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煜的這幾個字直接刺穿了我的心，甚至完全是不敢相信的。我擡眸，怔怔的望着他。“你在說一次？”
“孩子打了吧。”
霍寒煜微笑着，擡手摸了下我的臉頰，起身拿起煙盒向衛生間的房間走去，“算算，想要多少錢，呆會兒告訴我。”
我怔住了，呆呆的坐在那裡，看着他走進洗手間，關上洗手間的門，清脆的打火機的聲響傳來……
做夢也想不到，他竟然是這樣的要求，哪怕是說不再見面。哪怕是不可能有未來，但怎麼會這樣要求呢，他捨得？倘若他不愛我，他自然是捨得的。
我不敢亂想下去，捂着心口留下了眼淚。
不，不，他不會是這麼狠心的人。
我擦乾了眼淚，悄悄的移動來到了衛生間門口，側耳傾聽着裡面的聲音。
裡面安靜極了，好似沒有人似得。
他在想什麼，這麼久，煙也該吸完了，他吸菸吸，毒。似乎都不經意躲着懷孕的我，他怎麼可能不想要這個孩子呢？
但他竟說出來了這樣讓人接受不了刺痛的話，這句話好像讓我這個當媽媽的失去了理智。
聽到流水聲，我趕忙快步回到了客廳，安靜的坐在那裡等待他出來。
霍寒煜走出來的時候，我雖然是低着頭的，但也是斜眼瞄着他。他似乎是認爲我沒看到他，虛弱的倚着門框深深的喘息着，見我擡頭，立刻又站直了身子，慢慢朝我走來。
走到我面前時，他看了看我，不禁又調轉方向，走到了窗邊，打開了窗簾，望着窗外夜空的漆黑，那懸在天邊即將隕落的明月……
“我不會打掉孩子，孩子是我的。”我低着頭，擦乾眼淚，很堅定的先開了口。
“我從來沒愛過你。到今天，你應該明白了，你一直很聰明的。”霍寒煜握着拳頭，看着窗外，背對着我。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視線變得模糊，理智上說，這種感覺在黃鶯事件的時候，我就有了，可我不能相信，他對我沒有愛？可能嗎？誰會相信！
我憋着眼淚，起身走到他身邊，撕心裂肺的怒吼道，“看着我，回頭看着我的眼睛說。”
霍寒煜本能的想側過頭來，卻打住了，眉心緊擰着，艱難的又道，“不想廢話了，我今天救你，就是爲了讓你打掉孩子，不想以後被你纏上，你不要想多了。”
“不可能，剛剛呢？剛剛那都是假的，不是你真情流露嗎？”我吃驚的看着他，等待他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雖然我知道那是真的，我拼命想抓住的，是他那份信心……
“都是假的，我只是想騙你，哄着你打胎，畢竟好一場，總不能讓我對你下什麼狠手。”霍寒煜深吸了口涼氣，那彷彿在衛生間裡準備的臺詞一般，背的流利。
“我不相信。不要這樣，就算你有什麼難處，你告訴我，我會很乖，我會等你的，我不會給你惹麻煩……”我的頭有些暈，暈的不想思考。只想說自己的心裡話。
“我說的是真的。”霍寒煜終於繃不住回頭，微笑着看着我，微微側身倚着落地窗玻璃，望着我，那眼神看似堅定，又似飄忽，又似泛着星光……
“不可能！”我大聲反駁着。“如果你想，你怎麼會不讓虎哥直接給我打流產算了，你就是在騙我。”
“我說了，相好一場，打流產太他嗎殘忍，我會給你拿錢到醫院做，也會給你一些身體補償，等等，你說吧你要什麼，我是霍寒煜，我可以給你很多……”
“我不要！”我打斷了他平靜而又無情的話，“我只要你說一句，你是不捨得的，就夠了！”
“沒有不捨得，從一開始，我就沒愛過你，根本不需要你在醫院裡對我的那些提醒，我早就知道……”霍寒煜又站直了身子，不再看我了，雙手插進了褲兜看着窗外。
我並沒有因爲這個而感到太多的意外，只是，很不想面對這個答案。
“四年前，你去探視我，你來探我口風，之前，我已經收到消息，你利用我放風，我也利用你避過一劫，不然我還不知道，要怎麼這麼完美把自己摘出來，還在想，要不要再惹點麻煩，不轉勞改，繼續上訴，但這監獄三年拜你所賜，我怎麼會什麼都學不到？所以你覺得我還會愛你嗎？”說出這話時，他的言語又變得冰冷。“一個敗家的富少爺愛上一個小姐，是多麼荒唐的事情，又愛又恨，牽扯不清，是多麼容易讓人更相信，這少爺是個廢材……”
