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杜書記。前一陣子,黃主任去大丁村檢查計劃生育工作,聽說她開了十幾張罰單。其中給大丁村村長的兒子丁酉山的最多,開出了五千塊的罰單,聽說其他的加起來也有萬把塊了。還把大丁村私自購買的B超機也沒收了。”羅夢娜繼續解釋道。“前幾天大丁村的人和丁酉山已經來過一次鄉府,好像當時雙方沒談攏。今天估計還是爲了這個事情了。”
“楚鄉長應該也知道這個事情吧,他怎麼說?”杜國強皺着眉頭問道。
羅夢娜搖搖頭,說道:“楚鄉長沒有說什麼。上次就只是黃主任出去和他們談的。南部的那些村都比較抱團,由於那邊都比較窮,所以越窮生得越多。楚鄉長對他們幾個村也束手無策,上次去村裡搞工作的時候,還被南部的村民掃地出門了。”
說話間,外面的喧鬧聲越來越大了,還夾着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呼喊聲。杜國強便走到窗戶旁邊看了起來,他看到黃春桃和兩個計生辦工作人員已經從鄉府大樓出去了,正在跟大丁村領頭的幾個人交涉着,不過似乎談得不是很愉快。大丁村的幾個老婆子還動手拉扯着黃春桃她們的衣服。院子外的老百姓聞訊後,也匯聚過來,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把鄉府大門圍堵的水泄不通。
杜國強發現按照目前的這個局面就快要失控了,而鄉長楚大江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沒有出現在現場。他不由眯着眼睛,暗道不好,連忙招呼着文啓震、石小牛和羅蒙娜,立即和他一起下樓。邊走在樓梯上,邊對羅夢娜吩咐道:“你去打個電話給派出所,讓他們多派幾個警員和聯防隊員過來。還有你們辦公室了應該有電喇叭吧!小文,你去拿一個給我。”
等到杜國強來到辦公樓的外面,大丁村的上百個村民已經團團圍住黃春桃和幾個計生辦的工作人員,從縫隙中可以看到幾人身上的衣服已經快被扯破了,頭髮也凌亂不堪了。這時周邊還有不少人高聲大叫:“你們今天不還東西,就打你們了。”
當看到現場局面有點失控,杜國強忙三步併成兩步衝到人羣前面,猛地大聲說道:“住手,大家都給我住手。”可是現場的聲音實在是太嘈雜了!幾乎沒有人聽到他的話,這個時候小文也從黨政辦拿來了電喇叭,他忙交給杜國強。
“大家住手。都冷靜一下。”杜國強接過電喇叭,大聲地喊道。這個聲音頓時讓在場的村民一下子冷靜下來。杜國強見到村民們稍稍平靜下來,繼續高聲說道:“我是東平鄉的新任書記杜國強。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和我說,但是現在開始誰都不許動手。”說完後,他朝石小牛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他去把黃春桃和兩個計生辦工作人員從人羣中拉出來。
石小牛一米八五的魁梧大漢,加上他擁有內力五級的身手,很輕鬆地從人羣當中把三個人拉扯出來。這個時候杜國強看到黃春桃三人衣服都被撕破了,露出了裡面的內衣,頭髮也蓬亂不堪,幾人的臉上還有幾道手指甲撕扯的血印子和一些烏青塊。
聽到杜國強的話,大丁村的丁酉山站了出來,他惡狠狠地說道:“你是新來的鄉委書記?既然這樣,那你把沒收的B超機還給我們;還有那些罰單也收回去,不然今天不管是誰來,我們都要討回公道。”
黃春桃站在杜國強的背後,也顧不得臉上的傷痕和破碎的衣服,她此時膽氣也比剛纔大了,她也大叫道:“你做夢,你都已經超生了五個了,這些罰款還是輕的。另外,你用B超機在你們村裡邊爲懷孕的婦女檢查胎兒的性別,這個是違反國家法律的,我們是不會歸還你們這臺機器的。”
丁酉山聽到黃春桃的話後,立刻跳了起來,衝向黃春桃怒吼道:“這是我們大丁村集資花錢買的。今天你不還我們的話,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杜國強忙看了石小牛一眼,石小牛忙一個箭步踏出去,一手抓住丁酉山的胳膊,把他兩個胳膊同時掐住。丁酉山的力氣,怎麼比得過石小牛,頓時掙脫不開,滿臉通紅的吼道:“放開我,放開我。你們打人啦!幹部打人啦!鄉親們,大家上啊。”
他還沒有說完,杜國強的電喇叭有高聲地響了起來:“大家都退後,不要衝動了。公安已經來了,你們這種行爲已經觸犯法律了。誰再搞事,我就讓公安把他抓起來。接下來,誰可以代表你們大丁村的?請他站出來,我們大家都講講道理,但是誰都不許動手。誰再動手的話,他就是下一個丁酉山了。”
聽到杜國強軟硬兼施的話語,再看到丁酉山的下場,和石小牛的兇悍,大丁村的村民們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接着從人羣中走出了一個50多歲的老人,他說道:“杜書記,我們也不想啊!這個B超機可是我們村集資購買的。現在你們說沒收就沒收,那我們以後怎麼辦呢?這可是我們的血汗錢了。”
“大爺你是?”杜國強問道。“不好意思,我剛來,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了。”
“我是丁家村的副村長丁維善。”老人家也不好意思地說道。
“丁村長,這樣吧,你先讓你們的人先退出鄉府大院吧。你看現在大門都被你們堵住了,也影響到我們鄉府的辦公了。”杜國強放下電喇叭,走到丁維善的面前,和藹地說道,“你再選三個人吧,我們一起去裡面的會議室,大家可以坐下來談一談,看看怎麼把這個事情解決了。你看可好?”
