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牙的語氣,聽來對山洞外面的那些人很不耐煩。
“我非得搬家不可,再捨不得這裡,也沒辦法。”
唐承唸的話,沒有起到勸解的作用,卻讓莫子牙改變主意,堅定了要搬走的決心。
“那您可想過要去哪裡?”唐承念問道。
莫子牙一愣,唐承念這個問題正好問到了點子上。
他之前一直在猶豫是走是留,至於去哪裡……他倒是的確未曾想過。
“我還沒想。”莫子牙低頭思索了一番,忽然擡起頭,問唐承念,“你有什麼主意嗎?”
唐承念苦笑:“我都逃到酆都城來了,外面哪兒好,我怎麼知道呢?”
莫子牙不由得疑惑起來,問道:“難道外面很亂嗎?”
“當然。”
唐承念便將這十年間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聽見就連輔天教這樣的龐然大物都已然搖搖欲墜,莫子牙顯得有些訝異。他再一次低下頭仔細思索了一番,忽然嘆息一聲:“想來想去,我竟然覺得還是酆都城最好。”
“若是覺得酆都城好,那麼,您便留下來吧。”唐承念說道。
莫子牙搖搖頭,指着外面:“有這些人在,我怎麼能安心住下?”
唐承念眼珠一轉:“我幫您將他們趕走,如何?”
“你要怎麼趕走他們?”莫子牙起了興致。
“這法子算是半威脅,半警告,可能會給你帶來一些麻煩。”唐承念說道。
莫子牙大笑:“半威脅,半警告?聽起來倒是挺可怕,你說說看!”
唐承念便傳音將自己想出來的辦法說了一遍。
莫子牙聽完,微微地點了點頭:“那就辛苦你了。”
“莫前輩不怕麻煩?”
“若是被你嚇了一遭,還敢來找我,那這種人……我倒是真的想見見。”莫子牙說完,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唐承念好幾眼。
唐承念被看得奇怪,不解地問道:“我有什麼問題嗎?”
“你多大年紀?”莫子牙露出好奇的神情來。
唐承念想了想,決定說真話:“不瞞莫前輩,晚輩如今年過二九。”
“年過二九……”莫子牙輕嘆一聲,“我不如你啊。”
“莫前輩會這一手鑄煉之術,便遠勝晚輩許多了。”唐承念謙虛地說道。
莫子牙看着她,微微頷首:“你倒是十分自謙。”
“本該如此。”
“好,那麼今日就麻煩你了,等你回來,我自有謝禮送你。”莫子牙大方地說道。
唐承念心中微動,這可是意外之喜。
不過她仍然要推辭一番:“莫前輩,晚輩既然稱您一聲前輩,受您驅策,做這點小事,哪能要您的東西?”
莫子牙笑道:“你若是再謙虛,我就真不給你了。”
唐承念面色不變,仍然說道:“本該如此。”
莫子牙無可奈何:“罷了,你去吧,等你回來再說。”
唐承念行禮,走出山洞。
莫子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忽然又自言自語起來:“年過二九,化神境界,火靈根……這個人,也許適合替我去做那件事。”
說完,他自己又搖搖頭:“罷了,這小丫頭是局外人,我何必將她牽扯進來?”
雖然口中稱罷,心裡,卻到底埋下了一絲念想。
……
唐承念走出山洞,來到陣法外圍。
竹林中,要不是陣法阻攔,大約莫子牙就非得搬走不可了。
唐承念隔着陣法觀察外面的情況,發覺外頭居然密密麻麻排了一摞人,擠得像大年初一的廟會。
她直接衝出陣法,把一羣人全抓了起來,每一個都封進封印符裡。
然後,唐承念直接跑到酆都城外,找了一個異獸窩,直接把這羣人放了進去。
這羣人修爲不能稱得上高,但畢竟人多勢衆,不至於死。
雖然不死,卻也被嚇得半死。
唐承念手腳快得很,在外面安安穩穩守了一天,誰來就把誰封印,集齊一定數量全部扔進異獸窩。
這麼反反覆覆地搞,擁有好奇心與想象力的少年青年人們終於想通了。
這位躲在暗地裡的高人意思非常明確,不許人接近竹林,誰接近送誰去死。
若還有好奇心旺盛的,死賴着不走,唐承念統統把這些人二進宮封起來,直接扔進倉庫讓他們同宋禾愉呆在一起。
守完一天,竹林外頭空空蕩蕩,看起來清靜得很。
唐承念看着自己完成的業績,十分得意,凱旋而歸。
……
“那些特別好奇的人呢?”莫子牙也有好奇心。
唐承念將那些封印符統統拿給了莫子牙。
“怎麼,你沒再扔?”
