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衣的楚玉,在嫣然的攙扶下,一步步向着城門走來,城門口,一個女人的屍體,正懸掛在城門口,隨風,晃動。
有人在輕聲的說話,不外乎,楚軒王的王妃,不外乎,那個被皇上賜名爲蕩婦的女人。
楚玉面色平靜,但是在聽到這個低聲議論的時候,他的心揪痛的厲害,握住嫣然的手也開始不住的顫抖。
在來之前,他心底還有些奢望,她希望嫣然凌亂的腳步是心虛,自己和染墨,還有重逢的機會。
可是現在,所有人都在說染墨,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染墨,此刻就懸掛在城門上。
風這樣的冷,可是這寂寞只屬於染墨。
楚玉的神色變得越來越荒涼,白色的衣衫,在風中翻卷,他神色憔悴,好像一陣風,就能將他吹跑一樣。
誰都不會想到,此刻這形容哀傷的男人,就是傳言中風度翩翩的楚軒王。
這個被天下女人都仰慕的英俊男子,此時,正以最頹廢的姿態,最無助的心一步步走向自己心愛的女人。
那個掛在城門上的屍體,就是他喜歡了十幾年的女子,這個曾經溫暖了他荒涼的質子生涯的女子,他曾經想將自己所有的溫柔都給她,可是自己還沒來得及,她就先行一步。
自己所有的濃郁的化不開的愛,再也沒有了宣泄的出口。
因爲此生,能當得起他愛情的,自始至終,只有那個叫染墨的女人。
可是染墨,已經不在了呀。
走到城門下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腳步,猛的擡頭向上看。
嫣然擡頭,卻愣在了那裡。
那個長的像極了染墨的女人的屍體,此時,正懸掛在楚玉的頭頂。
雖然披頭散髮,但是都看出她身上,隱約有染墨的影子。
嫣然猛的跪下,楚玉卻僵在了那裡。
能讓嫣然跪下的,只有染墨,他的王妃呀。
他靜靜的擡頭看着,空洞的眼睛裡,有汩汩的泉水不息的流出。
染墨,我來晚了。
楚玉在心底喊。
他以爲不讓染墨看到自
己的毒發,就是對她最好的愛護,卻沒想到,這愛護,卻成了錐心的痛。
他的染墨,再也回不來了。
此刻,她的屍體正懸掛在自己的不遠處,在悲傷地看着自己。
她或許還怪自己的薄情,她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
他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即使知道了要怎樣說話又能怎樣呢?他的染墨,還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忍住自己心底的悲慼,他知道,此處,他沒有任何的辦法吶喊。
這裡是大明,是養育了自己的大明,這裡,有他的染墨,有寵愛他的太妃,有曾經的好友,還有自己的暗衛……
可是現在,他一無所有了。
他安靜的站在那裡,任由無邊的風吹亂自己的發,吹亂自己的心,他只堅定地站在這裡,以守護的姿態,等着他的染墨。
他不說一句話,安靜的站在那裡。
耳邊有人議論他,有人議論懸掛着的染墨,他都恍若未聞,現在這個世界,他有的只有自己……
蘇離氣喘噓噓的走到楚玉的身邊,輕聲的說了句:“王爺,知府說了,我們可以帶王妃離開。”
楚玉靜靜的站在那裡,許久才問了一句:“爲什麼?”
他從沒想過知府會這樣就罷手,畢竟,自己和染墨,都是蕭一秋恨之入骨的人。
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知府不放手,自己就是搶,也要搶回染墨的屍體。
卻沒想到,一切簡單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蘇離沒說話,楚玉卻懂了,這一切的變化,不過是因爲自己的皇妹,再一次成爲了大明的質子。
自己和染墨的離開,必然會讓蕭一秋大怒,必然會有人替自己擔起質子的大任,所以,只能是和親的公主。
只能是安和。
此刻,他們應該正在風光大婚。
只是所有看着喧鬧的人必然不會想到,此刻的安和心底,應該和自己當年一樣戰戰兢兢。
或者,她心底的慌亂,要比自己還要嚴重。
她只
是個被嬌慣的公主,她不知道該怎樣在一個陌生的皇宮中立足,而自己和染墨成婚之後,蕭一秋報復性的納了很多女人,這些必然會成爲安和的仇敵。
可是,沒有辦法,她是皇室的女兒,她只能擔起這樣的使命。和自己一樣。
楚玉都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思緒會瞬間飄遠,還沒等他緩過神來,蘇離就拽了一下他的胳膊,他隨着後退,然後聽到了自己面前一聲悶響。
楚玉聽到那聲響的時候,心猛的一震,他甩開蘇離的手,上前一步,蹲在地上,摸索着一點點向前。
心底,卻在一遍遍責怪自己,染墨,摔疼了沒有,都是我沒用,沒有能接住你。
他一點點的向前摸索,白色的袍子因爲他突然間蹲下,沾上了塵土,潔白的手上也早沾滿了泥土,嫣然和蘇離都被楚玉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
嫣然趕緊走到楚玉的身邊,挽起了楚玉的手,一點點,一點點向着那個已經冰涼的屍體摸去。
冰冷的觸感,在楚玉的手上蔓延,直蔓延到心頭,將疼痛都變得麻木。
他想過很多次和染墨重逢的畫面,可是沒有一次,這樣的冷,冷的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冬天。
冰天雪地,原先還有她和自己相互依偎,可是現在,他抱緊了染墨,都暖不了她冰冷的身體。
楚玉緊緊抱住懷中的女人,這是自己深愛了多年的女人,也是自己此生都不願意撒手的女人。
可是此刻,她已經離開了自己,連丁點溫暖都給不了她。
楚玉瘋了一樣,抱緊懷中的女人,輕聲的喊着染墨,然後,果斷的起身,雖然剛剛解毒之後,他的身體虛弱的厲害,但是他還是堅定地站起身,艱難的向着自己的身後走去。
蘇離上前,想接過楚玉懷中的女人,楚玉堅定地轉動身子,不願意接受她丁點的幫助,因爲他不會像自己一樣愛惜懷中的女人。
不然,他不會聽到剛纔的門響,他不會再讓自己的染墨受丁點的委屈。
“王爺,跟着我走,你走錯方向了。”楚玉抱着懷中的女子走出幾步之後,嫣然才忍不住再次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