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承馳回來,發現他們家的傭人正抱着一堆衣服往垃圾桶裡丟。他走近一看,是奕可的一些舊衣服。說是舊衣服,其實也不算很舊,都是她走之前留下來的,有些還是名牌的。
“這是做什麼?”他疑惑地指了指那堆衣服問道。
“是少奶奶讓我丟的。”老傭人如實告知他。
奕可不僅讓她丟舊衣服,連以前拍的照片都讓她一迸丟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奕可一向是個儉省的人,不可能會無緣無故丟這些完好的東西?於是他上樓去找她。
剛一踏入臥室,奕可已經飛撲進了他的懷裡,雙手軟軟地圍在他的脖子上說道:“承馳,我想重新去拍一套結婚照好不好?”
“你想拍結婚照?”他一驚,視線已經瞥到牀上方的牆壁上,那裡原來懸着一幀他與奕可以前拍的結婚照,可是現在這個位置卻是空空如也。
“對啊。那是以前拍的嘛,現在我們已經和好了,是不是該重新拍一下呢。”她的聲音甜潤甘美,令人無法拒絕。
他俯下身在她的脣上吻了一下,眼角邊與嘴邊泛起幾絲笑意:“好,只要你喜歡,我沒有意見。”
奕可衝着他嫣然一笑,那笑容使人沉醉不已。
他趁她收拾房間的時候問道:“剛剛我進來的時候,看到你叫人在丟衣服……“
“那些衣服已經舊了嘛。”她有些驚訝地瞥了他一眼說道,“幾年前的衣服我又不可能再去穿了,所以我想與其留着佔位置,還不如把它丟掉呢。”
“那麼照片呢?爲什麼你要把以前的照片也一起丟掉?”他還是不太明白她的初衷。
“現在我不是在你的身邊嗎?要拍照片我們一樣可以重新拍過,以前的照片拍得太醜了,我不太喜歡,所以就把它丟掉了。”她輕描淡寫的語氣彷彿在嗔怪他小題大作。
他的震驚不亞於發現了新大陸。這是他所認識的奕可嗎?爲什麼她的性格跟以前變得不一樣了?她在香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使她想急於否定自己過往的一切?
“可是不管怎麼樣,你丟掉舊衣服我沒有意見,但是留着以前的舊照片也是一種紀念啊。爲什麼要把它們丟掉呢?”他的話音剛落,她已經上前輕輕地擁住了他,將小巧的腦袋貼住他寬闊的胸膛,幽幽地說道。
“你不是說要重新來過嗎?既然是重新開始,爲什麼不把過去不好的回憶忘記呢?”她的小手若有似無在他的胸前划着圈圈,撩撥得他心馳盪漾。
“好,一切都隨你。”他抓住她的小手,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突然他用想起點什麼的眼神說道,“你有去看過你的母親跟妹妹嗎?”
“哦,去過了。”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倉促的慌張,但是他沒有看到。
“你妹妹的病情總算控制住了,這一年多來恢復得不錯。”他兀自地往下說。
她從他的胸前偎起頭來,眼神迷惘。
“怎麼?你媽沒有說起悠悠的情況嗎?”他奇怪地問她。
“不是……她說過了,她說悠悠的病恢復得還不錯,還說要多謝謝你。”她急中生智地說道。
“我們都是一家人嘛。只要悠悠的病能好,花個幾十萬又算得了什麼呢。她骨髓移植大手術做得很成功,你媽也很欣慰。”他重新抱着她說道。
她走了之後,是他全權負責起悠悠的醫藥費,光是動手術就花了幾十萬,再加上後期七七八八的費用,估計有半百萬了。如果要一個普通家庭來負擔,無疑是天文數字。但是奇怪的是,她一走就是兩年,這兩年幾乎可以用音訊全無來形容。而且她沒有寄過一分錢回孃家。
“謝謝你……”她眼泛淚光,幽咽地說道,“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悠悠的病會怎麼樣了。她是我媽跟繼父的命根子,如果失去了悠悠,我想我媽她……”
“傻瓜!我們都是一家人,還分什麼彼此呢。照顧你的家人是我的責任啊,再則悠悠還那麼小,那麼機靈活潑,我也很喜歡她。如果能用錢來救她,我當然義不容辭了。”他倚身過來吻她的嘴脣與額頭。
過了一日,她上街。背後忽聞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聽那聲音似乎很陌生,她裝作沒聽見,就繼續往前走,當她要走到自己的車邊的時候,被人冷不防地拽住了。
她吃驚地回過頭,發現是張陌生的臉。
“媽……”下一秒,她遲疑地叫了出來。
“奕可,真的是你!”谷詩雙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女兒,眯縫起雙眼,她有輕度的近視眼,平常又不愛戴眼鏡,因此光線不好的時候,看東西有些模糊。
“媽,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尷尬地問道。
“我在這附近的超市裡逛,真巧讓我遇到了你。你回來了多久?”谷詩雙興沖沖地問道。
“快半個月了……”她的眼睛裡有着複雜難解的神情,猶豫了一下說道。
“半個月了怎麼不回家來看看呢。”谷詩雙的話語中滲透着一絲責備。“你現在住在哪裡?”
