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恆醒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可還是覺得林大人是爲了造紙這件事來的。
“林大人，是不是我們的第一批紙造出來了？”
一上來，蘇恆醒就興沖沖地問道。
林大人十分淡定，臉上並沒有十分高興的神色，反而是一反常態地嚴肅認真，蘇恆醒有點不安。
還沒有等林攸說話，蘇恆醒就自己問道，“怎麼了？不是因爲這個啊？”
“回皇上，不是，不過第一批紙現在確實快要完成了，還需要估計十來日吧。”
“哦……十來天，那也很快了。”蘇恆醒笑笑，“那你來是因爲什麼事情？”
“微臣今日來，是爲了前丞相大人的事情。”
前丞相大人，哦，鳳無華。
“他怎麼了？”蘇恆醒十分迅速地問道。
林攸大人好像有點不安，好像不是那麼敢放開膽子來說這件事情，他囁嚅了片刻，才說道，“微臣是聽說……鳳無華先生給了皇上一些東西……”
哦呵呵，鳳無華先生這個稱呼也是好可愛。蘇恆醒在心裡發笑。
不過等一等……給了她一些東西。
她問林大人，“什麼意思啊？給了朕一些什麼東西？”
“可能是關於處理當前政事的。”林大人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蘇恆醒總是覺得他好像有點心虛的樣子，很可能是因爲知道蘇恆醒和鳳無華之間的關係有點不尋常，所以這件事確實需要勇氣吧。
這麼說來，這位林攸大人確實是一位大忠臣，能夠爲了朝廷的事情衝到第一位來。
“你指的……是不是他寫了一些東西給朕？”
蘇恆醒想，語氣這麼左敲右擊地猜來猜去，還不如將事情說開來一些，免得浪費時間。
林大人說道，“皇上英明，微臣說的，正是這個。”
蘇恆醒在心裡吐槽，“這個有什麼英明還是不英明的，知道就是知道嘛……”
但是蘇恆醒從來沒有想到，工部尚書林攸大人竟然也會干涉這樣的事情，在蘇恆醒看來，這一位大人一直都是不大過問朝廷勢力之間的事情的，就算是以前，大家紛紛找到自己的隊伍，要麼就是和鳳無華站在一塊兒，要麼就是和孔善賢站在一塊兒，而林大人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態度。
甚至蘇恆醒還覺得，其實林攸大人和鳳無華之間的關係還好一些。
可是今日，這個人怎麼跑來追究鳳無華給了她一封信這件事情來了呢？
蘇恆醒問林攸，“林愛卿說這件事，難道是對這件事有什麼自己的看法嗎？”
林大人愣了一下，可能沒有想到皇上會問得這麼直接。
“回皇上，微臣確實對這件事有點自己的看法……”
“你自己的看法？好啊，你說一說來。”
“皇上還請原諒微臣的唐突……”
林攸大人果然是謹慎慣了的，就算是這種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怎麼說的話，還是要在前面加上這麼一句話。
蘇恆醒已經習慣了這些人總是這樣子磨磨唧唧的，於是耐心也跟着長進，就算會有些不耐煩也不會說什麼，只是等着林大人說話。
只聽林大人說道，“皇上，其實微臣對這些事情並沒有非常瞭解，但是有一點，微臣是知道的。”
“你是說什麼？”
“微臣知道，鳳無華先生之所以被貶去了丞相之位，是一位，他不但是北燕的質子，並且還身份特殊，而在我們西鳳國和北燕的這一場戰爭中，他也發揮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蘇恆醒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林大人低着頭，不敢正視蘇恆醒。
“所以皇上，微臣覺得，現在並不是親近鳳無華先生的時候，他的一些說法，或許看起來對我們是有好處的，但是，北燕現在正在從長計議對付我們西鳳國，要是聽從了鳳無華先生的一些建議，很可能，會對我們西鳳國造成不可磨滅的損失……”
嗯，後面這些話蘇恆醒剛纔多多少少還是猜到了的，林大人既然來提起鳳無華給了自己一封長信這件事，就必然是來勸告她，不要聽從鳳無華的意見的。
蘇恆醒首先，並沒有說自己將會怎麼對待鳳無華送給自己那封信的問題，而是問林攸大人，“林愛卿是怎麼知道朕收到了丞相大人的一封信的？”
按理說，這件事應該就只有自己和鳳無華兩個人知道啊，爲了避免被被人知道，就連陌語，都是不知道實情的。
可是林攸大人竟然知道了，而且還知道得這麼及時，這才幾個時辰的時間，他就已經找上門來說了。
林攸大人愣了一下，好像不知道應該怎麼對蘇恆醒解釋這個情況。
最後，林大人說道，“微臣斗膽和皇上說一句，這世上的任何事情，只要是發生了的，就不敢保證別人不知道，除非這件事沒有做，不然的話，就算是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肯定是會有人知道的。”
這果然是斗膽啊。
