取得更大的勝利，在政治上也沒有多少意義。只有及時結束戰爭，我們才能把戰場上的勝利轉化爲實際利益，而不是贏了戰爭、輸了外交。各位都應該知道，第二次朝鮮戰爭後，我們的外交環境嚴重惡化，所以我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如此的話，就得更加強硬一點。”牧浩洋冒了一句出來。
“強硬？”傅秀波看了牧浩洋一眼。
“只有讓美國認識到，我們不會讓步，纔有可能使美國收手。”
“也許，會讓美國變本加厲。”虞戰兵發表了不同的意見。
“這種可能確實存在，但是有一個前提，即美國在策劃這場戰爭的時候，認爲日本能夠戰勝我們。”牧浩洋沒有迴避這個問題，而是把想到的說了出來。“不可否認，如果日本取得了勝利，我們在第二次朝鮮戰爭後獲得的國際威望將蕩然無存。問題是，經歷了第二次朝鮮戰爭，美國會看好日本嗎？元首提到過，不管勝敗，美國都是最大獲益者。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美國並不看好日本，甚至早就料到日本必敗。如此一來，不管打成什麼樣子，美國都是通過犧牲日本來壓制我們，捍衛美國的國家利益。只有足夠強硬，才能讓美國知道，繼續支持日本無法獲得更多的利益，反而有可能使美國捲入戰爭。顯然，美國絕對不想捲入這場戰爭。”
虞戰兵沒有反駁，因爲他提不出更好的理由。
傅秀波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俗話說得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們一直忽略了牧浩洋上校提到的問題。”
“老傅，果真如此的話，你得親自出面。”
“是啊，有些事情，必須親自出面。”傅秀波長出口氣，說道，“還好，至少我們已經意識到了問題。”
“元首，沒別的事，我們就告辭了。”黃峙博非常知趣。
“行，我也不多挽留。”傅秀波笑了笑，對騰耀輝等人說道，“短期內，日本沒有能力發起大規模反擊，你們可以在京住幾天，好好放鬆一下。等部隊凱旋歸來，我親自設慶功宴款待你們。”
客氣一番後，黃峙博帶着騰耀輝等人告辭離去。
傅秀波把陸風烈留了下來，然後讓秘書接通了與白宮的元首熱線電話。
事實上，早在戰爭爆發的時候，傅秀波就想到了牧浩洋提出的問題，即美國並沒指望日本戰勝。只是在這幾天裡，傅秀波一直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也就沒有意識到由此產生的重大影響。
牧浩洋提了出來，讓傅秀波發現，這是結束戰爭的最佳辦法。
只要美國的態度軟下來，戰爭就會結束。
顯然，要表達出最強硬的立場，必須由傅秀波親自出面，而且得直接了當的告訴麥克米倫。
在傅秀波跟麥克米倫通熱線電話的時候，牧浩洋跟隨黃峙博去了總參謀部。
因爲在人事上，牧浩洋隸屬於總參謀部，是黃峙博派往東海艦隊的技術參謀，所以他得去處理一些人事上的事情，比如填寫執行戰鬥任務的報表，領取作戰津貼。當然，這些都是小事。
騰耀輝等三人沒有去總參謀部，在人事上，他們不屬於總參謀部。
按照傅秀波的安排，他們將在北京住上兩天。當然，他們沒有機會去觀光名勝古蹟，得抓緊時間拜訪一些住在北京的高級將領。打勝仗是一回事，搞好關係是另外一回事。騰耀輝是過來人，非常清楚關係的重要性。以他的地位、以及在這場戰爭中創下的名聲，也許關係並不重要。可是對周渝生與虞戰兵來說，趁此機會認識一些軍隊裡的元老級人物，絕對對今後的升遷大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