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襄卿郡主一個人的事情,但隨着事情的發展,人們不難發現,先前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接下來的,纔是重中之重。
哭得肝腸寸斷的忠僕翠縷,方纔提及的一個地方,玉落山莊。而縱觀今夜所說之事,起源癥結就在此處。原來悲劇的一切,都是因爲那殷如煦要把情人雙雙送給權貴以求活路,而雙雙洞悉此事,爲了不讓自己淪爲玩物,不得已才先下手爲強。
但凡有個不得已而爲之,總歸讓人想要遷就幾分。
“曾經不知,玉落山莊的羅三公子竟然有這樣的實力,就連通敵叛國之人都能救呢!”
“你今兒才知道?”
“加減乘除,上有蒼穹!想他平日裡作威作福,如今不也在牢獄裡坐着?”
……
僅僅因爲翠縷的隨口一提,所有的矛盾焦點已然對準了那位已經被捕入獄的羅綺。
阮夢歡始終盯着跪在地上的翠縷,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始終拽着阮夢歡的裙襬,不讓她走開。
到此時,阮夢歡也算明瞭,今日發生的這一切,不過是有人想對已經入獄的羅綺落井下石罷了。而她,只是一味藥引子。
“你們……”唐清清最是氣憤,今日她的箭靶是阮夢歡,她想不通爲何因爲那小丫頭的一句話,怎麼所有人的焦點就轉移了呢?她憤然瞪了一眼阮夢歡,心中不明到底是誰在暗中幫襯阮夢歡。
“襄卿郡主,現在你可以告知我們,你是否就是萍音閣的雙雙?”唐清清依然不肯放棄,一個女人最珍貴的莫過於名節,倘若讓世人都知曉阮夢歡的過去,想必她的未來好不到哪裡去!
阮夢歡扶起翠縷,笑了笑,反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唐清清欲要逼她再說點什麼,卻聽到高臺之上的太后娘娘突然冷笑道:“好好的一場宴會,都被攪合了!”
“臣女知罪!”唐清清立即跪在地上,嚇得大氣不敢喘。
天朔帝附和了太后幾句,又道:“羅綺一事交由吏部處置,唐家丫頭所說一事,你們也去好好查查!總之,不可冤枉一個好人,也不可放過一個壞人!”
這事就算翻篇了?阮夢歡旁若無人的回到席位上,翠縷跟在她的身後,她什麼話都不說,翠縷卻很清楚她想要什麼,不時的爲她佈菜。
不理會旁人指指點點的目光,阮夢歡再看向前方某處時,燕奉書已經回到了席位上,甚至此刻正在對她微笑。剛纔他去哪兒了?阮夢歡有理由懷疑方纔轉移焦點的法子就是出自燕奉書之手。
或許他想幫她,或許他只是想在即將被壓垮的羅綺身上放置最後一根致命稻草。
“我們姐妹二人,相認不過數月。一想到就要分離,且終生不能再見,實在心有不捨!還望陛下能讓妹妹送我至邊關,以全姐妹之情!”
在天朔帝問及安湘穎還有沒有未了心願時,安湘穎並沒爲她的親生母親求個名分,而是提及了讓阮夢歡陪她到邊關。
倘若讓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兒千里迢迢趕赴苦寒的邊關,自然是有些過分的;但如果同行的,還有一位是下半生都要在苦寒之地度過的,那就大不相同。所以當安湘穎提出這個請求時,天朔帝甚至沒有思索,把阮夢歡叫出席位,問她是否願意。
世人皆知,陛下問你願不願意的時候,你願不願意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意願你是否能順從!若能,自然皆大歡喜,若不能,後果不言而喻。
阮夢歡跪在地上,?久久未曾答話。
“當初雖說是自衛,然終究殺人償命。但念及慶王與靈昭郡主於大夏皇朝的功勞,你又是女兒身,朕暫且免去你的死罪,就罰你到邊關做一年苦役,你以爲如何?”多年來的高高至上,已經讓天朔帝無法容忍絲毫的不順從。
阮夢歡依舊跪在地上,不緊不慢的叩頭。她很想知道,那人會怎麼做,把她推到懸崖邊上,不過爲了他私利的那人,會怎麼做!
“這可不行!”太后呵呵笑着,對着天朔帝,道:“先前我曾答應過孫兒,要讓襄卿郡主做孫媳婦的!你要唬她,用別的法子就行了,何必說什麼到邊關做苦役!”
太后一句話打破了所有的平靜,一直以來蠢蠢欲動的人此刻當真急了。太后的孫媳婦,至少也是個王妃。而如今,只有三個王妃,其中一個已經被曾殺人之人佔據了!當真豈有此理!