“我不想聽。”我的心忽然間好痛。對於他對我的感情一下子又沒辦法那麼堅定了，雙手緊緊的捂住了耳朵，但他的聲音還是能鑽進來。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但除了你和馮雪嫣的事情，我想過放棄的，是你又撲上來的，包括後來黃鶯的事情，只是我藉着這件事，除掉我身邊的眼中釘一個順理成章的辦法，其他的事兒，我想，不用我解釋了吧？”
“用！”我深吸了口涼氣，告訴自己要鎮定，他是有苦衷的。放下捂着自己耳朵的手，鑽進他和玻璃窗之間。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一次又一次想放手，都是那麼痛苦，那次在河邊，你甚至想跟我一起死，你那麼痛苦，不是因爲我嗎？”
霍寒煜本能的又側過身去。甚至背對着我，走向沙發，想伸手拿煙又止住了，躊躇過後纔開口，“羅娜，你不要太自以爲是，有些事情，我不想說，不是因爲你，還有很多其他原因，我沒必要和你解釋。”
“你敢說，你從頭到尾都是在演戲給你叔叔看嗎？你就沒愛過我？那些爲了我私奔的衝動，爲了我打人，那都是演戲？不可能的，你空口白牙我不相信！”我走到他面前，失控似得將茶几上的煙，茶杯，茶壺，打火機……通通推到地面上，批了乓啷的聲音，彷彿也沒有觸動他一般，我哭泣着，繞過茶几，蹲在他腿邊，可憐巴巴的望着他，“你回答我實話，給我一點信心，一點信心就好。”
“從新開始吧，你會有更好的生活，平靜的，沒有紛爭的。”霍寒煜笑了笑，輕輕又拭去了我臉頰上的淚珠，“謝謝你愛過我，讓我這完美的演戲。”
這句謝謝，像一把刀子刺進了我的心口。“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才這麼說的，但是如果你真的爲我好，你應該承認，承認你真的愛着我的，你這樣簡直就是把我往死裡去逼，我受不了的。你承認啊，我們只要一起努力，沒有過不去的難關……”
我咬着牙根，儘量平息自己已經顫抖的氣息，剋制着那慌亂感。
“沒有，我真的不愛你。”霍寒煜站起身，繞過茶几走到了客廳中央。背對着我，雙手又掐住了腰，微微弓着身子，又冷冷的補充道，“你很聰明的，你明白的，這只是一個遊戲罷了。gameover！遊戲結束了，再玩下去，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你該慶幸，我沒有害死你！沒有弄死你！”
“不，都是假的，你騙我。”
我勉強爬起身坐到沙發上。雙手緊緊的捂着我的小腹，我就是在堅強，也希望有一點信心，連最後的這股精神力量都沒有了，我要怎麼堅強的活下去。
“你讓我這樣重新開始，你覺得我能嗎？這樣的一個你在我生命裡出現過，我還會愛上別人嗎？”遲疑半響，我竟只這樣牽強的要求他，甚至帶着威脅的意味兒。“我這輩子，都不會好的，都不會好，不會幸福，你跟害死我又有什麼區別，我現在就去死。”
“你那麼堅強。這點算什麼呢，你可以的，別胡思亂想了，孩子做了，我們都有新的生活，這段感情很快就會過去，還會有新的感情，新的適合自己的人出現……”他的語氣終於有些軟了，但竟很快又恢復，“你不過是一個小姐，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我媽那種身份根本看不上你，我爸更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所以我不想再見你，爲了彌補我對你的傷害，洪金濤那邊，我會解決。”
我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他控制不住的那握緊的在空氣裡開始顫抖的拳頭，深吸了口涼氣，躊躇兩秒，我道，“河邊，老地方，天亮你不出現，我就跳下去。”放下話我轉身衝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