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樹葉被風吹的沙沙作響,在清晨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明顯。她睡得極淺,只聽得窗外風蕭的聲音,牀帳從昏暗的夜色中漸漸的清晰。她靜靜的等着白日,腦子裡混亂的讓整個人都覺得昏昏沉沉。
門外的門板輕叩了兩聲,一個侍女靜靜的走進來。輕輕喚了一聲,見靈兒沒有反應就把手裡的包袱放在桌前準備退出去。
靈兒掀開牀帳坐了起來,看到桌上的包袱微微一愣。
“這是?”她許久沉默讓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沙啞,眼裡盡是疑惑。
侍女見她已經起身,便又走了回來,對着靈兒行了個禮:“公子吩咐將着包袱給王妃…不…是姑娘!”她自覺自己失言了,擡頭偷偷看了一眼靈兒見她神色如常舒了一口氣,便不再說話。
靈兒並沒有太在意她的話。而是站起身看着自己的包袱,睫毛微微顫了顫。還記得一個月前她穿着大紅喜服第一次看見蘇秦的時候,他冷傲的撇了她一眼從此她覺得自己的日子過的生不如死。
後來他爲了讓她屈服想了各種辦法來讓她低頭,他一次用那種複雜的眼神看她,拉着她的胳膊,眉眼間都是一抹傷痛沙啞的叫着她的名字,還有最後一次在紫晶蓮花燈前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靈兒深吸一口氣,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她拿起包袱,對着侍女問道:“他還說什麼了?”
侍女忽然擡眼冷眼看了靈兒一眼,轉而又喏喏的答道:“沒有了。”見靈兒沉默,她催促道:“送姑娘的人已經在外等了,入了秋天白晝越來越短,姑娘還是早日啓程的好。”
靈兒的眼光一直停在她的包袱上,並沒有注意她的眼光,只是隨口應了一聲。
晨時的空氣夾着露氣連呼吸的時候都覺得有些冰冷,海棠花隨風搖着頭似乎在給她送行。一路走來,零零散散的見到的下人都是一副失落傷神的樣子,又或者用怨懟的眼神遠遠的望着她。靈兒皺了皺眉,他們不喜歡她平日裡見了臉上都是多少帶着傲慢的,她可不相信是因爲她要走了他們心裡難過。
直到走到正門前,領她來的侍女停下腳步對着她福了福身,帶着憂怨的眼神望了一眼門外就準備離開。靈兒叫住她:“你這是怎麼了,爲什麼不開心?”這個侍女她是見過的,就是上次帶她去沐浴的人,難不成她是上次說錯了什麼,得罪了她。
本來她可以直接一走了之的,這些人的心裡怎麼想跟她根本沒有什麼關係。可是,她還是沒忍住叫住了她。
侍女轉過身冷眼看了她一眼,嗤笑一聲:“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主子說什麼便是什麼。哪有什麼開心不開心的,姑娘一路順風。”
“哎!”靈兒又叫了一聲,那人卻沒有再回頭,疾步離開了。
待到靈兒出門,便看到一個身穿一聲黑衣的男子在門口等她。他身邊有兩匹馬,其中一匹全身純黑身形矯健俊美,別具風姿,它的頭頂上的毛白色如閃電形狀看上去十分有靈氣。靈兒心中一驚,這不是蘇秦的坐騎嗎?難道…
見到靈兒出來男子上前打了個千,恭敬的說道:“在下吳曉恭候姑娘多時了,今日奉命送姑娘出城。”他笑了笑道:“姑娘,時辰不早了,上路吧!”
她輕輕的點點頭:“有勞了“話音剛落,卻聽見厚重的大門被關上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上鎖的聲音,因爲大門十分厚重,並不是用普通的鐵鏈能夠鎖住的。所以他們用的便是極其重的鐵鏈鎖,上鎖的聲音也聽得十分明顯。
靈兒轉過頭,看了看別苑的大門。心中有如釋重負的同時總覺得有什麼堵在哪裡,轉身對着吳曉道:“這是何故?爲什麼要上鎖。”
吳曉順着靈兒的眼光望去,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是大公子的意思,王妃的了惡疾所以這別苑就封了,以後裡面的人再也不能出來!”
靈兒一愣,心中重重的一顫:“怎麼會…”她往後一個趔趄差點沒有站穩,還好吳曉拉了她一把。
“總要給楚國百姓一個交代,姑娘是聰明人,還是不要問了。”吳曉將馬牽過來,恭敬的對靈兒說道:“姑娘,上馬吧!”
靈兒低着頭,沉思了好一會緩緩的擡起手摸着這批黑駿馬。馬兒叫了一聲,她嚇的收回了手。癡癡的看着眼前,眼眸中確實一片荒涼。
吳曉見她盯着馬一直不說,便道:“這馬從小跟着大公子,已經磨的相當溫順了,姑娘儘管放心好了。”
靈兒的又是一顫,漠然的轉過頭問吳曉:“蘇秦呢?”
“大公子昨夜就已經離開了,對了,公子臨走前還有件東西讓我交給姑娘。”他從衣袖中掏出一枚通透的白玉牌,玉牌明黃的吊穗上還繫着一個通透的圓玉。明黃色從來都是皇家御用的,這玉觸在手上冰涼潤滑正面是楚國的國印。她翻過來,果然看到蘇秦的名字。握在手裡冰涼中又覺得熾熱,她覺得自己的手都快要麻木了。
“我們公子說,日後姑娘定會用的到,叫姑娘好生收妥。”說完她服侍靈兒上馬後在前領路,馬兒溫順的跟着吳曉的馬。再回頭別苑已經消失在清晨的薄霧中,只剩一面白茫茫的記憶。
靈兒不知道爲什麼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能離開這裡應該是盼望了許久的,可是真的當這一刻到來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興奮。是因爲蘇秦嗎?他爲了成全她,封了別苑,爲的就是不讓她離開的泄露。他爲她做蓮花燈,給了她隨意出入楚國的信物,爲了她…
靈兒自嘲的笑了笑,怎麼會呢?她只是對蘇秦沒有利用價值了而已,所以他放她走,給她一條生路。不過即便是如此她都應該謝謝他,因爲至少他還是放了她…
接近正午,她已經出了楚國的邊境。遠處的山巒迭起,官道一旁的小溪中潺潺流水,水清的可以看清水底。兩邊都是蒼天的大樹,樹蔭之下留下片片陰涼。
在一片寬廣的草地之上,立着一個挺拔的少年。見到他便徑直走了過來,衝了靈兒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