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問你,怎麼能進來?”唐承念換了個問法。
薛月盈小心翼翼地跟着嚴子戎走進來,一臉羞怯地道:“是我給嚴公子開了門。”
唐承念瞧了她一眼,面上表情沒怎麼改變,卻問起了薛月盈:“我讓你去修煉,怎麼跑出來了?”
“我聽見嚴公子叩門的聲音,趕緊出來開門。”薛月盈趕緊解釋。
“幸虧有你。”唐承念莞爾一笑,“不然差點將嚴公子關在了門外。”
“大不了再來一趟唄。”嚴子戎本人倒是不怎麼在意。
“行了,站着說什麼話,坐下吧。”唐承念招呼嚴子戎坐下,也讓羅遺珠坐下,卻忽然對薛月盈道,“去倒茶來。”
薛月盈一愣,臉頰漲紅地低下了頭,十分屈辱地道:“是。”
見了她的表情,唐承念沒有絲毫歉疚,卻更冷漠了:“快去,不要讓嚴公子等太久。”
“是!”薛月盈慌慌張張地轉過了身,如逃一般出了房間。
唐承念從前很少當面給人沒臉,乍一如此,倒是令嚴子戎都震驚了一下。
“你好像對她不怎麼滿意?”嚴子戎疑惑地問道。
“哪有。”唐承念若無其事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也不解釋。
她不肯解釋,嚴子戎也不好意思追問,只得含着強烈的不解,默默看了羅遺珠一眼。
羅遺珠卻是暗暗有一種想法,只是卻不好在此時說,便搖了搖頭。
見她如此,嚴子戎也就罷了。
薛月盈離開,唐承念卻真的不會等到她把茶水端來纔開口。
“你還沒有說,怎麼會忽然過來,難道真將我這兒當成自己家了,天天串門。”唐承念笑道。
嚴子戎亦然一笑,很快將剛纔的事情拋下。回答道:“你要帶遺珠入內門去,我總不能真放她一個人不管。”
“什麼一個人,不是還有我?”唐承念伸出一根指頭,不滿意地指了指自己。
“你難道能天天替我看管遺珠不成?還要不要修行?”嚴子戎搖了搖頭。
唐承念疑惑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朝她討要羅遺珠?
嚴子戎何等眼尖之人。一眼就看透了唐承唸的想法。
他立刻搖起了頭:“遺珠在你這兒待着,很好。”
看樣子,他似乎有什麼顧忌。
“你這是要將遺珠託付給我囉?”唐承念笑着問道。
嚴子戎笑了笑,沒順着這個話題講下去:“你放心,我還是會自己看護遺珠的。”
唐承念是真的不清楚他與羅遺珠有過怎樣的故事,竟然如此在意她。
雖然心下好奇,她也知道嚴子戎看似好相處,卻是個嘴巴緊的人,沒有追問。
“你能怎麼看護?天天這樣內門外門地跑?”唐承念狐疑地詢問道。
嚴子戎大笑起來,不掩得意:“這正是我要來跟你們說的……”
“叩叩”
薛月盈敲了兩下門。便端着茶水走進了房間。
先端給嚴子戎,再端給唐承念,繼而是羅遺珠。
唐承念端起自己面前那杯,用杯蓋撥弄了一下杯沿,忽而擡起頭對薛月盈道:“你回去修行吧。如今正是起步打基礎的時候,若是耽擱了可不太好。”
薛月盈小臉蒼白,卻沒有剛纔那般大動靜了。
她輕輕一頷首,又行了一禮,才走出房間。
嚴子戎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茶,才若無其事地說道:“這一來一去,倒學會了禮儀。”
唐承念笑。“她若是聽見你的話,一定會很傷心。”
“她傷心與我何干?”嚴子戎不無冷漠地吐出這句話,卻是看着羅遺珠說的。
羅遺珠纔不管這二人打什麼謎語,靜靜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
淡淡茶香冉冉升起,洋溢於室。
“究竟要說什麼,快說吧。支支吾吾的,倒吊人胃口。”唐承念突然笑了起來。
嚴子戎也露出一絲輕鬆的色彩,“我連個開口都沒有說,怎麼算是吊人胃口?”
羅遺珠橫了他一眼:“還不快說?”
“是是是,我聽話便是。”嚴子戎賠小心一般連聲說道。
“噗——”羅遺珠本想板着臉。這氣卻散了,“快說!”
嚴子戎輕笑,“我也要入內門了,之後說不定要與你們做鄰居,想來看你,比現在還簡單。”
羅遺珠啐他一口,“什麼想來看我,說混話。”
不過她很快又驚訝地問道:“你怎麼忽然要入內門了?”
