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皇后省親

蕭煜與九九談妥, 出了密室,只覺得心情十分愉悅。

他本是家中幼子,父親一向對他十分疼愛, 然而卻也從未對他抱有什麼期待。繼承家業, 光宗耀祖之類的事情, 都是蕭燁需要考慮的, 一向與他無關。

他在外遊蕩了數年, 以爲自己此生大概就要在遊山玩水之中度過,卻想不到收到了父親的信,說是他大哥失蹤, 姐姐也被聖旨要求入宮,要他趕快回家。

誰知等到他趕回家中, 迎接他的, 卻是父親被殺的消息。

直到帝王封了他父親爵位, 他也因襲成了受人尊敬的一等公時,他還如在夢中。過了好久, 他才終於意識到,蕭家這副擔子到底是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清點父親留下的遺物和文件,發覺父親當初以一人之力撐起蕭家,真是十分了不起。想到自己未來恐怕也要努力像父親那樣,未免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雖然有一位皇后姐姐身在後宮, 可以算作助力的。可是那位姐姐, 從他小時候起就一直和他不對盤。想到這裡, 蕭煜着實有些頭疼。

幸而他聽了母親的提醒, 知道了九九的事情, 蕭煜的心裡就打起了算盤。

如今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蕭煜此前憂愁的心緒一掃而空。

他正準備寫下奏請皇后回家省親的奏摺, 忽然聽得家僕前來通報:

“老爺,宮中來人了。”

他連忙放下筆,急匆匆趕上前去,看見來的是一位內監,連忙將他請進廳堂,招呼婢女泡茶來。

那內監見了他,滿臉堆笑道:

“蕭爵爺,今日在下登門,是爲了傳皇上的旨意。皇后娘娘如今在宮中染了風寒,心情不暢,想要回家休養。皇上憐惜娘娘,允娘娘回家休養半月。娘娘三天後便要來,皇上命我來告知蕭爵爺,好好準備準備,務必要讓娘娘歡喜纔是。”

蕭煜聽說此事,竟與他計劃的全然相合,不覺喜上眉梢。他容貌本來俊美,此時高興,面上更添了幾分神彩。他笑道:

“真是有勞公公,告訴我這般好消息。在下一定好好準備,定讓娘娘歡喜。”

那內監又道:

“近日裡娘娘對皇上生了些誤會,按皇上的意思,還請爵爺多勸勸娘娘,讓娘娘回心轉意纔是。”

蕭煜聽聞,連連點頭: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說着,蕭煜命人取來一錠五兩的金子,塞在了那內監手裡,那內監見了金子,笑得合不攏嘴。蕭煜親自將他送出了門外。

蕭煜送走了那內監之後,便吩咐家中僕從四處打掃,又派人去街上採買種種必要的東西。府中一時間十分忙碌,不表。

再說宮中,蕭如月本來並沒什麼大病,只是因爲憂思過度,無法排遣,病才越來越重。秦玦允了她回家省親,這讓她心裡寬慰了許多。

她想着,若是能回去拜祭父母的墳塋,心中也就沒有了遺憾。可以有勇氣繼續面對這冷清清的皇宮。可是她卻沒有想到,自從帝王得知她生病,每日下朝之後便來到她的寢宮探望,親自照料她直到深夜。若是有哪一天實在太忙,來得晚了,總要派人前來探望,噓寒問暖。卻似換了一個人一般。

如此過了幾日,蕭如月的病漸漸好轉,肌膚也漸漸豐潤起來,恢復了往日的神彩。此時,帝王與蕭煜約定好的時日到了,宮中已經準備好了儀仗,請皇后回家省親。

帝后二人本是許久未曾相見,這幾日相處下來,蕭如月竟覺得有些難捨難離。

她看着帝王,帝王的眼中分明有情意在。可是帝王的舉動,她從來不懂得。她向着帝王行禮辭行,道了一句:

“臣妾這就走了。”

秦玦拉了她起來,伸手撫上她的面頰,柔情款款:

“朕在宮中等着梓童回來。”

蕭如月再次下拜,轉身登上了鳳輦。秦玦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她離他那麼遙遠,他產生了一種感覺,似乎她這一次離開之後,就不再會回來了。

他不覺向着如月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把她拉回來。他想對她說不要去了,不要拋下朕。可是到底沒有說出口。

他只是望着如月的背影漸漸遠去,嘆息一聲,轉身回到了宮中。

這一次,是蕭如月自進宮以來第一次離開,此時還是冬天,天氣非常寒冷,蕭如月卻覺得恍若春日。宮外自由的空氣,似乎洗盡了心中的陰霾。

原來的丞相府邸,離皇宮並不很遠。鳳輦出了宮門,沒過多久就到了府邸前面。此時蕭煜早就在門前迎候。宮人扶着蕭如月下了輦,蕭煜連忙上前見禮:

“臣蕭煜見過皇后娘娘。”

蕭如月擡頭看了他一眼,她雖然一向不喜歡這個弟弟,可是想到如今蕭家也只有他們姊弟二人,蕭家的大小事情,都要這個年紀輕輕的弟弟來拿主意。因此,如今她對這個弟弟倒添了幾分憐意,不覺開口道:

“你我是姊弟,何必說這樣的話。只叫姐姐就是了。”

蕭如月說着,便伸手扶他起來,命他在身邊相伴。

蕭煜擡頭看着這個多年未見的姐姐,只見她一身衣裙十分華麗,容貌與他記憶中的稍微有些分別,似乎是比昔日瘦削了些,也多了些威嚴。蕭煜見她如此溫和,只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便說道:

“姐姐之前住的屋子,小弟已經派人修繕過,至於姐姐屋裡的東西,小弟未敢妄動,都還好好的放在原處。”

蕭如月略一微笑,顯然十分滿意。蕭煜便陪着她來到了她從前所居住的冬雪閣。

冬雪閣原就是爲了冬日裡賞雪所建,此時景緻正好。院中梅樹正含苞待放。蕭如月看到這熟悉的景緻,便想到了幼時在這裡與兄長在一處堆雪人的場景。然而此時自己仍又回到了這裡,兄長卻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想到這裡,她有些感傷,牽動病情,咳嗽了起來,身邊蕭煜見到她咳嗽,連忙說道:

“姐姐身子不好,還請先進去休息吧。”

蕭如月點一點頭,走進了室內。那房間還是她走時候的那個樣子,一點也沒有變過。其實她離開家進宮,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只是這一年裡,她的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此時她回到這自幼住着的房間裡,不禁思緒萬千。

就在她站在房間中追憶往昔的時候,不知何時,蕭煜已經悄然退下。她身後的宮人們,也開始忙碌起來。替她換下了在外面穿的衣裳,又把燒好的湯婆子放進被褥裡暖着,以備她感到睏乏時隨時可以休息。

如月打開衣櫃,裡面都是她昔日的衣服,其中還有兩件男裝,是她曾經和妹妹如雲一起穿過的。看見那兩件衣服,她又想起了與秦玦初次見面時的場景。

那是在望江樓,那時候他還不是帝王,非常急切地想要招攬她的兄長,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她。

現在想想,簡直就像是上一輩子的事情。

而那時候還與她在一起的妹妹如雲,現在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帝王說,是她殺了父親。

對於這一件事,如月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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