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芝玉走了,老太太起身帶着靈兒去到後面廂房,吳媽媽並未進來,而是掩了門守在門口,還吩咐其它丫鬟婆子離這屋子遠些,看起來挺神秘慎重的樣子。
靈兒心想如此做派難道要說我生母的事?而老太太一時並未說話,只是看着靈兒,那眼神相當複雜,時喜時憂時怒時憐,靈兒老實的坐着,一句話不說,也巴巴的望着老太太,想知道她到底要說什麼?
好一會兒,老太太才輕嘆一聲:“靈兒啊,你可知……你生母如何去的?”
果然是說生母之事,靈兒立刻打起精神坐直身子,想了想道:“姥姥,您不是說我娘是得瘟疫去的麼?”
“這個……可以說是,也不全是,唉,說來話長啊!”
“姥姥,我很想知道我孃的事情,您跟我說說好不好?”
老太太望着靈兒半晌,又是一聲長嘆:“本來這件事我一輩子都不想再提,可你回來了,你畢竟是妍兒的親生女兒,也罷,讓你知道也好,以後定不要再走你孃的老路。”
在老太太口中,葉妍兒自然是完美無缺的,只是被那年輕夫子勾引,年少不更事的她纔會被那不要念的臭書生給騙出府去。
當然怎麼個說法並不重要,只要能確認一個事實,葉小姐確實是跟一個年輕書生好上了,然後還懷了他的孩子,又偷偷逃出府去,葉家老太爺覺得此事是葉家的奇恥大辱,一怒之下便把葉妍兒給除名了。
說到這裡老太太不禁捏起袖子擦擦眼角:“我可憐的妍兒,我那麼乖巧懂事的女兒,怎麼就聽信了那畜生的謊言跟他去了呢?我當時是氣她恨她,可她死得那麼慘,我……我這老婆子的心啊……就像生生被人割下來踩着一般……我的妍兒啊!”
老太太泣不成聲,捂着胸口開始咳嗽,吳媽媽趕緊衝進來,一邊給她撫背一邊安慰。靈兒也趕緊扶着老太太安慰。
看老太太這傷心欲絕的樣子,靈兒也一陣難過,想起襁褓布上那兩行小字,靈兒心中一酸。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吳媽媽手忙腳亂,一邊安慰老太太一邊安慰靈兒,老太太見靈兒也哭得傷心,祖孫倆乾脆抱一起痛痛快快大哭一場。
靈兒也不知哪來那麼多眼淚,好似這身體的本能一般。又像要把十幾年的淚水都流乾一般,怎麼都止不住。哭到後面,靈兒看上去比老太太還要悲痛些,老太太反而抱着靈兒拍着後背安慰她。
靈兒抽噠噠的吸着鼻子:“姥姥,這些年我一直很想知道孃親的下落,我以爲……我以爲我娘是嫌棄我纔不要我的,我……我是沒人要的孩子……哇~~~~”
看她這樣子,老太太心裡軟軟的,自個兒還流着淚還要安慰她,吳媽媽急道:“哎喲。兩位祖宗哎,你們都別哭了,再哭都要哭出病來了,老奴怎麼給兩位老爺交代啊?老奴給你們磕頭了,求你們別哭了!”
吳媽媽當真急得跪在地上,把腦袋磕得嘭嘭直響,二人這才慢慢收斂了些,老太太伸手去扶她:“快起來,你跟着湊什麼熱鬧,快起來!”
吳媽媽趕緊爬起來扶着老太太的手。眼裡也有淚花兒:“老祖宗,你別哭了,你一哭表小姐也跟着哭,您這身子受不了啊!”
老太太擦擦眼角:“唉。年紀大了,什麼事都容易傷感,我沒事了,你出去吧!”
吳媽媽不願意走,“不行,老祖宗。我得守着你,萬一您再難受了,我給您講個笑話,免得開了頭又沒個尾。”
老太太總算笑了:“行吧,你也不是外人,那就聽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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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兒擡起頭來:“姥姥,我娘到底怎麼死的,您能告訴我嗎?”
吳媽媽趕緊給靈兒打眼色,靈兒卻固執道:“姥姥,我真的很想知道,您就告訴我吧!”
吳媽媽道:“老祖宗,要不……老奴帶表小姐去旁邊吃點兒點心,您也休息休息,等睡醒了咱們再慢慢說,好不好?”
吳媽媽詢問的眼神看着老太太,老太太想了想,點頭道:“也罷,靈兒,你去吧,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吳媽媽,家裡的事我從來不瞞她!”
吳媽媽和靈兒一起扶着老太太躺下,然後來到隔壁,吳媽媽先在門口看看,找兩個小丫鬟遠遠的守着,然後回身道:“表小姐,您問吧!”
靈兒已經從之前的傷感情緒中緩過神來,她腦子一下清明瞭許多,她將一直以來的疑問縷了縷,開始問:“吳媽媽,這葉府內外院分明,要出府不容易,我娘當時是怎麼出府的了?”
吳媽媽望着靈兒沉默片刻,偏開頭道:“當初老爺夫人和兩位少爺都很疼愛三小姐,自那畜生被打出去之後,小姐日日鬧騰。
那晚老爺不在,小姐隻身前來,跪在老夫人面前以死要挾,要麼放她出府,要麼一屍兩命,老夫人氣得差點兒暈過去,可三小姐鐵了心,當真一腦袋撞向柱子,幸好老奴站得近,幫她攔了一下才沒出人命。
三小姐是老夫人放在心坎兒上養大的,怎能眼睜睜看着她去死,最後……唉,老夫人還是心軟了一回,偷偷把三小姐送出府去,又給她準備了幾千兩銀票帶在身上,希望她出去以後能隱姓埋名,好好過日子。”
靈兒驚訝萬分,沒想到葉妍兒是老太太親手送出府去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唉!
吳媽媽搖頭道:“老祖宗自那次過後身子就不好了,她時時以此自責,要是當初不心軟,興許三小姐還在世上,老爺也不會狠心把三小姐從族譜中除名,害得她連祖墳都進不了,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埋在荒郊野外,唉!”
靈兒輕嘆一聲:“姥姥不該這麼想,世事難料,興許那就是命!”
吳媽媽擦擦眼角,微微笑了:“表小姐是明理人。”
靈兒也扯扯嘴角,想了想又問:“吳媽媽,後來了?我娘日子過得好嗎?她爲何會染上瘟疫了?她又爲何要把我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