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去了,這破院沒法兒設置靈堂,靈兒便讓湯九去買了棺材把她收斂入棺,又把院子清理一番,在院中花壇挖出一個墓穴,打算把水仙埋葬於此。
因爲已過午時不宜下葬,幾人只能在院中掛了白布點了香燭打算明日一早就下葬。
傍晚時分,院外突然來了一羣宮裝女子,她們挑着蓮花燈在門口站成一串,接着是一羣五顏六色的嬌豔女子匆匆走進院來,領頭之人正是牡丹。
牡丹見到靈兒是頓了頓,然後問道:“水仙了?”
靈兒指指準備放入墓穴的木棺,牡丹和那幾個女子立刻飛奔上去圍在木棺周圍,其中一女子一掌便拍開了棺材蓋兒,露出棺中安詳如睡着般的水仙。
幾個女子放聲大哭,“水仙啊水仙,你爲何就不聽姐妹的勸,爲何非要執着那該死的男人了?姥姥從小教導我們天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怎麼就不信邪了?”
“你個傻姑娘啊,你一心尋你的情郎心上人,可曾想過他從未把你放在心上,他下山逃走也早有預謀,他離開你一月未到就一連娶了十個女人,這等齷齪的男人怎麼配得上你?你放心,姐姐一定幫你宰了那臭男人,讓他去地府陪你。”
……
幾個女子放聲大哭,可見她們情誼之深,可如此情誼,爲何還要眼睜睜看着她受苦了?靈兒輕嘆,果然她們非同凡人。
幾個女子痛哭過後,牡丹擦擦眼淚走到靈兒面前:“水仙是你送走的吧?她臨走前都說了什麼?”
靈兒低頭看看思慕,稍稍猶豫道:“水仙姐姐把思慕交給我,讓我好好待他。s173言情小說吧”
牡丹低頭看思慕。伸手向去摸思慕的頭,思慕卻退後一步避開躲到靈兒身後,靈兒有些擔心的看着牡丹,生怕她生氣。
她卻輕嘆道:“這孩子還是我幫着接生的了,原本打算把他帶回山去好好撫養,既然水仙遺願讓他跟你走。罷了,你帶走吧。不過你得謹記:他是我百花宮的人。你得好好待他,否則我百花宮不會放過你。”
靈兒心裡暗暗搖頭:“姐姐放心,就算他不是百花宮的人。我也會好好待他的。”
牡丹意味深長的看着靈兒,靈兒並未退讓,而是坦然的與她對視。半晌後,牡丹點頭:“好。交給你我放心。”
她從頭上摘下一朵小小的做工精巧的牡丹釵遞給靈兒:“這是我的信物,你以後若想找我。拿着此釵到本朝任何一家青樓妓館報上我的名字,她們定會幫你。”
靈兒接過拿在手中仔細翻看,果然精巧絕倫,“那就多謝姐姐了!”
牡丹點頭。對院外招招手,幾個披麻戴孝的宮女進來,一起擡起水仙的木棺。慢慢往外走。
思慕跳出去攔在前面:“不許帶走我娘!”
牡丹道:“水仙是百花宮之人,按百花宮規矩。她死後屍身必須帶回百花宮冰葬。”
靈兒趕緊把思慕拉回來,小聲道:“思慕別鬧,你娘要回家了,你應該爲她高興纔是。”
思慕緊咬嘴脣,眼淚嘩啦呼啦往下掉,看着棺木出了院子靈兒才鬆手。思慕立刻追出去,靈兒也趕緊追過去,看着外面長長的白衣隊伍擡着棺木一邊走一邊灑紙錢,宮女們低低的嚶嚶啼哭,引得靈兒也流出淚來。
二人站在門口眼睜睜的看着那隊人漸行漸遠,只留下一地白花和紙錢。
不知過了多久,湯九在靈兒耳邊小聲道:“老大,我們回去吧?”
靈兒回過神來,低頭看看思慕,見他依然滿臉淚水的望着木棺離去的方向發呆。靈兒蹲下給他擦擦眼淚:“思慕,你是男子漢,要堅強,知道嗎?”
思慕淚眼汪汪的望着靈兒:“姐姐,她們真的會讓我爹去陪我娘嗎?”
靈兒頓了頓,這個問題……
“思慕,你希望你爹去陪你娘嗎?”
思慕毫不猶豫的點頭:“想,我找他就是想他來陪我娘。”
靈兒駭然,他到底知不知道死意味着什麼?讓他爹去陪他娘又意味着什麼?
思慕的眼睛清晰明亮、黑白分明,沒有半點兒雜質,他那麼巴巴的望着自己,靈兒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就說讓他開心的吧!
“思慕想的話你爹就一定會去陪你孃的。”
思慕笑了,明明眼角還掛着淚珠,卻笑得那麼開心。
靈兒帶着思慕跟着湯九回到小叫花的窩,那也是一座廢棄的破院子,不過比前面那座大許多,裡面能用的房間也多許多,看那房子樣式材料,以前這裡住的應該是戶家底不錯的人家吧?
他們進了院子,小叫花們便一窩蜂跑出來,每人手裡都拿着東西,或是雞腿、或是豬肉或是糕點,花樣不同卻全是吃的。
泥腿子獻媚道:“老大,我們給您準備的見面禮,請笑納。”
靈兒笑了:“這許多東西我哪裡吃得下?還是你們自個兒留着吃吧!”
“不行不行,老大,這是我們孝敬您的,是我們的心意啊,您一定要收下。”
話是這麼說,可這麼老多東西,撐死了也吃不完啊,何況這東西都是用自個兒給他們的銀子買的吧,這些臭小子,還真會借花獻佛。
湯九道:“行了行了,就你們那點兒小心思,老大早就看出來了,老大不會要你們東西,自個兒留着吃吧!”
孩子們面面相覷片刻,然後歡呼着各自抱着東西一鬨而散。
思慕好奇的望着這羣孩子,眼裡有羨慕之色,靈兒彎腰道:“思慕,以後這些都是你的同伴兒了,就相當於你的兄弟姐妹,你們可以一起玩一起唸書一起做事,你要跟他們好好相處知道嗎?”
思慕睜大了眼睛:“姐姐,我…我可以唸書嗎?”
“當然,只要你願意,我會給你們請來夫子的,不過前提是你們得好好相處,得聽話,知道嗎?”思慕用力的點頭,一直陰鬱的臉上有種雨過天晴的感覺。
湯九把泥腿子叫來:“泥腿子,這是思慕,以後就跟你們一起了,你帶着他熟悉熟悉,記住:不許欺負他,否則全部脫光了大屁股。”
泥腿子咧嘴嘿嘿一笑,“是,小的遵命!”然後一把拉起思慕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