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風看到紅綾出去的時候滿臉是淚水的樣子,特別想跑過去送她,順便安慰安慰她,但是他不敢。
丞相大人要是發怒了,那真是天底下最最可怕的事情。
他也不敢說什麼話,只是安安靜靜地垂手在一邊站着。
沉默了好半天,青風才問道,“大人,您覺得好一些了嗎?”
“嗯。”
“那要不要屬下扶着您躺下,您睡一會兒呢?”
“不用了。”
可是青風看着鳳無華現在這樣半躺着的姿勢,時間久了,他光是看着都覺得不舒服,脖子疼,於是忍不住又問道,“大人,那……您這樣躺着會不會不舒服?”
“你能不能閉嘴?”
青風立馬閉了嘴。
接下來的將近一個時辰時間鳳無華就那樣躺着,一動也不動,也沒有睡着,就那樣睜着眼睛。但是青風看得出來,他一定是在想什麼。
快要吃晚飯的時候,陌語突然來了,說是皇上派他來看看丞相大人,問丞相大人現在好些了沒有。
那會兒,鳳無華正被青風扶着坐起來看書,看到陌語來,他放下書,笑着道,“我已經好多了,請替我像皇上轉達謝意。”
陌語呈上一個小匣子,說道,“皇上說不知道看望生病的人應該送什麼東西來,然後我們都說應該送一些補品,皇上就說那就人蔘吧,但是後來又說,要不然還是將那一盒靈芝拿去,因爲她覺得靈芝和人蔘想比較,靈芝這個名字更好聽。”
陌語這麼說,其實完全是爲了調侃皇上的有趣,但是鳳無華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變,趕緊說道,“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麼敢要,你還是回去還給皇上吧。”
“大人,這怎麼能行呢?皇上說一定要交給您,並且還要讓您吃了她才高興。”
鳳無華的臉上看不出來是什麼表情,“那就替我多謝皇上了。”
這靈芝,自然是最好的靈芝。
這是西鳳國風景最秀麗的燕丹善上產的已經有上百年的丹芝,藥用價值非常高,也就皇宮裡纔有一盒這樣子的東西,別的地方根本就不會見到。
蘇恆醒,還真是慷慨啊。
但是,這對別人來說相當於仙丹一樣的東西,對他鳳無華可不一樣。
陌語和鳳無華說了一會兒話,見他病中也是懶懶的,於是就趁早回去覆命了。
鳳無華的晚飯又是經過紅綾的嚴格篩選和精確的配比做成的,他吃完之後,心裡有點後悔像紅綾發脾氣了,於是過了一會兒,也估摸着紅綾吃過飯了,便讓青風將紅綾叫進來。
紅綾一進來,就輕輕跪在鳳無華跟前,“大人,對不起,紅綾下午的時候讓您生氣了。”
“你覺得本相應該生你的氣嗎?”
“應該。”
“本相爲什麼應該生你的氣?”
紅綾頓了一下,說道,“因爲紅綾沒有找到適當的說話的方法,所以還沒有來得及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就讓大人生氣了……”
“好,你站起來吧,將你還沒有說完的話繼續說完,用什麼樣的方式說,本相都聽着。”
紅綾詫異地看着自家的大人,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樣的事情,在
西鳳國丞相鳳無華的身上,幾乎是沒有發生過的。
但是她還是決定要說出來。
這件事是一定要說出來的。
“大人,紅綾知道您那一天是在皇上那裡喝了茶,甚至還吃了東西——就是前一段時間,您突然腹痛難忍的那一次。”
鳳無華不說話,只靜靜地聽着紅綾在說。
“而且,大人,很多事情,其實我早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但是因爲和大人的想法不一致,並且我自己也還沒有那麼大的把把握,所以不敢說出來,可經過這兩件事,再將前面的事情聯繫起來,我大概可以得出結論了。”
“什麼結論?繼續說。”
“大人,您這樣次喝下去的東西,和您上一次爲了讓皇上喝那種排骨湯,所以自己也喝了產生的結果,是一樣的道理。”
鳳無華十分冷靜地聽着,聽到這裡只是問了一句,“那爲什麼本相和排骨湯那一次的症狀不一樣呢?”