“你們一個個這麼厲害,我再不追趕,可不就被你們拋下了嗎?”嚴子戎用詫異的語氣說道。
“比不過你,說追趕,這就趕上了。”唐承念自愧弗如。
嚴子戎難得謙虛了一回,“一般一般。”
“對了,你是用了哪種辦法入的內門?”唐承念忍不住問道。
可千萬別是她想的那種……
“交五百宗門貢獻值呀,這個辦法最容易了!”嚴子戎欠揍地回答道。
這話要是讓那些辛辛苦苦攢宗門貢獻值的外門弟子們知道了,大約真會萌生出羣毆他的想法。對此,唐承念決定自己一點也不同情。
唐承念盯着他,遲疑地問道:“你不會也完成了……”
“你怎麼知道?”嚴子戎不無得意,“不就是積年任務嘛!我一天來回就做完啦!和你們差不多!”
唐承念心虛,她這一天來回可是有水分的。
而且,這些人怎麼一個個都來跟她搶風頭?陸秋恩也是,嚴子戎也是。
雖然心中抱怨着,唐承念卻也沒有當真動怒。
如今她眼界不同,只有覺得自己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的,倒不會怪別人追趕的腳步太快。
嚴子戎選的任務是寧虛燦發佈的,到明月崖百里外之天荒陵外圍去斬殺一條結丹境界的妖獸,泉色青鱗蛇。斬殺這隻妖獸後,取其五十片泉色青鱗,內丹,蛇膽上交,便算是完成了任務。雖然最後的任務獎勵只有一萬中品晶石和三百點宗門貢獻值,然而嚴子戎畢竟在明月崖中浸|淫了這麼多年,要攢下兩百點宗門貢獻值,並不能算得上爲難之事。
事情至此,唐承念自然只剩下恭喜的份了。
熟料嚴子戎居然還白了她一眼:“誰要你來恭喜我,我又不是爲了你拼死拼活去殺那條大蛇。”
說着,頗有些期待地望向羅遺珠。
羅遺珠雖然奸商又腹黑,但終究是個閨閣少女,被嚴子戎這樣直勾勾地看着,還當着唐承唸的面,自然是羞澀不已。她慌忙找了個藉口,向唐承念告辭,等羅遺珠逃了,嚴子戎自然不會留下,如影隨形地綴了上去,看得唐承念搖頭不已,笑不已,卻也羨慕不已。
人生在世,誰不希望有一人能如嚴子戎在意羅遺珠一般在意自己啊。
可她更清楚,對於她而言,這般兒女情長全是奢望。
她真的無法徹徹底底相信某人,如羅遺珠這般,將自己全心信任地交託給另一個人。
……或許也不是真的沒有。
唐承念忽然想到了一張總掛着欠扁笑容的臉,他總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橫空出世,如英雄一般,將她從危機中拯救出來。
……
三天之後,唐承念,陸秋恩,嚴子戎,都收到了內門的通知。
他們本就是驚才絕豔之輩,天賦卓絕,又不差背景,自然很快就被批准,成爲了正式的內門弟子。
之後,三人一齊去了內門執事殿,挑選了三座相鄰洞府。
無論是唐承念還是其餘二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便順理成章又分開,各自去處理自己的餘事。而唐承念,就直接拜見了湯虛遊,並不是以平日裡私下見面的方式,這一回,她大張旗鼓地上門拜帖,守在洞府外等待湯虛遊允見。
可以想見,這個消息,又會以怎樣的速度在內門傳播開來。
畢竟,三個人都是靠着完成積年任務的方式入內門,這樣的實力,也足夠讓內門其餘弟子們好好掂量一下了。他們如今已然登記入冊,又是正式弟子,與從前在內門弟子眼中小打小鬧的“外門事件”再不一樣。尤其是唐承念那火靈根的天賦,更是令許多知道內情的弟子都嘖嘖稱奇。
一個火靈根修士,在水靈根爲重的明月崖創出地位,這足以讓人尊重了。
湯虛遊在得到拜帖後,也沒有做戲,直接命人將唐承念請了進去。
他將唐承念安置在會客之室中,幾乎與唐承念前後腳走了進來。
唐承念纔剛坐下,見湯虛游來,連忙起身,彎腰拜見。
這可是真正禮儀十足的“拜”了。
“你這大禮我可受不起,別嚇我了,忽然前來,究竟是要做什麼?”湯虛遊問道。
“您怎麼會受不起我一禮呢?”
唐承念聽了這話,不僅沒有依照湯虛遊希望的那樣直起腰,相反的,她竟然又鞠了一躬。
一共躬身三次,唐承念纔算是行完了這個大禮。
湯虛遊疑惑,他又不是不知道唐承唸的身份,那可是掌門疼愛的侄女,雖說他是長輩,但遇上明月初那種不講理的人,他實在不敢受這大禮。然而,他與唐承念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她總不至於故意用這種辦法害他……
她究竟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