“行,那就去會議室談。其他人我就讓他們等在外面的圍牆邊上吧。”丁維善點點頭,招呼着大丁村的人去到鄉府大院外,等在圍牆邊上,不要再堵住大門了。然後他又叫了兩個年長的老頭,一起跟着杜國強他們來到了一樓的會議室內。這個時候派出所的公安民警和聯防隊員,也趕到了鄉府大院,看到大院的大丁村的村民都已經自覺地散開了,他們便在一邊維持着秩序。
會議室當中,杜國強、文啓正、羅夢娜和負責綜治工作的副鄉長姜麗麗也趕了過來,黃春桃回自己的辦公室換了件衣服,稍做了下整理,也回到會議室中,他們坐在會議桌的一邊,另外一邊坐的是大丁村的副村長丁維善和另外兩個代表,還有已經恢復自由的丁酉山。
“有問題就要解決問題,我們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解決問題,不是很好嗎?有什麼都可以坐下來談嘛。”杜國強笑着點點頭,從口袋中掏出中華煙給對面的大老爺們兒散了一圈,然後又想到了什麼,朝邊上的女性幹部抱歉地微笑了下。他繼續說道:“對於你們想要回B超機,這個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個機器是你們村裡集資購買的。不過,黃主任作爲計生辦主任,她去你們村沒收你們的B超機,也是對的。你們私自買B超機可是違法國家規定的。”
對於杜國強的這番話,兩邊的人都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聽他的話似乎兩邊都沒有過錯,那要怎麼解決這個糾紛了?難道他也是要推三阻四忽悠他們回去?於是他們都很疑惑地看着杜國強。
“呵呵,你們不用着急。我呢,有個想法,既然這臺B超機已經收上來了,那是不可能再還給你們大丁村的。不過,我們可以這樣處理,這臺B超機就作爲我們鄉衛生所的醫療器械了,以後你們大丁村的婦女要來,優先檢測,而且費用全免。我看這個時間就定爲十年吧。十年後,你們的檢查費用就恢復正常,和別人一樣了。你們大家看看這個辦法,可不可行?”
大丁村的幾個人互相看了看,丁維善點點頭,開口說道:“杜書記,你這個辦法可行。就按照您說的來辦。那你說這個超生罰款的事情呢?”
杜國強看了看黃春桃,她也點頭同意了,然後他又說道:“關於你們大丁村的超生罰款,這個是有國家法律規定的,所以你們還是要交到我們計生辦的。這樣吧,我允許你們等到秋收以後再交上來,如果家裡實在是困難的,就打個欠條,由你們村部進行擔保,以後有錢了再交,這樣可以嗎?當然,以後你們大丁村的計劃生育工作,也不能老拖我們全鄉的後腿吧。”
大丁村的幾個人也都點點頭,商量了一下後,總算把這個事情答應下來。農村的計劃生育工作是華夏農村諸多工作中的一大難點,要全部按照政策來辦,目前也是不太可能的,所以還是現實點,儘量不要去拖全鄉的後腿了。
這次大丁村的羣體事件就這樣被杜國強三言兩語、輕易地解決掉了。雙方也算是比較和睦地達成了這個協議,看着大丁村的村民們拿着協議書,三三兩兩地各自回家去了。黃春桃對杜國強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了一聲謝,然後就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杜國強搖了搖頭,也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他也知道想通過這樣一件小事,就讓黃春桃離開楚大江這邊,站在他這邊,他覺得也是不太現實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杜國強和文啓震拿着東平鄉的經濟報告研究起來,兩人都發現了報告中的一些數據確實有不太正常的地方。在每一年的報告中,都有一部分商業性收入。如東平鄉這樣以農業爲主的鄉鎮,這部分的商業收入明顯是不合理的。如果把這部分商業收入去除掉的話,那麼東平鄉每年的經濟增長就要大打折扣了,有的年份是基本上是沒有增長了。看來,這些經濟數據的水分非常大。當然,杜國強也不會一下子去揭開這個蓋子,在他還沒有完全融入到東平鄉的幹部集體中,他這樣做只會得罪那部分既得利益者,說不定還會有一大批的幹部因此倒下了,那他真就要落實他那個官場殺手的稱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