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後來,修離因得罪權貴,病死獄中……當然,是三清救下了修離,三清只告訴洛韶容,修離在養傷,養好後會送他去吳洛山。未經允許,不可擅自去看他。洛韶容當真未去看他,偶爾夢迴,想起他時會打發暮蘭悄悄送些細軟過去。無一例外,盡數退回。暮蘭本想用簪子替修離擺脫了那累贅,也被修離義正辭嚴的拒絕了。

洛韶容盯着鐐銬上的鑰匙孔,心道表弟這塊木頭竟然想通了。她取下發間極細的銀簪,探進去撥弄幾下,“啪嗒”一聲,開了。

殘月一詫,方纔夫人不是還在說沒有鑰匙打不開嗎?風太大,他聽岔了?

“這一處劍傷,可是衝着命門去的。”洛韶容扒拉着曉風心口的那片破布,本就皮肉外翻,被她這一碰,又滲出血珠。“……幸好被人救下了。”洛韶容比了比傷口長短,傷他之人用的劍,似乎比她的軟劍要寬一指。“你替他倆包紮一下吧,一點小毒,也沒什麼大事,躺幾日就好了。”

“是。”

洛韶容綰好發,提起沉重的鐐銬,笑了笑,“莫微承認與千機樓有來往,可千機樓內訌不止,你們怎能確定,他會不會給你背後來一刀呢?”

“夫人!”殘月冷了面色:“屬下此前並不知。”

“知與不知已經不重要了。”洛韶容冷笑,“誰沒有點秘密,噓…不明真相的活着纔是最好的。”真相,可很是傷人呢。

一聲門響,莫微邁進來,與洛韶容擦肩而過。莫微只瞥見她帶着笑,這麼大個活人從她身邊過去,她沒有一點別的反應。

“少爺。”

殘月喚回莫微的思緒,“嗯,已打發人去燒水了,他們如何?”

“夫人說無礙。”殘月湊近莫微,神色略顯慌張:“少爺,屬下有句話,不知……”

“講。”莫微出去一趟,冷得發抖,便坐到了火盆邊。

“屬下覺得,夫人……有些奇怪。”

莫微頷首,他同樣有這樣的感覺。

殘月躊躇一陣,道:“屬下曾與曉風去梅嶺鎮查過夫人,幾乎都是些風言風語。後來,一個乞丐告訴我們,夫人有一個表弟,叫做洛雲川。屬下一查洛雲川,才知幾年前他口出狂言,得罪了人,被關進大理寺後病死了。”

“得罪的是誰?”莫微搓着掌心。

“丞相家大公子,陳司衡。”殘月又補上一句,“屬下記得,陳大公子去年橫死街頭,聽說是被人捅了十幾刀,刀刀致命。”

莫微一想,似乎聽玉王說起過這事,本來還挺疑惑,這陳大公子可是丞相府的命根子,出了這種事,丞相竟然沒有讓大理寺出面,連喪事也只草草了了。

“會不會,是夫人所爲。”殘月猜測道。

“是又如何,我奈何不了她。”莫微擡眼,“她方纔,是不是與你說了什麼。”

殘月道:“有一句,屬下不解,‘誰都有秘密,不明真相的活着纔是最好的’。好像是這麼說的,對了,夫人還拿走了鐐銬。”

“鐐銬?”莫微起身一瞧,鐐銬果然沒了,“她是怎麼打開的。”

“簪子。”殘月一拍腦袋,“夫人讓屬下替他倆包紮,少爺,夜深了,你歇息去罷,屬下將他們背到側屋去。”

——

風青將修離送至暮雲寨時,老夫人留住了她,將她帶到密室裡。裡面還坐着個人,兜着披風,露出一截劍柄。

她聽見動靜,回過頭來,素白的一張臉。

老夫人邊走邊道:“三清回來了!”喜色難掩。

“師祖安好。”風青跪拜。

“起來吧。”三清虛虛擡手。

老夫人攜着風青坐下,三清上下一番打量,點點頭,“一路辛苦你了。聽聞你去了京城,容兒可還好?”

