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從那廢院巷子出來,想起方纔那一羣年紀與自己這身子相仿的孩子,心下感慨萬千。記得自己剛穿越而來的時候,看到家裡的狀況,當時沒少埋怨過!爲何別人一去就當小姐啊公主啊,要不就是家底殷實,怎麼到自己這裡就成了個一無所有的孤女了呢?
雖然這身子也有爹孃,可惜不是親生的,還那麼年邁!比自己爺爺奶奶年紀還大,剛開始的時候要叫他們爹孃還真有些叫不出口了!現在想來,當時的自己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瞧瞧這些孩子,多辛苦多可憐啊!唉!
對了,一定要把這筆生意給做成了,到時候有了錢就能幫他們一把了!還有,爹孃本就年邁孤寂,要是有這羣孩子陪着,他們一定高興,自己也能得些得力助手不是?靈兒摸摸懷裡的那包蟲草,一路打聽着向縣衙方向去。
靈兒到達縣衙時,已經是午時過後了,那時正是日頭最高、天氣最熱的時候,路上行人極少,縣衙門口站崗的衙役也都躲到了一旁的樹蔭處,一邊有氣無力的搖扇子一邊打瞌睡。靈兒走到那兩個衙役面前,他們還絲毫不覺!
他扯扯其中一人袖子,“叔叔、叔叔,醒醒!”
那人微微睜眼,見是靈兒這麼個小孩子,不耐煩道:“別吵別吵,大中午的,小孩子別到處亂跑,趕緊回家睡覺去!真是的,我們想睡還睡不成了!”
靈兒尷尬的笑笑:“那個……叔叔啊,請問,丁捕頭在嗎?”
“不在不在,一邊玩兒去!”靈兒又找另一個衙役試了試,依然是這個結果。
這麼毒的日頭,在這兒等也不是辦法,誰知道丁捕頭有沒有外出辦案?今天回不回來了?自己還得趕在天黑前回山口鎮去,還有那羣小叫花們,他們正等着自己的答覆了!
靈兒看看那兩個衙役,要從他們口中套話肯定不容易,多半還得花錢辦事,自己今天來一共才帶二百文,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兒的了!她猶豫再三,決定直接找丁家去得了!
於是,她離開縣衙,找個涼快的路邊小攤吃了午飯,然後又一路問着向丁家府上去。
先前聽大鬍子說丁捕頭家家底豐厚、相當富庶,靈兒一直以爲那丁府肯定是高門大戶、白玉石階,門前還有兩頭大石獅子那種!等她真正到達丁府,親眼所見時相當意外。
當然丁府的大門確實挺高,只是沒有想象中豪華大氣,門前也沒石獅子,相反那只是個兩扇比普通人家高些大些寬些的木門,而且還有些陳舊,看上去至少有百年曆史!
還有,這丁府的位置相當偏僻,位於縣城西北角上,周圍全是密密麻麻的普通平民房屋組成的小巷。
靈兒非常猶豫,這就是丁捕頭家嗎?會不會只是另一個普通的丁姓人家?她在門口徘徊良久,突聞一沙啞聲音道:“喂,小子,大中午的不回家睡覺來這兒晃悠什麼?”
靈兒回頭,見那大木門內側的竹椅上坐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他正搖着扇子半眯着眼望着自己。靈兒立刻笑眯眯的迎上去:“爺爺好,請問這是丁捕頭家嗎?”
“丁捕頭?哦,你說小全子少爺啊?是啊,就是這裡,小子,你要找小全子少爺?”
小全子?莫非那是丁捕頭的小名兒?靈兒點頭道:“是啊,爺爺,丁捕頭在家嗎?”
“不在,他出公差辦案,昨兒晚上就走了,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唉,照我說啊,他那差事老是沒日沒夜的忙,也沒幾個餉銀,還不如辭了那差事去做生意了!不行,這事兒有空了我還得找老爺唸叨唸叨去!”
老頭子說着說着就自言自語起來,靈兒不太明白狀況,也不清楚此人身份,不過聽他口氣,似乎跟丁捕頭一家關係不錯,可他又是個看門兒的,興許是丁家幾十年的老忠僕了吧?
靈兒眼珠一轉,湊過去拿起老頭子的扇子賣力的扇扇幾下,笑嘻嘻道:“爺爺啊,不知您怎麼稱呼?”
“呵呵,老頭子姓申,大家都叫我老申頭兒!”
“申爺爺好!申爺爺啊,聽說丁捕頭家可是咱們蒼平縣數一數二的富庶之家了,那丁府怎麼……”
那老頭子不滿的上下掃視靈兒一番,“怎麼,小子,嫌我們丁府大門不夠氣派?”
“不是不是!申爺爺別誤會,我是說丁捕頭堂堂一縣捕頭,除了縣太爺沒幾個比他大的,居然如此清廉,縱有家財萬貫卻不貪圖享樂,這是我們蒼平縣老百姓的福氣啊!”
申老頭兒哈哈一笑:“你這小子有些意思,小小年紀,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小子,你找少爺幹什麼?有急事?”
