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王宮主殿, 夜天燼黑袍金冠高坐王座之上,看着同緋影一起站在那裡的鳶若開口問道:“想通了?”
“是……”鳶若點頭,“不過有些事要先弄清楚, 我與修羅族有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她曾問過緋影好多次, 但緋影也說不清楚, 爲什麼選她, 他也不明白。
“你若願意可以喊我父王, ”夜天燼冷硬的臉變得柔和起來:“修羅王室血脈終究還是要回來的。”
父王?
看他那張英俊的臉,實在不像一個爹爹的樣子。
他只說她是王室血脈卻沒說她的爹爹就是他,“我不是你的女兒吧, 爲何要喊你父王?”
夜天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對剛走進來的友柔道:“友柔你去帶公主熟悉下王宮。”
“是, ”友柔應道, 轉身走到鳶若一側, 開口道,“公主請。”
“你還沒回答我呢!爲什麼會選上我?”鳶若一定要得到答案, 她不想永遠都糊里糊塗的。
三年前若不是他們帶走她,或許……或許她和白秋皓就會一直像以前一樣,雖然有單相思的苦澀,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想留都沒辦法留下……
這些人爲什麼要尋上他們, 讓他們安安穩穩的在七絕宮呆一輩子不行嗎?
爲什麼要牽扯出前世今生的恩恩怨怨?
緋影見狀, 拉起鳶若就往外走:“影兒問那麼多做什麼, 反正他又不會害你, 走走, 我們去逛逛王宮,我也好久沒來了。”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王位不傳你又該傳給誰呢?”夜天燼看着鳶若輕聲道,眼睛裡突然瀰漫出的悲傷讓鳶若愣在了那裡。
唯一的……親人?
此時的夜天燼看上去一點也不可怕,鳶若甚至覺得,他的冷漠不過是長久的孤寂中養成的一種習慣,但是他明明可以不這樣的,友柔姐姐不是說他有很多姬妾嗎,明明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
“不是有好多姬妾嗎……是你自己不願意吧……”鳶若小心翼翼的說出自己的疑問。
夜天燼聽到鳶若的話,臉上突然沒了血色,眼眸垂下,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可以看到他緊握的雙手輕輕顫抖着。
“冥君你先帶公主出去,我稍後去尋你們。”友柔對緋影道,然後擡頭看向王座之上的夜天燼,
“我現在不能離開……”
鳶若正在想,難道自己說到他的痛處了?他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還沒等她想明白就被緋影給拖了出去。
“主上……”拖曳着一襲藍裙,友柔走向王座,腰間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雖然她不是他的寵姬,但她卻有一個那些寵姬們沒有的特權,那便是可以靠近他的王座,以前哪怕是和族內長老們議事的時候,她也可以站在他的王座邊,單這一點,那些寵姬們都在暗暗的妒忌着她,她們可會知道,她也在心底深處悄悄的嫉妒着她們……
“沒有她們……我的心裡沒有她們……”夜天燼低語道。
“友柔知道……”她怎會不知道,他不愛她,同樣,他也不愛那些女人。
從始至終,他愛的的只有那個人而已,這是他的秘密,整個修羅王宮中,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她若知道了,一定會討厭我的……一定會很失望……”夜天燼惶恐道,“她喜歡乾乾淨淨的人,而我,卻做了她最討厭的事情……
“你只是太想念她了,即使她知道了也不會怪你,你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以前的那個樣子。”將手輕輕覆在他緊握的雙拳之上,輕聲安慰道。
夜天燼擡起頭,仔細端詳着友柔,神色複雜,許久纔開口道:“整個王宮之中,只有友柔是最乾淨的人了,你與她們不一樣,我也永遠不會讓你跟她們一樣。”
友柔什麼都明白,他如此待她,只是不忍心破壞掉他心底最純淨的那片柔軟,她若真的成了他的姬妾,或許就會跟後宮裡的那些女子一樣爲了爭寵耍盡手段,最終迷失了自己。
應該說這是他給她最好的恩賜吧,儘管,在他和那些女人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會痛,但最起碼在他的心裡,除了那名女子,自己也是另一個特殊的存在。
唸了一個咒,手掌中出現一個晶瑩透明的球狀石頭,開口道:“這件東西該還給主上了。”
夜天燼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東西,皺眉道:“聖靈石?友柔你……”
友柔微笑:“主上太小心了,聖靈石在我身上已經將近兩千年,我的身體早就沒事了,現在……我想,公主更需要它……”
“也罷,我也不忍心看她再受那樣的苦,找個機會把聖靈石給她吧。”夜天燼欣慰道:“友柔總是爲他人着想,以後也要多爲自己想想,總不能虧了你自己,若是哪日想離開修羅宮,跟我說一聲便好。
收起聖靈石,友柔微笑道:“我不會離開王宮,也不會離開主上……我會一直陪着主上……”
……
緋影剛從殿中出來突然說有要事處理便先行離開了,獨留鳶若一個人有些無聊的在修羅王宮裡逛着。
轉了一會兒才知道其實修羅王宮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可怕,這裡的房間跟人界的一樣,也有花草樹木,只不過比人界少了太陽和月亮而已。
沒有太陽這些花草是怎麼長大的?鳶若擡頭看着頭上顏色怪異的天空心中疑惑道。
突然在花圃裡看到一朵顏色豔麗的紅花,彎下腰用食指碰了碰,自言自語道:“好豔俗的顏色,同樣是紅色,緋影的紅色衣袍卻偏偏能穿出傾國妖嬈的味道。”
“你說誰豔俗?”
