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斬龍道:“我想一定是用《黃帝九鼎煉丹書》所傳的手法煉製出來的,看來張教主的‘分形散影’也已成功,不知徐先生可曾見識過?”
徐霞客有些吃驚道:“荊少俠是從何處得來的這些消息?張教主也不過是初窺門徑,距離成功尚需時日。”
“這是在下偶然聽到的消息,已和祝道長說起過,‘天師教’內部很可能有魏忠賢的內應,祝道長已傳信於張教主,讓他小心提防。”
“原來如此,你說的不錯,張教主確實是用《黃帝九鼎煉丹書》記載的方法煉製而成的丹藥,‘龍虎山’靈獸、靈禽衆多,靈草、靈石也有不少,不然張教主也不會選擇它作爲總壇。”
“但張教主曾和我說起過,這門煉丹術十分深奧,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它需要九尊丹鼎,每一尊的形狀都不盡相同,上面還要雕刻上龍紋圖案,代表着天下九州。”
蕭乘風失聲道:“這不就是‘九州鼎’的原理嗎?”
據文獻記載,上古時期,大禹曾讓人鑄造了九尊巨鼎,每尊重有千鈞,所用材料以青銅爲主,另加入了其它的東西。
當時的天下被分爲九州,分別爲揚州、荊州、梁州、雍州、冀州、兗州、青州、徐州和豫州。
其中豫州居中,體積最大,象徵着中原之地,所謂‘得中原者得天下’正是此理。
這九鼎的鼎身都刻有各州的名山大川和奇異之物的圖案,並在鼎內盛滿了水,可以預測天下的興亡。
夏桀、商紂之世,鼎水沸騰,及至八百年大周朝行將覆滅之時,九鼎皆震。
戰國年間的秦國武王勇力過人,曾力舉雍州龍紋赤鼎,可惜力不能支,被巨鼎砸斷了小腿,流血而死。
但這九尊巨鼎在周朝被滅亡以後,秦國把它全部遷入到了咸陽,等到秦始皇統一六國以後,九鼎卻全部失蹤。
傳聞說九鼎被沉沒於泗水彭城,但多次打撈尋找卻終究無果,後世的武則天、宋徽宗等雖也重鑄九鼎,卻已非當初之物,更多的被用來作爲皇室權利的象徵。
‘一言九鼎’表示一個人說話的分量,來源就在於此。
張出塵採用的九鼎煉丹,原理正和大禹的‘九州鼎’相同。徐霞客點頭道:“蕭公子所言甚是,這也是張教主和在下能成爲莫逆之交的原因。”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在下年幼之時曾聽老人講起過《山海經》,對書中說到的各種靈獸異鳥,還有各處的地貌風情、風俗傳說十分的感興趣,可是‘百聞不如一見’,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不親眼所見,總感覺欠缺了什麼。
有一年外出我遇到了張教主,我們兩人言語投機,我說了自己的願望,張教主異常興奮,讓我每到一處就把所見所聞記錄下來,回來之後,根據我的記載,他找來丹青妙手畫出。
就這樣一晃好多年了,但天下實在是太大了,到現在爲止,還是有好幾處地方未能成行。”
此時三人已來到了山腳下,看見有兩處高大的石碑,分別刻着‘斷魂山’和‘天魔宗’的字樣。
荊斬龍和蕭乘風看向石碑,但見上面的字跡龍飛鳳舞,入石三分,但字跡凹下去的邊緣部分又非常的整齊光滑,凹槽帶着淡淡的殷紅,並且一股霸道的殺意撲面而來。
兩人心中暗想:“這不像是用刀劍之類的兵器刻下,更像是手指或者鐵筆寫成,雕刻者把自身的意念通過血液融入到了字跡並釋放出來,和‘龍門石窟’倒有幾分相似。從其殺意的感應判斷,此人的修爲已到了‘淬血境’大乘的境界,難道是楚寒影?”
有一條山路從下面一直往上延伸,應該是長年累月人們踩踏而成,三人沿着山路上行。
‘斷魂山’名副其實,山路極窄,僅能容兩人並排通過,兩側是黑漆漆的溝壑,在峭壁的邊緣生長着稀疏的雪松,如此的惡劣環境,卻是枝繁葉茂。
山風呼嘯,暮鳥哀鳴,天色暗了下來,忽然間,前面的一株雪松微微一動,落下了一個人來。
這人葛衣勁裝,手中拿劍,指着三人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何此時來我‘斷魂山’?”