“總得讓他們有點驚喜,萬一千篇一律,有人故意來找刺激怎麼辦?”唐承念無奈地說道。
她手裡還握着三十多張封印符,無他,好奇心旺盛的人着實太多太多了。
“也好,讓他們有個教訓。”莫子牙點點頭,顯然是贊同唐承念這樣做的。
將外面那些人解決完了,後事且不管,如今,莫子牙還是相當滿意的。
唐承念將一切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這使得莫子牙情不自禁又想起了他原本所打算的那件事。他不由得張開口,遲疑地說道:“你……之後可有打算?”
終究還是沒將真正要說的話說出口。
唐承念卻並未察覺出莫子牙這句話中情緒的顫動,她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我來酆都城,原本是想要找一些曾經的朋友。等見完了他們,似乎就沒什麼事情做了,要說打算,說實在話,我是沒有的。”
說完,她又開玩笑道:“若是莫前輩您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晚輩一定不會推辭。”
“哦?”莫子牙不禁又生出了一絲蠢蠢欲動的心思。
說起來,那件事,最適合的人確實莫過於唐承念。
不過,嚴格說來,他對唐承唸的瞭解並不深,貿然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她,就算唐承念真的敢答應,他也仍舊有些不放心。
由於心中仍然有太多的顧慮,因此,莫子牙終究還是沒有將那件事說出來。
他沉思了半晌,只言道:“這樣吧,假若你見完了你的朋友們,還想不到有什麼打算,可以來找我。”
唐承念聽了,不由得一笑:“這般聽來,莫前輩果然有事情要我做。”
“……你並不用放在心上。”莫子牙矛盾重重,因此,補了這麼一句。
“好。”唐承念只當莫子牙是又鬧起了彆扭。
莫子牙將心裡想說的話,說了一半,到底還是覺得心裡頭有點不舒服,看唐承念呆在自己的面前,就更是覺得內心有些不爽。因此,莫子牙說完了這些話,就開始趕人:“對了,你來酆都城是要見你的朋友,那你還是快去吧,不要耽擱了。”
唐承念也明白莫子牙一直獨居,恐怕也不習慣與人相處太久,因此,並不計較他過於善變的個性。她笑道:“好,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還打什麼招呼?”莫子牙擺擺手。
他想了想,卻又說道:“你要是想走,也記得來見我一面。”
“放心,我說了會答應莫前輩您的囑託,就一定不會食言。”唐承念準備轉身了,便說道。
莫子牙咳嗽一聲:“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叫你幹了許多事麼?讓你來,是叫你來拿東西的!”
“拿什麼東西?”唐承念倒想不明白了。
莫子牙不悅:“我剛纔不是說過,只要你將外面那些聒噪的蒼蠅趕走,我便會送你一樣禮物?這禮物卻不是什麼垃圾,這些天,我會好好爲你製作一份禮物,就算你要離開酆都城,也別忘了回來拿。……哼,可不只有你不願意做食言之人。”
唐承唸的雙眼彎成了月牙,莫子牙這性子啊,着實太像個小孩子。
“是,是晚輩說話太不妥帖了。”唐承念並不覺得委屈,大方地致歉。
她態度如此,莫子牙也實在找不出什麼毛病了,只好悶着頭揮手:“行了行了,你記得來便是,走吧!”
唐承念一拱手,就再走出了山洞。
竹林外,果然再無人來。想必,那些人交頭接耳,已經都明白這竹林裡住了一個大人物。在如今雲澤大陸風雲詭謐的大環境中,一個神秘人物,可是常常能夠使得風向轉變的,大約這些人也明白此時此刻不能輕易得罪人吧?見這竹林衆人不歡迎他們,果然就不來了。就算不能交好,總也不能得罪,是這個道理。
唐承念出了竹林,就往林家的方向走。
其實,她第一次來酆都城時,是與李家人交好的。不過,李家人畢竟都是凡人,在如今這世態之下,與修者的距離越遠,反而越安全。因此,唐承念並不打算選擇在這種時候去見熟人,她去林家,主要是想到自己的追隨者們,被送到這裡,當初她特意叮囑過,令林逸嶽照顧羅遺珠,所以,無論她想要找雲長信也好,羅遺珠也罷,這林家,是必須要去的。
還有那明日樓的人,總也令唐承念放不下心來,她非得找到林逸嶽,問一問林惜月的近況。到底那明日樓是怎麼回事,會不會,又與明月崖的敗落有關係呢?唐承念明白自己這樣的想法或許太不可思議,可是,她存了這樣的心思,就非得要搞明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