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海匆匆忙忙趕到家裡的時候,白洛因正在收拾東西。
看到白洛因毫髮無損地站在那裡,行動也沒受到阻礙,顧海暫時鬆了口氣。可見到白洛因拿着衣服和洗漱用品往行李箱裡面塞,顧海不淡定了。
“你要幹什麼?”
白洛因沒回話也沒轉過身,依舊做着自己的事情,背影看起來有些僵硬。
顧海大步走過去,拽住白洛因的胳膊,硬是把他轉了過來。
然後,顧海愣住了。
烏青的眼角,因爲腫脹的緣故,兩個眼睛顯得極不對稱;整個鼻樑都腫了,鼻翼上佈滿了青紫色的斑點;脖子上有幾道血痕,一直蜿蜒向下,最後被領子截斷,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那兩個士兵的確下了狠手,好在白洛因不是孬種,雖然被打了,可還不至於到兩個士兵所說的那個地步。
“因子……”顧海的聲音裡掩飾不住的心疼。
他想用手解開白洛因夾克衫上的扣子,卻被白洛因強行按住了,眼神陌生而固執。
“別擺出一副假惺惺的面孔,我噁心。”
這句話如同一把尖刀捅進了顧海的心窩,以至於他的手指都跟着目光在顫動,白洛因很輕鬆地將他的手打掉,然後就再也沒擡起來。
僵硬地看着白洛因從這屋走到那屋,從這頭走到那頭,然後拉上行李箱的拉鍊,去門口換鞋。
內心極度複雜,顧海大步跨到門口,盯着白洛因問道:“你要去哪?”
“我去哪和你沒關係。”
“你要回家麼?”顧海繼續追問。
白洛因很明確地告訴他,“我不會回家,我丟不起那個人。”
“那你要去哪?”
白洛因冷硬的目光直抵顧海的眸子深處,“我再說一遍,我去哪,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顧海攔在了門口,心突然一寒。
“你要去她那是吧?”
白洛因真想給顧海兩個大耳刮子,好好讓這個虛僞、狠戾、蠻不講理的男人清醒清醒,可惜他擡不起那個手來,他覺得沒必要,真的沒必要和他耗下去。
“是,我就是去她那。”
顧海心裡受到重創,悲憤、傷心、不甘、心疼……所有的情緒通通涌上胸口。
“是你讓她回國的?”
白洛因幾乎把行李箱拉桿攥碎,咬着牙說了聲“是”。
“現在,又是你要強行把她留下?”
“是,你別問了,我通通都承認。我住在這的每一天都給她′打電話,我心裡一直惦記着她,你找兩個士兵監督着我倆,我心裡不知道多高興,你知道我多想找個把柄和你翻臉麼?你丫對我真好,我心裡想什麼你都知道,你找兩個士兵來打我,打得我心裡真爽,我終於可以鄭重其事地和你說,顧海,你夠了!”
顧海立在門口,整張臉看不到一絲表情,眸子裡看不到任何情緒。
“現在可以讓開了吧?”白洛因問。
顧海僵硬的目光緩緩地轉移到白洛因的臉上。
“你說的都是真的?”
白洛因嘴角掛着一抹殘破的笑,“我說的是真是假,你自己還不知道麼?”
顧海閉口不言,眸子裡散發着陰冷的氣息。
“讓開。”
顧海一動未動。
白洛因猛地推開顧海,一腳踹開門,冷冽的背影消失在電梯裡。
外面北風呼嘯,白洛因的身體從裡到外都散發着一股寒氣,心裡很難受,難受得連呼吸都帶着幾分沉重的味道。從沒有對誰有過這種感覺,失望透頂,恨不得一棒子把他打死,都抵消不了心中的怒氣。
爲什麼不相信我?爲什麼明明親口承諾了,卻還是做不到。
難道是我對你的期望值太高了麼?
難道是你對我太好了,好到我沒有看到你的任何瑕疵,好到我理所當然地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所以當我揭開你內心真正的想法時,會如此的不堪忍受?
其後的三天,白洛因沒有上學,他以在家複習爲由,一直窩在賓館裡。第四天和第五天是期末考,白洛因和顧海分在兩個考場,考完試之後,白洛因沒有回班,顧海也沒有回,兩個人從分開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彼此,就這麼到了寒假。
白洛因依舊沒有回家,臉上的傷還沒好,他不想回去,再者他想過幾天清靜的日子。
白漢旗每次打電話過來,白洛因都說自己在顧海那兒,過幾天就回家,白漢旗對這兩個兒子很放心,便沒再多問。
最後是石慧先找的顧海。
兩個人見面,石慧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能告訴我白洛因去了哪麼?”