“這個…說急也不急,我想可能丁捕頭比我還着急吧?”
“啊?比你急?什麼意思?”
靈兒四下看看,大中午的,天氣炎熱,四周一片寂靜。她湊到老申頭兒耳邊小聲道:“申爺爺,聽說丁捕頭最近一直在忙着找一種藥材,叫…叫什麼蟲來着?”
“極品蟲草,長得像蟲子!”
“啊,對對,就是這個!”
“怎麼,你有?”申老頭兒一直從竹椅上坐了起來,表情相當激動興奮。
靈兒訕笑着推開,不說有也不說沒有,只是爲難道:“這個……對不起啊,申爺爺,我大伯說一定要見到丁捕頭本人才能說!”
“本人,他本人出差公幹去了,小子,你真有?拿出來看看!”
“呵呵,申爺爺,其實我只是聽說我家有個親戚有這東西,還聽說那東西貴重得很,何況我也不知道那東西真貨到底長啥樣兒,所以還想先見了丁捕頭再說!”
老申頭兒站起來,着急道:“哎呀,有消息也是好事兒啊,你那親戚住哪兒?我馬上找人跟你一起去看看!”
“這個…這個……”靈兒猶猶豫豫,推三阻四,不論對方怎麼問、怎麼催,她都一再堅持先見丁捕頭再說。現在他對丁家情況一無所知,這麼貴重的東西,傻子纔會莫名其妙交給陌生人了!
申老頭兒無奈,只得讓靈兒在門口等着,自己急匆匆的進去,沒一會兒跟出來兩個小廝,一人牽一匹高頭大馬,申老頭兒一再囑咐:“你們先去縣衙,問問少爺的去向,然後快些把他接回來,就說…就說這邊又有消息了!”
“是!”兩小廝跨上馬背,頂着烈日匆匆而去。看他們如此着急,靈兒有些意外,莫非還有其他事?靈兒站到申老頭兒旁邊,看着兩小廝的背影漸漸遠去,半晌後,申老頭兒長嘆一聲,靈兒道:“申爺爺,你爲何嘆氣啊!”
申老頭兒回頭看她,又是一聲長嘆:“唉,小子,你那東西一定要是真的啊,若再來假貨,老爺夫人少爺怕是要大發雷霆了!”
“啊?爲什麼?我…我也不知道那東西是真是假啊,只是聽說丁府出高價錢四處搜尋,所以過來碰碰運氣!我爹孃都不知道哩!”
“什麼?你爹孃不知道,那東西怎麼拿得出來,臭小子,莫非你是耍我們玩的?”
“不是不是,申爺爺莫氣,那東西又不是我們家的,是我親戚家的,親戚家缺錢,就是要賣了,所以我纔敢來問的!”
“那還差不多!來,進來,陪我坐着慢慢等!”申老頭兒把她招進去,讓她自己去旁邊的門房端把竹椅出來。
靈兒自然樂意,正好趁這功夫打探些消息,一番閒聊下來,她也算知道個大概。這丁家雖然富庶,卻有個極好的傳統,歷代主子都相當勤儉,這丁家大宅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到了丁捕頭他爹這代卻出了些意外,丁老太太有三個兒子,丁捕頭他親爹排行老大,按慣例應該由他來繼承丁家,可這傢伙年輕時就是個花花公子,經常流連花街、眠花宿柳,在外面搞出一堆事,欠下一屁股債。
十年前因爲丁捕頭他爹,丁家出過一次大事,幾乎賠出去大半的家產,要不現在丁家絕對是蒼平縣首富。那次,丁老太爺也氣出了重病,臨終前留下遺言:丁捕頭他爹不得插手丁家事務,丁家由丁捕頭繼承。
此事當時就那麼過了,丁捕頭兩位叔叔也沒說什麼。可幾年過後,那兩位叔叔不滿意了,同樣是丁老太太的親生兒子,他們勤勤懇懇爲丁家做事賺錢,從不大手大腳,到頭來自己只分得九牛之一毛,而他們那位敗掉丁家的大哥卻安享其成,繼續逍遙!
如果他兒子即丁捕頭繼承了丁家,這丁家產業遲早要被敗光!所以無論如何,這丁家產業絕對不能交到丁捕頭手上。兩位叔叔爲此大鬧過幾次,但好在丁老太太心疼孫子,又知自己長孫脾性,所以一直壓着兩位叔叔,堅持要丁捕頭繼承家業。
如今丁老太太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丁捕頭從小跟奶奶長大,非常心疼奶奶,爲幫她找藥引四處奔波了幾個月,可他兩位叔叔卻天天守在丁老太太院門前,假裝哭哭啼啼,心裡巴不得老太太快些去了,他們好分家產!
而丁捕頭他爹深知此次事關重大,也不出去逍遙了,每日守在丁老太太院門外唉聲嘆氣。本就心有芥蒂的幾兄弟老在一起,自然免不了大吵大鬧,更是把老太太氣得內傷!據說昨兒下午老太太又吐了兩次血,再找不到藥引子,怕是堅持不了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