“症狀不一樣,是因爲裡面的藥不一樣,打一個比方,有三類藥都會和大人體內的毒素產生毒性反應,但是這三類的反應卻也各不相同。”
鳳無華點點頭,他聽懂了。
那麼按照紅綾的意思,上一次喝茶和今天這一次去吃飯,明明就是蘇恆醒在茶裡面動了手腳,那茶別人喝了不會有事,但是對於他來說,卻無異於砒。霜。
還有上一次替蘇恆醒和排骨湯那一次,按照紅綾的說法,也是蘇恆醒早就預謀好了的,她明明就知道丞相大人身體裡的毒是怎麼回事。
並且,她還懂得利用這一點,用自己一些看似無害的做法將丞相大人置於死地。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
鳳無華沒有力氣去想。
這一次造成的傷害,和喝排骨湯那一次不相上下,那時候,他還爲了能夠早一點陪在蘇恆醒的病牀前,冒險去運功療傷。
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精力和動力這麼去做了。
翰林院的課程,放幾日也沒有什麼大的關係,這些天,還不如在家好好休息吧……
紅綾臨走的時候,擔心鳳無華再一次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說道,“大人,這一次您可不能在和以前一樣那麼做了,您的身體再也經不起這麼的折騰了……”
說了兩句,紅綾竟然聲淚俱下,她實在是心疼在家的丞相大人。
鳳無華並不心疼自己,但是看到人家因爲心疼自己而掉眼淚,倒是有一點心疼,趕緊像紅綾保證,“你放心去吧,這一次不會了,快別哭了……青風,你送紅綾出去,好好安慰安慰她。”
青風說了一聲是,就將紅綾給送出去了。
皇宮裡,蘇恆醒也急得團團裝,陌語去看鳳無華了,還沒有回來。
每當這種時候,蘇恆醒就無比渴望能有兩部手機,她這裡一部,鳳無華那裡一部,什麼事情打一個電話,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不用這樣讓人等得着急上火。
過了一會兒,陌語終於回來了。
其實陌語去的時間並不長,但是蘇恆醒擔心鳳無華的情況,所以才很着急,彷彿陌語早該回來了,但是他就是不回來。
陌語一進來,蘇恆醒就跳到他跟前,“怎麼樣了,丞相大人好些了嗎?”
“回皇上……”
陌語還非要說了“回皇上”這三個字了才說,簡直要將蘇恆醒給急死。
“回皇上,丞相大人好多了。”
蘇恆醒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朕送給他的那一盒靈芝,他收下了嗎?”
“收下了,丞相大人還讓我轉達一句,多謝皇上。”
蘇恆醒突然又響起來,鳳無華離開這裡的時候,陌語又沒有看到他,所以並不知道當時的情況,這還怎麼說好轉不好轉的啊。
於是又追問,“丞相大人現在看起來怎麼樣啊?能不能說話?臉色怎麼樣?”
“回皇上,丞相大人臉色稍微有點憔悴,不過並不是很糟糕,至於說話……也沒有發現他不能說話啊。”
“哦……那就好那就好……”
這下子,蘇恆醒才真正地放下心來。
她以爲這一次,蘇恆醒也像是上次喝茶導致的肚子痛一樣,隔一天就能來了,但是第二天休息了一天,第三天,鳳無華還是沒有來。
一大早的,蘇恆醒纔要去早朝,等不及在殿上說,鳳無華那邊就派了一個人過來,說丞相大人今日還是沒有辦法來宮裡,並且,可能這些天都要好好休息才行。
鳳無華不是一個懶惰之人,並且除了生病,也從來沒有缺過早朝,更是沒有因爲開玩笑而懈怠了自己的工作。
蘇恆醒知道鳳無華既然這麼說,就一定是病得很嚴重。
可是沒有鳳無華的早朝,她總是要比一般情況下要累一點,因爲沒有了意見領袖,那些人就會無休止地吵吵吵,蘇恆醒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被那些人吵得大了兩圈了。
對,不是吃太多長的,就是被那些人給吵的。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蘇恆醒才從自己的寢宮門裡出來,素蘭和陌語都跟在身後,那個傳話的人走了之後,蘇恆醒就愣住了。
愣了一下,她又轉過頭,看着素蘭和陌語,“怎麼辦?朕有點想臨陣脫逃了?”
“爲什麼呀皇上?”素蘭還完全沒有轉過來彎。
“丞相大人又不來上朝,朕覺得自己好有壓力啊……”蘇恆醒作出一副痛苦的樣子,皺着眉頭捂着胸口,“心好累……”
“皇上,要不然今日歇一天吧……”
蘇恆醒前前後後想了一下,好像這兩天確實也沒有什麼必須要說的事情。
然後素蘭又說道,“皇上前兩次應該休息的時候,也沒有休息,本來就有些累了,翰林院上課的,人家還每隔十天都要休息一天呢,皇上要不今天就休息吧。”
蘇恆醒想,是啊,勤政也要有張有弛纔對啊。
主意已定,蘇恆醒便讓陌語去跟通傳的公公說一下,讓他去太和殿告訴大臣們,可以回去睡回籠覺了!
或許是陌語也想睡回籠覺,於是他十分開心地跑着去了。
除了陌語,素蘭也很開心啊,因爲皇上要上早朝,所以自己也跟着好久都沒有睡一個好覺了。
蘇恆醒自己也開心。
夜色天寒,誰不希望回到溫暖的被窩裡去睡覺呢?
於是,因爲鳳無華不來上朝,他們三個,包括早早地等在太和殿外的大臣們,都成羣結隊地回家,去睡回籠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