風青搖搖頭,“如往常一樣,師祖應去瞧瞧小姐。”

“到底是心疾難愈,她心裡一直恨着我們,我是知道的。”老夫人說完,三清神色一凜,“我尋訪多年,覓得良藥。只要她能活下去,心結總有一天會解開。”

她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風青,“先讓她試試這藥,每日早起兌水,連服三日。你再告訴她,阿川已經沒事了。”

“是。”風青接過藥後,朝兩人行禮拜別。

老夫人靜默良久纔開口:“這麼多年,她不肯與我說實話。你比我懂她,她的心病到底是什麼。”

“很多,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三清閉目,徐徐道:“小時候,她並不喜歡笑,那時的她,對我從不隱瞞什麼。”

老夫人也憶起往昔,嘆道:“是啊,似乎過去很久了。你說,是不是因爲知道了身世?”

“不是,你該想想,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假笑的。”三清嘆口氣,這小孩兒的心思,比三絕還難猜。

“這麼一說,我還真記不清了。”

天色矇矇亮時,一輛牛車緩緩駛入京城,在東街停下片刻,車上的白衣公子躍下,朝她們揮揮手。

白衣公子走到洛宅前停下,扣了扣門,內裡有人問道:“來者是誰?”

“辭卿。”

傅卿進去後,丫鬟引他來到一處院子,一青衣銀冠女子正在練劍,瞧見來人了,深吸口氣,收劍從院牆上下來。

“青沫,你師父呢?”方纔離得遠,他以爲站在院牆上練劍的只有風青這種腦子缺根筋的,沒想到她這個徒弟也是如此。

青沫看見他兩眼放光,“師姨送來了好些東西,都擱在書房呢,催過幾次了,讓你趕緊查去。”

“……我餓了。”青沫也不聽他抱怨,讓兩個丫鬟帶他去書房。

傅卿看着桌案上碼得整整齊齊的信箋,一點回家的喜悅也沒感受到,他離開京城,這才幾天?收到的信比以前一年的還多。

丫鬟們擡進來火盆,擺了兩碟子糕點在他手邊,傅卿拈起一塊,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去叫青沫來。”

他看過幾封信,連篇累牘,看得他眼睛疼,歸結起來,卻只有一件事,查一把匕首。

匕首上刻的符文像是前朝字體,他將幾張畫稿鋪開,並看不出什麼,匕首隻是普通的匕首。

青沫敲門後進來,道:“有事?”

“嗯,你來看。”傅卿頭也不擡,朝她勾勾手指。

青沫走近,見到幾張紙上畫的都是匕首,不解道:“我不用匕……”

“不是讓你看這。”傅卿飛快的撿起畫紙,“你將這些信都看一遍,撿重點記下。”

“可我……”

“嗨喲,練劍非一日之功,不差這一早上。”他揣着畫紙,就要出門。

青沫忽然問道:“你去哪兒?”

門咣噹一聲關上,震得書房都抖三抖,青沫氣笑了,手上不停,當即拆開一封信來。

一日過半,傅卿悠哉悠哉往洛宅走,偶然瞥見對門門口的侍衛,心裡一驚,這不是宮裡的侍衛嗎?莫非皇帝將南宮玥關在了這兒。

他多看了幾眼,才走了進去。一路走,一路想着曾在大理寺看過的前朝卷宗,不覺已走至書房前,他推開門,案前的兩人齊齊擡頭。

“風青,我正要找你。”他笑着走近,風青淡淡道:“我那一柄劍,可值七十兩白銀,你是賠錢,還是賠劍。”

“……提錢多傷感情。”傅卿對她拋個媚眼,看得青沫一陣惡寒。風青波瀾不驚,神色自若,“青沫,我們走。”

兩人就要起身,傅卿可不能少人幫忙,連忙拱手作揖,“七十兩銀子,小事,坐。”

青沫偷笑,繼續看信。

“我是想問你,桐陽城的事,我們管不管。”傅卿實在難以抉擇,若說他還在大理寺任職,這事他決計要管。可“傅卿”已經死了,他如何去管。近日京城命案已讓大理寺卿食不暇飽,万俟笙吸進迷煙,應還未醒,再者血靈下落不明,他也無暇顧及。

那日農婦所言非虛,雖然被逼無奈,害了他們,但風青並不計較。

“你若想管……”風青手未停,道:“官官相護,怕是沒那麼容易。”

傅卿笑道:“我求小姐去,讓風竹隨我去桐陽,如何?”