顧海塵封了七天的心赫然間裂開了一個大口子。
“他沒在你那?”
石慧無奈地笑笑,“他要是在我那就好了,我已經一個禮拜沒有看到他了。”
顧海恨不得往自己的臉上抽幾個大嘴巴,果然還是誤會他了。
“也許他回家了。”
石慧搖搖頭,“沒有,我去他家裡找過他,他爸說他在你這兒。”
顧海臉色一緊,起身欲走。
石慧卻柔聲說了一句,“沒關係,他不會有事的,他是一個很理智的人。”
“既然他不在我這,我們還有聊下去的必要麼?”
“當然,我找你,並不僅僅是這麼一件事。”石慧笑得一臉真誠。
也許是有關白洛因的一切,顧海都不想輕易錯過,他還是坐了下來。
石慧覺察到了顧海眼睛裡的寒意,這種目光她很少在一個男人臉上看到。即便是一個陌生男人坐在她的對面,看着她的目光都不會這樣冷漠。
“你好像很不喜歡我?”
顧海淡淡回道,“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只是沒感覺。”
“我會努力讓你喜歡我的。”石慧笑*的。
顧海冷冷回了句,“你還是說正事吧。”
石慧收回臉上的笑容,充滿靈氣的大眼睛裡很快渲染上一層無奈。
“我想讓你幫我勸勸白洛因,讓他跟我和好吧。”
顧海眼角飄過一抹諷刺,你來找我,讓我說服白洛因跟你和好?那你今天算是徹底栽了。
“不可能。”
石慧眸光一抖,“爲什麼?”
“他已經不喜歡你了。”
這句話,從白洛因身邊的人口中說出來,對於石慧的打擊一點兒都不比親耳聽到白洛因承認要小,白洛因或許會因爲某方面考慮而口不對心,但是他的哥們兒,石慧實在無法理解他欺騙自己會有什麼目的。
石慧咬了咬嘴脣,臉色晦暗。
“那……你能告訴我,他現在有喜歡的人麼?”
顧海回答得異常果斷,“有。”
石慧的臉色更難看了,“那你能告訴我她是誰麼?”
“他就坐在你的面前。”
石慧的眼睛慌張地左右環顧,顧海的手指卻敲了敲桌面。
“別找了,就是我。”
石慧像是遭到雷劈一樣,身形劇震,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顧海。白洛因?喜歡男人?怎麼可能!雖然這種人在國外見得多了,對於石慧而言根本不算爆炸性新聞,可發生在白洛因的身上,她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你……你在逗我玩吧?”
顧海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裡的打火機,臉上的線條硬朗霸道。
“你覺得像麼?”
石慧整顆心都涼了,藏在鞋子裡的腳不由自主地發抖,她突然想起很多事。想起自己給白洛因打電話的時候,有個男人說他是白洛因的男朋友,那會她沒有在意,現在突然發覺顧海的聲音好耳熟;還有她第一天來找白洛因時,顧海非要一同前往;她和白洛因在咖啡廳聊天,旁邊那兩個煞風景的士兵……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顧海看着石慧。
石慧原本柔和的目光突然變硬,聲音也帶着一股不服輸的勁頭兒。
“他接受你了麼?”
顧海毫不留情地反擊,“他沒接受我,我能在這和你說這些話麼?”
“那他爲什麼突然不見了?”
“那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兒,與你無關。”
石慧不知道從哪撿回了那麼點兒自信,竟然笑出來了,一絲調皮一絲冷冽。
“白洛因不喜歡你,他之所以會和你產生那種畸形的感情,是因爲我走了,他內心空白,亟需找個人來填補。現在我回來了,他已經不需要你了,你馬上就會發現,其實他心裡面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我。”
“你的想象力很豐富。”顧海面不改色。
石慧又是一笑,“想象不想象都是這個道理,白洛因是個很理智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則。在他的原則裡,玩玩是可以的,但他不會真正接受男人。”
顧海幽幽一笑,“美女,我小看你的心理素質了。”
石慧拿着包站起身,走到顧海身邊,紅潤柔軟的雙脣微微開啓。
“你是爭不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