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魚微微搖頭,收起短劍,就要離開。卻被小男孩從身後叫住了,“大,大人”江魚疑惑地轉過頭。小男孩兩隻手窘迫地糾纏了一會,終於一狠心,道“大人,您能不能再借我一千個金幣,以後我的這條命就是您的了!”
從一個小孩的口中聽來這樣的話,江魚有些意外,見他態度誠懇,眼光慎重,不似在開玩笑,“你一孩子,要這麼多錢幹嘛?”
小男孩躊鑄片刻,惡道出兩個字“報仇!”眼中恨意凌然,“我從小沒有爹孃,和爺爺在冰火鎮外經營一個鐵匠鋪,平日裡以販賣我們自己打造的兵器爲生,前些日子,有一夥冒險者突然到訪,搶了我們的錢財,我爺爺他…”
說到這,他雙拳緊握,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更是紅得似要滴出血來,口舌不聽使喚地顫抖,再說不出話。
見狀,江魚上前一步,一手抵在他後背,柔和的靈力輸了過去,小男孩才緩緩平復下來,感激地看了江魚一眼,繼續道“爺爺拼命想搶回我們所有的積蓄,可是他哪裡是這些修士的對手,推搡之下,竟然被當場斬殺!他們還一把火燒了鋪子!並重傷了我,我裝死,才逃過一劫!”
說着,小男孩,撩起長袍,露出胸前一直延伸到下腹的一道傷口,雖然現在已經結痂,但是仍是能察覺到它的恐怖!
江魚默默地看着他,心中翻江倒海,他是怎樣活下來的?這股意志力,不容小覷!聯想到自己,又聯想到青松,不禁心生憐意。
“爺爺死了,我沒有家了!可憐他的屍身還埋在廢墟下面,我連安葬他的能力都沒有!這些天,我一直在冰火鎮裡遊蕩,終於找到那夥冒險者,發現他們不止是欺負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專門欺負弱者,我還小,沒有能力親手復仇,只能依靠強者,想湊齊一千個金幣,請他們出手,剷除這夥敗類!”
“若是我不借呢?”江魚眯着眼睛,看着他。
“不借也是正常,我會打鐵,這兩把短劍就是我鑄造的,慢慢攢錢,總有一天能湊夠!”可憐的孩子,孤家寡人,他也想過修習武道,等到自己強大了,親手復仇,可是沒有任何資源,難如登天,於是他認定的復仇方式,只剩了這一種!
江魚看着小小少年的倔強,沉吟片刻,“宗和,你派幾位兄弟去調查一下,他所說若是屬實,就帶着他一起,將那夥冒險者抹掉,這種人渣,不配存活在世上!”
“至於你”江魚看向小男孩,又掏出百十枚金幣給他“去把你爺爺的後事安排好,給你三日時間,三日之後,來見我。”
小男孩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魚,他真沒想到對方能這麼痛快,一時激動地不知該說什麼好,撲通一聲伏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大人,以後我蕭瑾這條命就是您的,鞍前馬後,莫敢不從!”
宗和一招手,立刻從街頭巷尾,竄出兩名武者,宗和低聲交代一番,兩人扶起小男孩,就消失在拐角處,一句話沒有多問。
江魚看着少年的背影,暗道,你莫讓我失望纔好!
其實,江魚肯出手幫他,一方面是看重其或有成爲鑄造師的潛力,只要有一點成功的機率,就值得投資,另一方面,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動了惻隱之心。
一直在旁觀看的宗和,此時心中也不平靜,認識江魚以來,看到的都是他的殺伐果斷,利益至上,從未看到過他感情用事的一面,今天算是開眼了,轉念一想,這也算好事,這樣有血有肉的盟主才能更好的帶着他們前行。
“想什麼呢!走吧,拍賣會要開始了!”耳邊傳來江魚的催促聲,宗和才收回心思,在前面引路。
人羣見江魚兩人氣度不凡,立即湊上來,竭盡全力推銷自己,甚至有人向他們叫賣所謂寶貝,不過都入不了江魚的眼。
好不容易擠到拍賣場入口,負責覈查的工作人員,一看到宗和露出一個愧疚又無奈的笑容,連卡都不看,就邀他進去,宗和卻躬身讓出身後的江魚,讓他先進,那工作人員見狀一驚,宗和這段時間跟乾通商會打了不少交道,連這裡分會的會長都曾向所有人交代,對他要高規格禮遇。
現在宗和竟然對身後的這名少年如此恭敬,想必少年身份不一般,能做門房工作的人,眼力見識自然不低,他眼珠一轉,招呼身後的同事過來接替,自己則親自引着江魚二人往裡面走。
就在這時,身後的人羣突如其來一陣騷動,兩個壯漢蠻橫地撥開衆人,往前擠,嘴裡還絮絮叨叨地罵罵咧咧,“滾開,滾開,別擋路”在他兩後面,好整以暇地緩步跟着一位面相陰柔的公子哥,他一身華服,在這等冷地方,還騷包地搖着一把羽扇。人還未走到近前,就有一股脂粉的香氣瀰漫開來,聞者無不輕掩口鼻,甚是不屑。這公子腳步輕浮無力,雙眼四周烏青,兩隻細眼閃着猥瑣的光芒。
宗和斜瞥那公子哥一眼,低聲在江魚耳邊道“他是蔡坤。是距冰火鎮百里外的蔡家家主的獨苗,未來的蔡家家主!”