“媽,上車再說吧。”她抿了抿嘴角,讓谷詩雙上車。
一上車,她從隨身攜帶的手袋裡數出一疊錢塞到谷詩雙的手上說道:“這些錢你拿去買點營養品吃吃。”
“媽有錢,這些錢你自己留着吧。”谷詩雙推搡着。最後拗不過她,還是接了過去。
“奕可,你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
“我……應該不會走了,我已經跟承馳和好了。”她眼光黝暗地看着自己的母親。
“那真的太好了。承馳是個好人啊,這兩年你又不在身邊,如果不是他的話,我真的不敢想像……”說到這裡,谷詩雙皺着眼角又舒展開來,“好在雨過天晴了,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現在住在哪裡?如果沒有地方住的話,要不搬回家去住吧。承天已經搬出去住了……”
“媽,我不是說了嗎?我已經跟承馳複合了,現在就住在他們家。”她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谷詩雙微微地一凜。兩年沒見的女兒怎麼脾氣變得這樣大,以前她可是個乖順聽話的孩子。
奕可也察覺到自己對母親的態度,於是緩和了下語氣說道:“媽,對不起。”
“沒事。”谷詩雙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那你忙你的吧。”
“媽,我現在跟你回家去看看悠悠。”她連忙說道。
“真的嗎?”谷詩雙驚喜交加地說道。再見到女兒,雖然跟自己想像中的不太一樣,但是既然女兒提出要回家看看悠悠,做母親的當然求之不得。
“當然是真的了。悠悠也是我的妹妹,我去看她也是應該的啊。她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禮物?我現在就去買給她。”奕可忙不迭地說道。
“悠悠喜歡……”谷詩雙愕然地擡起頭望着她,“奕可,你不會忘記悠悠喜歡什麼了吧。”
奕可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
谷詩雙疑惑,要知道奕可可是最瞭解自己妹妹的人。
“她是不是喜歡吃巧克力啊還是喜歡洋娃娃?”她垂下眼角掩飾自己茫然的目光。
“去買條裙子給她吧,悠悠向來是最愛美的。”谷詩雙微喟道。
“哦,對,我想起來了,悠悠從小就愛漂亮。你看我這記性。”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說道。
奕可最後在谷詩雙的反對下買了一條價格不菲的連衣裙。
悠悠因做化療的頭髮已經重新長起來了,可是現在剛剛纔蓋沒了耳朵。她正在跟邢知鬧脾氣。
“悠悠,你看誰來了?”谷詩雙笑眯眯地朝着自己的小女兒說道。
“姐姐!”悠悠因爲打激素,整個身子浮腫了不少。連帶着以前那小小的臉蛋也像是過度發酵的麪包。
奕可連忙從袋中拉出那條連衣裙塞給悠悠:“你看姐姐給你買了什麼?”
“新裙子。”悠悠的雙眼閃閃發亮。
“來,爸爸給你換上。”邢知鬆了一口氣。
奕可跟谷詩雙從悠悠的房裡走出來。谷詩雙說道:“中午吃過飯再走吧。”
“不了,媽,我還有事。”她婉拒了。
谷詩雙的神情儼然很失望,但她還是說道:“那隨你吧。這次回來你能夠跟承馳重修於好,媽真是太高興了。以後你們兩人要好好過日子啊。”
“媽,我會的。”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走了。但是時隔兩年纔回來第一次回孃家,她總不至於坐十分鐘就走人吧,所以只好忍耐着。
“奕可,上次你突然間就離開了這裡去了香港。媽想找你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在那邊做什麼?”
“我……我在那裡打工啊,一邊打工一邊唸書。”她想了想說道。
“但是你一走就是兩年,這兩年間連通電話也沒有打給媽,媽真不知道該上哪裡去找你。”谷詩雙的眼眶溼潤了。
“媽,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沒事的,你只要好好地照顧悠悠就行了。如果你缺錢的話,儘管打電話給我。這兩年我在外面打工,也存了一些錢。”她閃動着睫毛,很是溫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