突然蹦出的聲音,嚇得鳶若趕忙起身後退一步,伸手顫巍巍的指向那朵紅花:“你會說話?”
眼前的這朵花難道是花妖?
她怎麼忘了,現在不是在人界,花花草草也肯定跟那裡的不一樣,或許是花妖草妖什麼的,說不定剛剛看到的那些東西也都是法力變出來的。
“本宮當然會說話了。”那朵紅花輕輕搖晃了下,一個白衣女子便出現了鳶若面前。
她的容貌倒一點也不豔俗,反而很美,她的美跟友柔有點像,但氣質上又有些不同,應該說她比友柔的性格更硬些吧,友柔說話一直都是柔柔的,好像不惹凡塵似地,而這女子則更像一個人,喜怒都表現在臉上。
“你是何人?膽敢來我霓裳殿?”見鳶若還是那樣看着她,沒發一語,女子憑空幻出一把白羽扇遮住自己的半邊臉開口道:“看什麼看?我的容貌也是你隨便能看的?快說,你是不是主上新收的人?”
沒等鳶若答話,女子酸溜溜的說道:“我們幾個還不夠麼,又來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
“你不是紅花麼?爲什麼會穿一身白色的衣服,不是也應該是紅色的麼……”許久,鳶若緩緩吐出一句話來。
那女子一口氣被噎在喉嚨裡:“誰……誰說紅花要穿紅衣的?我高興穿白衣不行嗎?”
“哦……”
“哦什麼哦?你還沒說你是誰呢!”女子簡直要被眼前這個有些呆的丫頭氣死了。
“她是我們修羅族的公主,鳶若,”夜天燼突然出現在白衣女子面前,開口道,“離兒莫要無禮,快道歉。”
他又變回了那副冷冰冰的樣子,鳶若有些奇怪的看了夜天燼一眼,然後看向跟夜天燼一同而來的友柔,察覺到鳶若在看她,友柔報以一笑。
鳶若想,明明剛剛夜天燼一副快要崩潰了的樣子,這麼快就恢復如常了,友柔姐姐還是有能耐的。
白衣女子拗不過夜天燼,不情不願道:“冒犯公主了,對不起。”
“友柔,帶公主回寢殿。”夜天燼開口道。
友柔點頭,示意鳶若跟她走。
鳶若想,或許這白衣女子便是夜天燼衆多姬妾中的一個,她呆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便跟着友柔離開。
“主上,”白衣女子轉身貼上夜天燼的胸膛,輕柔問道:“主上何時有女兒了?怎麼不告訴我們一聲,不知哪位姐姐有幸能得主上如此寵愛,生下了您的孩子。”
“她不是我的女兒,但卻是修羅族公主,”夜天燼伸手將她推開,“離兒以後要對她好些,她會是我的王位繼承人。”
“離兒知道了,主上就放心吧,離兒也會將主上的話傳達給其他姐妹們知道的。”女子一臉柔順道。
“你們之中,就屬離兒最乖了……”夜天燼誇讚道。
“那麼主上就多疼愛離兒一些吧,”說着,女子又撲進了他的懷中,在夜天燼耳邊呵氣如蘭道:“主上已經好幾日沒來看離兒了……”
夜天燼皺了皺眉,並沒有推開她。
……
“友柔姐姐,剛剛那個女子是誰?夜天燼的寵妾之一嗎?”剛走出霓裳殿,鳶若開口問道。
“她叫燕離,也是她們之中……主上最寵愛的一個……平日裡性情有些驕縱,以後不要跟她多計較便是,其實她的本性並不壞……”
燕離……也是衆人中最像那個人的,恐怕這也是主上平時總是縱容她的原因……
友柔眼中漸漸顯現一抹悲哀之色,現在他在霓裳殿中……今晚……應該會留在那裡吧……
不經意間看到了友柔眼中的那抹疼痛,鳶若心中也有些難受,友柔姐姐這麼好的人,不應該受這樣的煎熬……
以往她是怎麼撐過來的,要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看着自己傾心的男子和別的女子恩愛纏綿……
若她心中的人不是夜天燼而是另一個人,一定會很幸福的……
“友柔姐姐,我初來這裡有些不太適應,今晚跟我一起睡吧。”鳶若裝作不知,輕笑道。
呆愣了片刻,友柔擠出一絲微笑,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