“蔡家?以前倒未聽說過”
“盟主您有所不知,這蔡家在修行界,並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只是在冰火鎮這樣充斥着冒險者的地方,有一定的勢力。明面上他們靠着販賣各種療傷丹藥和兵器起家,暗地裡還做着打家劫舍的勾當。蔡家離冰火鎮足有百里之遙,沒想到這次拍賣還引來了他們!這蔡坤公子,仗着家族有幾分勢力,在附近橫行霸道慣了,實際上他自己的靈力修爲連入脈境都不如!但是大家懼怕蔡家的實力,不敢動他。”
原來只是個紈絝子弟,江魚搖搖頭,不在理會,擡腳就要跨過會場入口的門檻。
“慢着!我說你耳朵聾了?讓你別擋路,怎麼還往前走?”蔡坤公子前面開路的兩名大漢,見江魚無視他們,其中一名按耐不住,呵斥着大步上前,擡手就抓向他的肩頭。
頓時,旁邊的衆人一陣譁然,這蔡坤公子雖然平日裡胡作非爲,但身爲蔡家家主的獨子,備受寵愛,身邊的保鏢自然不會差,出手的這名大漢,竟是一位窺道境中期的修士!這樣的修爲,在冰火鎮的衆冒險者中,能排得上數。反觀前面的那名平平無奇的少年,渾身看不到丁點靈力波動,又無意中得罪了蔡坤公子,怕是要血濺當場了!
那乾通商會的門房,見江魚要遭殃,知道他身份尊貴,當下急得催促宗和“大人!”可是宗和似是沒有聽到,甚至還一臉幸災樂禍地看着大漢。
呼…
身後的拳風,已經接近後腦,江魚眼中寒光一閃,一隻手快若閃電向後探去!
衆人見少年如此託大,又發出一聲聲驚歎,等着看他遭殃。
可令他們失望的是,大漢的手在即將碰到江魚的肩膀是,被他穩穩接住。大漢也沒想到這一點,怒喝一聲,運起靈力,就要往下壓,可是對方看似柔弱的手就像一個千斤巨鉗子,牢牢地託舉鉗制着他,連抖都不曾抖一下。
又是一陣巨大的譁然在人羣中散開,這少年竟然深藏不露,怪不得剛纔不爲所動,原來是有恃無恐,這蔡坤公子今天算是踢到鐵板了!
江魚抓着大漢的手,緩緩轉過身,隨着他的動作,大漢的胳膊漸漸變形扭曲,發出尖銳的骨骼碎裂之聲,巨大的疼痛讓他哀嚎連連,體內的靈力像是凝固了一樣,想反抗卻怎麼也運不起來!
等到江魚完全轉過身,大漢的一條胳膊算是徹底廢了,軟綿綿地垂下,而他本人則被巨大的疼痛折磨地冷汗連連,嘴脣一張一合,竟是涼氣,即便有上好的療傷之藥,能醫好這條胳膊,實力也要大打折扣!
看清大漢的慘狀,另外一名大漢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退到蔡坤身邊,畏懼地盯着江魚,再無之前的兇相。人羣也跟着連退,讓出一個大的空地。
“廢物!”蔡坤公子輕搖摺扇,看那受傷的大漢的眼神裡,盡是嫌棄與鄙夷,在他看來,這些人不過是身邊的一條狗,胳膊廢了也就算了,關鍵是丟了自己的面子,這不能忍!
他陰惻惻地笑了一聲,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小爺看你也是把好手,今日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頭,再在從我襠下鑽過去,小爺不僅既往不咎,還允你跟在我身邊,替代他的位置。”
江魚聞言,微微一怔,理清楚他話裡的意思,被他逗笑了,怎麼會有這種人?天下的二世祖都一個樣嗎?江魚向來低調,但是這不意味着,可以隨便被欺負,還是這麼個不學無術的浮誇公子哥,剛纔那一手,就是一個警告,沒想到他不但不領情,反而還得寸進尺。
見江魚沒有反應,蔡坤還以爲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對方懼怕自己的家勢,更加得意起來,竟擡起一條腿,朝着江魚勾了勾手指頭,又指了指自己的胯下。囂張的氣焰,看得周圍的人都恨得牙癢癢,但是蔡家這個大物挺在他身後,也只能咬咬牙,不敢說更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來,進而不禁有些同情這個少年,畢竟是年少輕狂,竟惹上這麼個不講理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