風青冷冷道:“異想天開,我才見了風竹回來,小姐身子不好,離不開風竹。”

這樣一想,她說的也有道理,傅卿又看向青沫,這時,風青道:“我隨你去。”

“你?”傅卿連連搖頭,“不敢勞你大駕。”

“你不去,我也會去。大娘呢?”

傅卿道:“他們是想去大理寺報官,被我勸住了,我讓他們帶着我的玉佩,去福祿酒樓了。”

這個節骨眼,大理寺也指望不上。風青難得與他意見一致,“小姐讓你查的東西不多,查完動身。”

說罷,起身要走。傅卿給她們讓路,拿起來一瞧,眼角一跳,皇后、鄧氏滅門、碧落庵住持、碧水庵住持、匕首,這叫不多?

洛韶容和幾個丫頭坐在屋前,瞧青塵與風竹比試,她一面喝着水,時不時與雲畫她們解釋幾句兩人的招式。

不知什麼時候,殘月也倚門看向這邊。

她們打得盡興,動作優雅,卻招招致命,令人歎爲觀止。風竹的長鞭如蛇,稍有大意,便會被纏上,青塵的手腕被纏上後,風竹猛一使勁,往上一挑,青塵手腕一軟,劍便落了地。

風竹笑道:“我又贏了!”

青塵道:“改日再戰。”

兩人抱拳行禮後,便又像姐妹似的,風竹撿起劍給她,對洛韶容道:“小姐,該你了!”

洛韶容聞言,笑着搖搖頭,已經放下茶碗,解下斗篷搭在椅背上,她持劍躍起,輕輕落到風竹身前,笑道:“青塵,瞧好了。”

“是,小姐。”青塵行禮後退到一邊。

兩人對面而立,抱拳行禮。而後,風竹換了一根鞭子,看到洛韶容手腕一轉時,鞭子橫掃過去。

青塵在看到鞭子貼地橫掃過來時,下意識就是往後退開,洛韶容則是往前。

風竹的鞭子上有細小的倒刺,被她打上一鞭子,那可是皮開肉綻。洛韶容劍尖隨意一撥,鞭尾就纏上軟劍,風竹見了,猛然收鞭。

青塵記下這一招。

又見洛韶容足尖點地,衝着風竹襲來,風竹揮鞭,想打落小姐手中的劍,洛韶容忽然落地,一個旋身,就略到風竹身後。

快,好快。殘月驚了,都說世間武功,唯快不破。他看不清夫人的身法,只看到白影一晃,夫人便繞到風竹身後,風竹收回鞭子時,夫人的劍已經停在風竹肩上。完全不給對手出手機會,他一時不知怎的,就走了過去。

青塵見到他,眼裡一點喜氣消失殆盡。

風竹和洛韶容行完禮,風竹就看着殘月笑道:“殘月,來過兩招?我記得你在攻寨那日贏過我,來瞧瞧,我有沒有長進。”

“夫人,這……”殘月略有遲疑,他勝過風竹有七成把握,可他想與夫人過幾招。

風竹看出他的意圖,努努嘴:“好吧,殘月,一會兒咱倆切磋切磋。”

“好。”

洛韶容話不多說,點頭答應了。兩人先行禮,這次,洛韶容反守爲攻,先入爲主。

殘月一邊擋,一邊趁機找她的薄弱點。他方纔看過青塵和風竹的招式,發現她們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只顧身前,不顧身後。或許,洛韶容也是這樣。

洛韶容持劍刺來時,殘月只往側邊躲,想繞到她身後去。然而,對於一個實力懸殊的對手,即使知道對方的弱點,想取勝,也是絕無可能的。

毫無懸念,殘月不是洛韶容的對手。可他雖敗猶榮,撿起掉落的劍,抱拳行禮:“承讓。”

“承讓。”洛韶容笑了笑,道:“挺聰明,居然看出了我的弱點。”

“嘿,屬下看青塵和風竹切磋時,都是顧前不顧後的,所以才……”

風竹換了那條普通鞭子,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過來,雖然沒聽清他倆在說什麼,可這殘月輸得這麼慘,還笑得像朵花,也有些佩服他,“殘月,到咱倆啦!”

洛韶容笑道:“青塵會輸,是輕視了自己,若她在第一招時不退反進,風竹不一定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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