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在市委市府各位領導的關心和支持下,我們才能取得的。”杜國強忙謙虛地說道。“再加上各位同志在工作上積極努力,我們纔有今天的局面了。”
“俗話說,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了。小杜,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謙虛了。我想如果沒有你的思路和規劃,經開區現在是不可能有今天的規模和成績的。”區向東舉起面前的酒杯,和杜國強碰了一下,喝完後,繼續說道。“最近,是不是聽到不少傳言吧。”
“嗯,是有不少。”杜國強聞言也是露齒一笑,混不在意地說道。“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愛說什麼,我們也管不着了。”
區向東點點頭夾了一塊紅燒肉,吃了下去後說道:“你這個態度要得。傳言雖然不可信,不過江市長可是對你相當看重,想調你去市府辦,這個到是真的。他也和市委交換過幾次意見,王書記都沒答應。這次也是受他委託,想問問看你個人有什麼想法了。”
杜國強點點頭,笑了起來,說道:“領導,來,我們再乾一杯。我其實,還是想留在區縣做點實事的。江市長確實也找我談過,不過我想現在還年輕,就去市府辦和一幫子老油條們務虛,也不是我滿腔所願了,您說是不是?”
區向東一口酒剛倒入嘴裡,聞言差點噴了出來,他用手指點着杜國強說道:“怎麼?我們這些坐辦公室的,就成了你嘴裡的老油條了?是不是我們的工作都是務虛的呀?你這個小同志的想法可不對頭。”
他也知道江承聯急切地想把杜國強調去市府辦背後的考慮,一來確實想找個本身能力強悍的,幫他把市府辦這個後院打理好;現在他面臨着濱州市的一攤麻煩事,尤其是濱州市的三大國企,那可是問題重重、歷史積弊了,更是歷屆濱州市府沒有解決好的大問題。
二來,通過此舉,也可以徹底把杜國強拉攏在自己這一系中,畢竟現在他和杜國強還只是處在長輩和小輩的關係,而杜國強本身也不屬於他們這一派。一旦能夠把杜國強拉入他們這一系中,那就會爲他們這系多了一位出衆的後備領軍人才了,更會是他們這一系的年輕翹楚了,也可以作爲未來的接班人來着重培養。
再加上杜國強背後的關係也相當雄厚,他作爲平家未來的女婿,平老和平家肯定也會在杜國強今後的仕途中,發揮出巨大作用和影響的。而平老在國內政壇和軍界,也是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力,更有不少後輩子弟活躍在華夏的各個角落。一旦能夠和平老所代表的派系進行密切合作,想來對舒慶榮和江承聯他們這一系的發展,也是有很大裨益的。
其實,區向東前幾天拜訪宋健民的時候也詢問過這個事情,而當時宋健民沒有明說,只是淡淡提了一句,我們先不忙,看看杜國強自己的想法。他回來後,也琢磨過宋健民的意思,應該是他也想把杜國強拉入自己一系,但是江南省的各個派系對杜國強的拉攏可謂層出不窮,現在就看他自己會如何選擇了。
向他區向東,也是到了副廳這一級,才基本確立了和宋健民及其身後派系的關係,而大部的官員也都會在達到副廳這個高級職位時,貼上明確的派系。而在副處和正處的時候,你可以接觸到各個派系伸出來的橄欖枝,也可以進行選擇,當然前提是你確實有底氣、夠年輕、成績突出,纔會讓人重視了。但是到了副廳,你還在猶猶豫豫,打算腳踏幾隻船,兩頭獲利,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這樣做的話,最終只會被所有人都拋棄了。
很多幹部爲什麼可以在副處、正處職位上風光無限、一帆風順,除了半身能力夠強,還有不少派系對他們青睞有加、大力扶持,只是由於他們的立場不堅定,打算左右逢源,當然就很難突破副廳這一級了,其背後的原因就在於此。就算最後上層也給了你一個副廳職位,也只是考慮你的勞苦功高,但是那時你不是已經五十多歲了,就是副廳的閒職虛職。這就是背後沒有派系或者背景的緣故了。
要知道國內的高級職位也就這幾個,而處級的官員可是以十倍百倍計了,說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也不爲過了,誰不是眼紅地緊盯着不放呢?同一派系的都不一定擺得平,那還會有誰去考慮沒有派系的英才?
