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沉默了許久纔是緩緩道:“晚輩以爲,應該是有情生。”
“哦?何以見得。”
“都說是神大愛,所以才創造了衆生,不是麼?”
坎水似是嘲諷一笑:“那你又可曾聽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爲鄒狗。”
“那又有誰知曉,這不是天地的博愛之情呢,正因爲博愛,所以才他的愛便不會體現在一個人的身上,當分到萬物的身上之後,便是如此了。”
坎水忽然一笑:“可這何嘗不是另一種無情呢。”她微微斂了斂笑容,目光悠遠的看着天明,半響纔是開口道:“那對你而言,若是有朝一日,你與你心愛之人對立,你當如何抉擇。”說着坎水十指捏印,指尖溢出淡藍色的靈光,滿滿交織成一面水鏡,而水鏡之中映着的赫然是月兒的身影。
看到水鏡裡的影像,天明頓時失聲叫道:“月兒。”但是不過片刻就冷靜下來了,他知曉,只不過是坎水的幻術,裡面不過是月兒的虛影,可即便是這般,心底的思念之情還是瀰漫而出,恨不得這一刻就能在月兒身邊。
坎水的眼眸依舊是淡淡的:“若是有朝一日,你越這個女孩爲敵,你當如何抉擇。”
天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許久纔是緩緩道:“不會有這樣一天的,我所求的,不過是護住我所在乎,所在乎我之人。”
“有的時候,有的人什麼都不想捨棄,什麼都想保護,但最終卻是失去一切,什麼也沒保護的了。”說這話時,坎水平淡無波的眼眸裡出現了一絲的波瀾,彷彿是回憶起了什麼,許久她嘆了一口氣,手一揚,月兒的水鏡便是移到了天明的左側。
而此刻,坎水又開會捏印,不過幾息的時間,兩枚水鏡便是出現在看誰的掌心之上。
“姐姐,大叔。”
坎水手一揚,輕舞和蓋聶的水鏡亦是落到天明右側和後方。
看誰輕輕打了個響指,三枚水鏡頓時連在一起,將天明的左右後方圍了起來。
坎水這纔是擡起眼:“如果這三人你非要犧牲掉一個的話才能離開,你會選擇犧牲掉誰。”
聽到這話,天明眉頭便是緊緊的皺了起來,手指亦是都攢在了一起,許久他纔是緩緩鬆開緊握的手指:“我誰都選不了。”
“他們都是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一個是他所喜歡的女子,一個是他的姐姐,一個是對他有着救命和教導之恩的師父。
“可若是非要選擇的話……”天明擡起頭平靜的望向坎水:“我便只有從前輩這裡走了。”雖然他知曉這三面水鏡不過都是虛像,即使打碎一個,也不會輕舞,蓋聶,高月有任何的影響。
可是他依舊無法選擇。
坎水輕笑一聲:“從我這裡你是走不出去的。”
“我知曉前輩實力不凡,或許從前輩這裡走會是死路一條,但是對於我而言,這是唯一的路。”
“那你有沒想過。”一邊說着,坎水的手一揚,隨着她的動作三面水鏡頓時全部崩離支碎,輕舞,高月,蓋聶三人的鏡像頓時全部化作碎片散落在天明的周圍:“最後的結果可能是這樣。”
“你想護的一個都護不了。”
“這世上的很多事是無法兩全的,選擇了一樣,就要放棄另一樣。你什麼都想揹負,你會發現,最終你什麼都沒揹負的了,又或是你會早早的就被這些東西壓垮。”
見到三面水鏡都崩碎,天明的呼吸驟然一窒,他緊緊抿着脣,眼裡閃着驚疑不定,許久纔是緩緩道:“我依舊選擇不了。”
“這些東西可能沉重,但是隻要能與他們在一起,我就會心滿意足了,至於結果,晚輩不敢乞求。”說着天明緩緩閉上了眼,久久纔是睜開,裡面清明一片。
坎水看着天明卻是悠然一笑,輕聲自語道:“如若當年我有你這般,也許便不會是現在這幅光景。”
……
【咸陽,秦皇宮】
輕舞和葉諾正走在去往胡亥院子的路上,忽然起了一陣風。
葉諾輕輕嘆了一口氣:“起風了。”
“這風,又何時停過。”
葉諾笑了笑,又接着道:“也不知曉,扶蘇那邊怎樣了。”
“我發覺你似乎對扶蘇流放這一事很感興趣。”輕舞挑了一下眉:“不過扶蘇的安危,倒是不必太多思量。任誰都能看得出,嬴政流放扶蘇,實則是變相的的保護和歷練,沒有人敢去除嬴政的眉頭。”
葉諾暗暗點了點頭,隨即又道:“不過,奇怪的是,胡亥怎麼看都是簡單之輩,但爲何繼位之後確任由趙高把持朝政,權傾朝野。”
這一點不止是葉諾,輕舞又何嘗不感覺奇怪,微微聳了聳肩:“這你問我我問誰去。”
“對了,我好像聽說,今日陰陽家有人進宮來了。”
“哦?”輕舞摸了摸下巴,這些日她的注意力全放在東郡上了,竟然不知曉今日有陰陽家的人來了:“是誰?”