竟然敢拒絕回答本皇上的問題！
蘇恆醒在心裡一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將自己的威嚴拿出來，讓這個不打算回答自己問題的林大人會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然後逼迫他將這件事交代清楚。
可是後來一想，還是算了吧。
逼着別人說出一些話來，多麼沒意思，反正林攸大人說的確實是真實情況啊。
“好了，朕不問你這個問題了……那麼林大人今天過來，就是爲了要跟朕說，不要採用丞相大人的意見，是不是？”
蘇恆醒在別人跟前，還是習慣於稱呼鳳無華爲丞相大人。
稱作其他的，真實覺得彆扭不習慣。
林大人點了點頭，“皇上英明，微臣正是這麼想的……”
“嗯，但是朕覺得，丞相大人說的很多問題，都是非常有道理的，如果就這麼放着這麼好的方法不採用，未免太可惜了……”
林大人就知道皇上不可能那麼容易就答應自己的請求，正在思考應該怎麼回答這個話的時候，蘇恆醒又問道，“況且，如果不按照丞相大人說的意思去做的話，不知道林大人是不是還會有更好的方法？因爲事情總是需要我們去解決的，是不是？總不能就這麼讓它放着。”
這句話，更加讓林攸大人啞口無言。
其實蘇恆醒是知道的，林攸並不擅長解決這些問題。
他這個工部尚書倒是當得很好，但是你要說讓他解決一些朝廷裡面關於戰爭、關於律法或者關於政治方面的東西，他大概是一竅不通的。
並不是因爲他腦子有問題，純粹是因爲，他對這些事情都沒有
興趣。
那麼，既然林大人對這些東西都沒有興趣，又爲什麼會專門鼓起勇氣，跑來跟蘇恆醒說不要讓她那麼輕易相信鳳無華的話呢？
這一點，蘇恆醒從一開始就已經懷疑了。
林攸大人，並不僅僅代表林攸大人一個人，他的身後，一定是有別人的。
這個意見，也肯定是以別人的意見爲主，正好也比較符合林攸大人的想法，然後他因爲經常處於中立的位置上，就被人推薦了來和她說這件事。
這樣子，才能說明這件事是非常公正的，這個意見並不是因爲對鳳無華有偏見，也就更加容易說服蘇恆醒了……
蘇恆醒將這一圈思路轉完之後，看着林攸。
“林大人，朕知道你們這麼做，一定也是爲了朝廷和我們西鳳國的江山社稷着想，但是，朕想說，你們對一個人的瞭解不一定是全面的，就比如，丞相大人，你們僅僅是通過非常表面的一些東西來解讀他，你們可會想一想，這種解讀往往是非常偏激的？”
林攸大人呆呆的說不出話，他被皇上的“你們”這個詞給驚到了。
都說皇上太過孩子氣，很多時候都不夠精明，沒有城府太單純，看來也並不一定是啊。
看來在皇上跟前說話，還是要多少注意一點……
林攸大人並沒有對皇上不尊敬的意思，但是因爲知道皇上平易近人，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和皇上說話的時候，不和之前一樣拘泥於那一套禮儀，因爲皇上不但不在意這個，反而會有些不耐煩。
但是今日突然發現這點之後，林大人開始覺得，以前的種種，會不會是皇上故意的……
據說，真正城府很深的人，給人感覺就是完全沒有城府的……
林大人不敢擡頭，在心裡將皇上平日裡的表現想了一圈，最終，還是覺得他們的皇上不會是城府深到看起來沒有城府的那種人。
皇上的看起來沒有城府，還真的就是沒有城府。
知道這件事其實不僅僅是林攸一個人的意見之後，蘇恆醒還是有點壓力的。
這就說明，對於鳳無華這件事情，自己其實正在和很多人對抗，而不是僅僅只有林攸一個人的意見。
蘇恆醒打算主動一點，多問問林攸這個到底是什麼情況。
首先，林攸並不願意告訴蘇恆醒，自己是怎麼會知道鳳無華給蘇恆醒提過意見。
第二，到底有哪些人都知道這件事。
“你們爲什麼會認定鳳無華給朕出主意，就是一定有陰謀的呢？”蘇恆醒問道。
林大人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就說道，“鳳無華先生的身份，皇上一定是知道的，還有云城的那件事……雖然皇上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公佈出來，可是大家都是知道的，賀賢就是鳳無華先生舉薦的……”
蘇恆醒默默地點頭。
果然這皇上當了幾年，自己還是不能夠把控所有的事情。
就比如，林攸說的雲城這件事。
當時，蘇恆醒看到長公主的密報的時候，內心無疑是崩潰的，她親自下了命令將鳳無華從丞相的位置上貶了下來，可是，她也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昭告天下。
她是不打算這麼做的，而原因，說白了就是不希望鳳無華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一下子就從天堂掉到地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