蕭乘風拱手道:“這位大哥,麻煩你頭前帶路,在下蕭乘風,前來面見薛白衣、香萬里、李飛三位大哥。”
人的名樹的影,那人聽到蕭乘風之名,又聽他提起宗門的三大高手,收起長劍道:“原來是蕭少俠大駕光臨,三位堂主正在宗門議事,請隨我來。”
他頭前帶路,荊斬龍三人在後面跟着,雪松和峭壁的邊緣不時有人影一閃而沒,身手頗爲矯健。
山路逐漸增寬,但卻更加的陡峭,又走了一會兒,到了一處懸崖,崖面光滑如鏡。
仿似是鬼斧神工,直直地把山峰劈開,現出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山壑,寬約幾十丈。
此時雖然天色昏暗,仍能看見陣陣的黑色團狀煙霧從崖底升起,盤旋在山壑的上方。
一架鐵索橋橫亙在山峰之間,顯然是通往對面的工具,此時放眼看去,可見有零落的火把在對面的山峰點亮。
那人毫不停留,徑自上了鐵橋,荊斬龍三人緊跟其後。
鐵索橋搖搖晃晃,此時夜幕降臨,加之黑霧濃厚,直欲伸手不見五指。
那名弟子顯然是常走此橋,步履輕鬆,荊斬龍三人修爲深厚,雖是第一次行走,但穩住身形之後,步伐從容。
橋的兩側並無可以扶靠之物,到了橋面中間,黑霧愈發的濃厚,荊斬龍感覺到一股詭異的氣息,這種氣息他以前從未感應到,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耳邊聽得蕭乘風用‘傳音入密’道:“斬龍,這黑霧有些古怪,也不知是從何處發出的?”
徐霞客吸了下鼻子,自語道:“奇怪,這是從何處飄來的黑霧,怎麼聞着不像是人類居住的地方所具備的?難道是某個怪獸的巢穴發出的?”
黑暗中聽得那名弟子道:“先生有所不知,此處名爲‘斷魂崖’,崖底有一處神秘洞窟,我們都叫做‘萬鬼窟’,從那裡不時會傳來奇怪的聲音,就像是怨鬼在啼哭,最近一段時間,又開始冒出這種黑霧,宗主他們正在商談的就是此事。”
荊斬龍兩人想起徐霞客曾經說起過此事,均是心中一動,暗想莫非所謂的‘萬鬼窟’就是徐霞客所說的神秘洞窟?
徐霞客‘哦’了一聲,似乎並未十分驚訝,對那弟子道:“你們宗主去過洞窟嗎?可有什麼發現?”
那弟子聲音有些發顫道:“去倒是去過,可是那洞窟彷彿被人施了魔法,只能在外面看着,卻無論如何不能進去一步,因爲這事,已經死了好幾個弟兄。”
說話之時,已經過了鐵索橋,下橋之後走有不遠,就到了一處平地,蓋有幾十間房舍,房舍的四周不時有弟子走動,屋內亮着燈光。
那弟子來到一間屋前站定,躬身對着屋內道:“啓稟宗主及各位堂主,貴客駕臨,蕭乘風少俠和他的朋友們到了。”
話剛落音,屋內人影一閃,伴隨着一陣爽朗的笑聲,一名中年漢子出現在三人面前。
這漢子身材高大,面色赤紅,頜下一縷短髯,五官粗獷,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對着蕭乘風高聲嚷道:“乘風兄弟,想不到你會在這個時候趕來,可想死哥哥我了。”
漢子說着話,跨前一步,雙手握着蕭乘風的手,神情激動。
蕭乘風朗聲笑道:“李飛哥哥,乘風冒昧來訪,還請哥哥不要見怪纔好。”
此時從屋內又走出兩人,均在三十餘歲,左側的一襲白衣,右側的一襲藍衣。
白衣漢子劍眉星目,面如潤玉,神色間卻是冷傲霸氣,藍衣漢子膚色黝黑,面上有好幾道疤痕,豹眼虎口,看起來兇悍冷酷。
這兩人正是‘天魔宗’的‘槍魔’薛白衣和‘劍魔’香萬里,先出來的紅臉漢子是‘刀魔’李飛。
蕭乘風抱拳道:“乘風見過兩位堂主哥哥。”
薛白衣淡淡一笑,略微點頭,他就是這個性格,外冷內熱,並不善於表達感情。
香萬里面上的疤痕跳動,看起來有幾分猙獰,話語間卻充滿火熱的感情。
“乘風,你一定是有事而來,你放心,有我們弟兄在,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一個溫和而又威嚴的聲音緩緩傳來:“有朋自遠方來,楚某有失遠迎,還請蕭公子見諒,白衣,萬里,有請蕭公子進屋!”
這聲音帶着一種王者之氣,仿似有讓人不可抗拒的力量,荊斬龍三人都是擡頭看去。
一名四十餘歲的黃衣男子,身材頎長,揹負雙手,正立在門口,注視着這邊。
男子的雙眼宛如璀璨的星辰,深邃明亮,鼻樑挺直,眼角和嘴角浮着一抹笑意,寬闊和光滑的額頭,給人睿智和沉穩的感覺。
薛白衣三人齊齊施禮,神色恭敬:“多謝宗主。”
蕭乘風三人都是心中雪亮,暗想:“想必這就是‘天魔宗’的宗主楚寒影了,的確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