“聽說好像是月神,還有她徒弟。”說到這裡,葉諾微微頓了一下:“咦?那不就應該是高月麼?”她雖然來到咸陽也有不短的時日,而且盯着一個東皇太一親傳弟子的身份,但實則對陰陽家的接觸很少,滿打滿算也就只見過東皇太一,月神,星魂和姬千宸以及少司命這幾個人,而這位《秦時明月》中真正的女主,她之間還未能見上一面。
輕舞點了點頭,面上也是帶了笑意:“是月兒。”
“女主啊!”葉諾的眼睛開始泛起星星眼,一把拉住輕舞:“不過怎麼說,今天我一定要去見識見識這位燕國公主,說不定還能抱大腿呢。”主角天明那邊貌似短期內她是抱不了大腿了,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去抱一抱女主角的大腿了。
“好,好,好。”輕舞天明連忙點頭:“而且過兩日你我就要動身去東郡,我也是該去和月兒打個招呼,莫叫她擔心。”
“不過現在你我卻必須要去給哪位換藥。”說着,輕舞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這究竟是做的什麼孽啊,遇到的人,一個賽着一個的不正常。”
兩個人說話間,不知不覺便已經走到了胡亥所住的院子,剛一踏入院子,便看到胡亥早已坐在院子中的石椅上,桌子上也已經包房擺放好了各種所需要的東西。
輕舞一言不發,快速而熟練的將胡亥手臂上的要換好,剛站起來舒了一口氣,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舞姐姐。”
輕舞連忙轉身,果然是一道淡藍色衣裙的身影跑了過來。
千瀧拉住輕舞:“果然陛下沒有騙我,舞姐姐真的在這裡。”說着千瀧這纔是四處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到了葉諾的身上,然後又移到胡亥的身上,又漸漸移到了胡亥纏着紗布的手臂之上,偏了偏頭,然後道:“他是舞姐姐的病人麼?”
輕舞剛要開口說話,千瀧已經接着道:“不過他身上氣息……”千瀧緊一下眉:“也好像與舞姐姐有些聯繫。就像是尊上,還有天明,陛下和那日的長公子殿下。”
輕舞和葉諾注意力自然實在千瀧身上,而千瀧亦是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思索她感受到的氣息之上。
千瀧緊緊皺着眉,她能感覺到每一個人的身上似乎都有着一股若隱若無的氣息,而其中有的人的氣息很接近,有的人的彼此相互聯繫,還有的彼此之間相互抗拒。
尊上,天明,陛下,長公子殿下,以及今日這個少年身上的氣息有都和舞姐姐的有所聯繫,而且這種聯繫和星魂大人還有哥哥他們的聯繫又不太一樣。
而更爲關鍵的是,眼前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和那位長公子殿下又尤其的相近,一樣的令她所不太喜歡。
但是這種不喜歡……想到這裡,千瀧微微斂了斂眸子,眼眸之中似乎閃過複雜……他們身上的氣息終有一死和前日死去的一個陰陽家的弟子一樣。
那種氣息,是死亡,又或者說是悲傷。
千瀧內心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占星律麼’
但是這個能力和她所感知到的東西,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舞姐姐,包括哥哥,也包括師父。
三個人誰沒有注意到胡亥在聽到‘天明’兩個字的時候,眼底閃出閃過一絲淡淡的光,就連脣角都不是不經意的翹了一下,脣微啓,卻微發出任何聲音:“扶撤麼。”
輕舞雖然疑惑千瀧說的話,但很快就恢復平靜,然後向葉諾道:“這就是你剛剛吵着要見的月兒嘍。”說着又像千瀧介紹道:“這是葉諾,是舞姐姐很好的朋友。”
千瀧對着葉諾笑了笑:“葉諾姐姐。”
“我聽師父說了,葉諾姐姐尊上的徒弟呢,而且修煉的還是殘系日支。”
說着,她又看向胡亥,面露疑惑。
輕舞眸子閃了一下,卻是緩緩道:“這是十八世子,是……”還未等輕舞開口。
胡亥擺出一副陽光燦爛的大笑臉,開口道:“多謝姐姐替我換藥。”
輕舞的手狠狠抖了一下,但終歸把那一句‘我不是你姐姐’給嚥了下去,畢竟月兒已經知曉自己乃是大秦的公主。
胡亥輕輕揚了一下眉:“這位就是陰陽家的千瀧少宮了吧。”說着微微點了一下頭:“千瀧少宮若是不嫌棄的話,直接叫在下胡亥便好,世子世子的叫來叫去豈不麻煩。”
千瀧自從失憶之後,素來喜靜,極少說話,對誰都是淡淡的樣子,唯有在輕舞面前還想當初在鏡湖醫莊是那般活潑,然後再就是在自己哥哥面前能稍好一些。
如今胡亥這樣一開口,一時之間千瀧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想了一下覺得既然此人乃是舞姐姐的弟弟,遂是輕微的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