所以跟對人很重要,而能夠找到相同理念的派系更是重要,而能夠在副處、正處就有高層對你關注,對你着力培養,那就是你的起點就此會比人要高出一截了。其實官場的生態,也就是這樣一個個的圈子組成的,國內外也即如此,這個是不以社會制度不同而會有區別的。
執政理念更是如此,需要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努力,也是你通向更高層的基石,當然執政手段也不能少,它是你爲官的能力提現,也是你通向高層的保障。只有手段沒有理念,你可以做一任或者幾任的官位,但是卻達不到青雲的巔峰。
而只有理念沒有手段,同樣會被這條道路上的其他人給鬥下去。猶如明朝的海瑞,以清廉治官治世,剛正不阿,卻缺乏爲官手段,終鬱郁不得志,更是淪爲高層的一枚可隨意捨棄的棋子了。
只有兩者都具備,既有理念又有手段的人,才能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問鼎青雲巔峰了。當然每個時代不同的人,都會有不同理念;就算是有相同的理念,其細微處也是有千差萬別的。
對於杜國強現在的年齡和情況,他也是有理念的,那就是當官要爲民做主,全心全意爲了人民羣衆,但是具體到實際工作中,究竟是先發展經濟還是先保障人民生活呢?或者是爲了發展經濟,就要犧牲部分老百姓的利益,乃至生存土地呢?這個他也是有不同理解的。
當然,如果現在讓杜國強去選擇,他還是會按照自己的本心來的。現階段的社會,只有大力發展經濟,併兼顧到各種民生問題了。而如果讓他去選擇江承聯一系,他卻覺得沒有必要,而且他也不完全認同江承聯他們的理念和主張。二來,他覺得也沒必要,現在就把自己框死和侷限在一個地方了。
平老曾經跟他說過,高層的紛爭很是激烈,路線之爭一直貫穿着共和國的建立和成長了。而如同舒慶榮和江承聯這般激進改革派,在未來很有可能會走偏路線,制定出比較偏激的政策,而這個也是杜國強不太認同的。發展經濟是需要的,但是一味強調經濟的大力發展,那就是捨本求末,也有點一葉遮目,忽略了發展經濟的目的是什麼了。
所以當在江承聯拋出橄欖枝吸納他時,杜國強就猶豫了,雖沒有明確拒絕,但也是隱晦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房間中,區向東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國強,他清楚知道了杜國強的態度。也堅信自己沒有看錯對方,至少他不會像大部分人那樣急功近利,心裡更想着爲人民羣衆多做點事情。厲害了,這個年輕人,很有大局眼光了。
杜國強不好意思地用手撓了撓頭,似乎這個時候才提現出他還是一個20多歲、不成熟的年輕人,他笑呵呵地說道:“哪能呢,領導。你們是胸有丘壑,穩坐中軍帳,指點一方江山了。我也就是你們手下衝鋒陷陣的一名小兵了。”
“好了,你也不用給我唱戲了。不過,我可是要多說幾句,在區縣做實事不難,但是擡頭看路,還是很有必要的。”區向東意味深長地說道。
“領導,您放心。小杜我,其他不敢說,對您和宋部長可是感恩戴德的。”杜國強舉起酒杯,又一次敬了個滿杯。
一頓飯,區向東也是喝得微醺,精神更是放鬆,他已經得到杜國強的態度,更說了他的叮囑,希望杜國強也能夠明白他和宋健民的苦心吧。他是帶着滿意的感覺,坐上了自己的專車回家了。
杜國強笑着和他揮手告別,看着漸漸遠去的奧迪車,他心裡其實還是很忐忑不安的。雖然他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他總覺得自己留在經開區的想法可能比較渺小了,很有可能實現不了,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覺得似乎天地間有一雙手,在操控着他的前途命運一般。
95年的元旦就在無聲無息中來到了,看着躺在自己身邊、已經沉沉入睡的平若涵,杜國強卻沒來由感到一陣煩惱,剛剛的歡愉猶如流星劃過一般,也消失無蹤了。他索性起身,走入了書房中,拿出一支菸,點了起來。
這個元旦,他和平若涵一起回了燕京,看望了一下平老和幾位平家叔伯,同時也和他們約好,今年春節時,他們一家也會來燕京,而他老媽陳玉冰將正式上門提親,並將和平老商量兩人大婚的事情。
兩人從平老的別墅出來後,杜國強就同平若涵來到了位於後海的這個四合院。整個四合院都已經裝修完畢,主樓有一個主臥、次臥、書房和一個起居室,東西廂房各有兩間帶洗浴室的客房和一個儲藏室,前廳是廚房和大大的餐廳,邊上再改建了一個車庫,裡面可以停放兩臺車子。
裡面長久停着的一臺是輛普通牌照的寶馬5系GT,那是大姐爲杜國強特地購置的,可以作爲他在京城的交通工具。而今天還停了另外一輛,是平若涵開來的,掛着軍牌的大切諾基,那也是平若涵在燕京的座駕。去年,她在燕京也搞了一家公司,主要還是爲了協調她們公司和行政院各部委的,當然也會處理一些和蕭成武他們的交易。
杜國強坐在書房的老闆椅上,看着窗外點點星光,心情開始惆悵起來。他微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應該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又說不清楚是什麼。節前的經開區,一切都是喜氣洋洋,各項工作也沒有什麼問題了,那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抽完煙,他發現自己還是睡不着,就索性開始修煉起來,總算可以做到心無旁騖了。
95年的元旦恰逢星期天,所以星期一還是一個休息日了。而三天的休息和調整,對於衆多辛苦工作的人來說,可是一個難得的假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