於是剛開始還在念着阮夢歡自衛的人,一下子都變了臉色,一部分嚷着要她殺人償命,一部分又說該罰她去邊關做苦役。
一時間,羣情激奮,天朔帝暗中瞄了一眼太后,當真不知她是要救人還是害人!如此,他便不得不給衆人一個說法!他沉吟片刻,道:“固然通敵叛國之人死有餘辜,但大夏皇朝的律法不是擺設,絕不允許有人動用私行!”
“太后,父皇!兒臣有要事需稟明!”燕奉書站出來的那一刻,渾然沒有往日的庸碌怯懦,那神采不比素日裡威風八面的大皇子差。
天朔帝瞧見太后神色一喜,頓然明瞭,太后所做,就是爲了讓燕奉書站出來,他道:“說吧!”
燕奉書在高臺之下叩了三個響頭,朗聲道:“方纔唐清清所說的那位公子便是兒臣!”
原來不過是燕王的一場風流韻事,席間衆人聞之,後悔方纔沒有仔細聽聽唐清清講的故事,以至於現在只知道個大概。
阮夢歡固然想看到他能做點什麼,但絕對不是用這種方式!他這麼做,無疑是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了出來,都擺在了天朔帝的面前。而他多年來的苦心經營,一朝淪喪!她撫着胸口,那裡劇烈的起伏着。她從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的心裡能有如此的位置!
燕奉書神色如常,嘆道:“當初爲了給祖母求取熒仙草,兒臣化作燕書生,在青陽城外以賣字畫爲生。多虧了萍音閣的雙雙姑娘,才能找到熒仙草。說來,也是她救了祖母的性命!”
席間議論紛紛,燕奉書繼續說:“當時,兒臣已查到了殷秦兩家人通敵叛國的線索,也是多虧雙雙姑娘大義滅親,才能找到更多的證據!”
所以,萍音閣的雙雙姑娘,不止是救了太后的功臣,更是揭發指證殷秦兩家通敵叛國的功臣!
如此一來,再也沒人敢說她半個不是!
一名醫官打扮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回稟道:“臣已驗過狗的屍體,它晨間已經中毒,並非方纔被下毒!”
也就是說阮夢歡想當衆殺人一事,也已經水落石出了!不過是有人想要冤枉她,坐實她陰狠之名罷了。
僅僅是燕奉書的幾句話,浪蕩而陰鷙的雙雙,已經成了無私而偉大的襄卿郡主。
阮夢歡的脣邊,始終保持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出自燕奉書之手。想必他這麼做,是怕過去一事爲日後留下後患。爲了她,也是爲了他。看吶,他就是這麼的聰明,似乎顧及了所有人,仔細想想,他爲的不過是他自己罷了。
“話雖如此,但是燕王殿下,她殺人是真!難道就由着她逍遙法外嗎?那些枉死之人又該如何?”?唐清清憤怒的叫着,叫完了,發現自己早已失去了人心。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但她殺的卻是通敵叛國之人!莫非唐小姐要壓傷全族老小的性命爲通敵叛國之人討個說法?”燕奉書冷嗤一聲,再也不着一語。
天朔帝與太后對視一眼,當即說道:“殺人總歸是要受到懲罰,不若就罰襄卿陪靈昭走一趟。到邊關再折返回來,怎麼說也得三五個月,就當是對你的懲罰!從今往後,絕對不容許擅自動用私刑!”
阮夢歡叩頭答謝,不管燕奉書出於何種目的,她始終是要感謝的,畢竟當初的事,雖說不後悔,然而總覺得心中空了一塊。此去邊關,倘若能一去不復返,也是再好不過!牧馬放羊的人生,想來也不錯!
眼下最開心的莫過於安湘穎,她所圖即將實現,她就等着那天的到來。從定下她和親的日子直到今日,她總算真正的展顏歡笑。
按照宴會的流程,阮夢歡一事,顯然是出乎意料的,那麼接下來也該按着流程走。是以,接下來要討論的便是瓊琳公主的婚事。
從入席到現在,瓊琳公主始終默不作聲,及至此刻,人們發現她俏麗的容顏之上,泛着兩抹紅霞,眼波流轉間,更是勾魂攝魄。但凡哪個人娶了這樣的女子,都是幸事,但是當皇家子嗣娶了別國的公主,那意思就大不相同了。
太子不可能娶他國的公主,因爲大夏皇朝的皇后歷來都是本國人!如此一來,就只剩下大皇子與燕王。然而,大皇子的生母乃是天朔帝的原配夫人淑貴妃,若大皇子娶了別國公主,顯然天朔帝是要斷了他當皇帝的念頭的。
算了算去,只有一人是瓊琳公主的良配,燕王燕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