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承馳坐在書房裡,他仔細地回憶起奕可重新回到自己身邊的這些日子。
他先後已經接到多名傭人對奕可的抱怨,指責她亂髮脾氣,亂體罰,動不動就扣薪水什麼的。
奕可,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奕可嗎?以前她對傭人從來都是細聲細氣的,而且時常會送一些小禮品給他們。爲什麼她出去兩年,回來卻性情大變了呢。
他從右手邊的抽屜裡拿出一個相框,那裡面有一張她曾經的單人照。突然間他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這張照片……爲什麼不是當初他放進去的那一張,看背景還有髮型與服飾,分明是剛拍不久的。
這時奕可邁着輕盈的腳步走了進來。
“承馳,原來你在這裡。”她的手上端着一個盤子,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說道,“這是我剛剛做好的糕點,你嚐嚐。”
“我問你,這裡面的照片是不是你換掉了?”他舉起相框,臉色也隨即變得十分嚴肅。
她望着那相框,愕然地輕聲道:“對啊,是我換了。”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換掉這裡面的照片?”他有點慍怒地叫道。
她望見他的眼神,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帶着怯意說道:“那是我很久之前的照片,我想既然我回來了,那麼換上我新的照片有什麼問題。”
“我喜歡原來那一張,你還給我!”他緊鎖的眉間劃下兩道不愉快的皺紋,忍耐着說道。
“那一張……”她語塞,“我已經扔掉了。”
“你說什麼?”他大驚,幡然變色道。“爲什麼要扔掉我的東西?”
“這照片不是我的嗎?”她眼神黯淡地說道。
“這照片是我拍的。”他盯着她那張精心化過妝的臉,感覺到她從未有過的陌生。“你爲什麼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扔掉我的東西。以前你從來不會這麼做。”
“可是我認爲這張照片拍的不好看。承馳,你爲了一張照片爲什麼要這麼指責我?難道我回來是一個錯誤嗎?”她的眼中泛起霧光,微微哽啞地說道。
一聽她的話,他憤怒的心情就緩和了下來。爲了一張照片,他爲什麼這麼大聲地罵她呢。
“算了。”他不想她一回來,就爲了一點小事就跟她起爭執。
她看了看他的臉色,仍然寒氣逼人。
當她轉身欲走的時候,他叫住了她。
“奕可,我爲剛纔的態度爲你道歉。不過有一件事我想問你一下。”
她眨了眨眼睛,嘴脣微微地蠕動了一下。
“以後你能不能對傭人稍微和氣一點?”他用着是很微婉的語氣。
但是她卻陡然地把臉一沉:“他們來向你告狀了?”
“我知道你對他們很嚴格,但是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他看着她,慢慢地說了出來。
“以前,你就知道說是以前。我們相隔了兩年才相聚,這些年我在外面吃夠了苦頭,當然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好,我知道了。”她揚了揚下顎,有些不屑地說道。
他望着她的眼,突然間大腦一片空白。
她轉過身,急促地走掉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這時邢承天打電話給他了。他看到這個顯示在屏幕上的名字時,怔了怔。他與這個大舅子很少往來,一年到頭都見不了一次面。
“喂。”他聽到邢承天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飄進耳朵裡。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訴你。你能不能出來一下?”
“在哪裡見?”他覺得很疑惑,邢承天跟他之間還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談。
“我在華南路街頭有一家咖啡館,我在那裡等你。”
掛了電話,他想着邢承天匆匆的話,於是披上外套走下樓去。他看到奕可正在客廳裡擺弄花卉,手執着剪子在認真地修剪枝葉。一見到他要出去,便站起身來,她的臉色已經恢復平靜。
“你要去哪裡?”
“你大哥找我有事。”沒等她回答,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走出去了。
車子開到華南路,他找到了那家咖啡廳,剛下車想穿過馬路的時候,一輛疾馳的車子從拐彎處衝了過來,車子就像脫繮的野馬,眼看着就要撞上他的時候,一道人影冷不防地將他推開了,而那個人卻撞上了車,骨碌碌地滾了下去。
喬承馳大吃一驚,看清倒在地上的那個人時,發現竟然是邢承天。可是等他擡起頭想要去看那輛肇事的車子時,發現竟然揚長而去。他連車牌號也沒有看清楚。
“你怎麼樣了?”他看到地上的邢承天,他的臉部被擦傷了,流了一點血,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好像沒有別的傷口。
邢承天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卻又坐在了地上:“我的腿有一點疼。”
“我送你去醫院。”他看到邢承天除了臉色慘白了一點之外,好像沒有其他的異樣。
“我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奕可……”他斷斷續續地說着話,攸忽間從口中噴出一大口血來。
“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喬承馳連忙扶住了他。邢承天的傷看來不輕。
“不用……來不及了。”邢承天抓住他的胳膊,額上開始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來。“我告訴你,那個奕可不是真正的奕可,她是假的……還有那個周和澤……”
“你說什麼!”
他臉上微有訝色:“那個假的奕可是誰?你告訴我,她到底是誰?還有周和澤,他們之間也有關係嗎?”
可是邢承天抓住他的手驀地鬆開了,他的眼睛泛出異樣的光芒,全身重重地抽搐了一下,昏死了過去。
在手術室的門口,谷詩雙是第一個趕到。
“承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承天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生車禍。”
“媽,我也不知道。”他嗓子嘎啞地說道。當救護車趕到的時候,邢承天的脈博虛弱得幾乎快聽不到了。
“我們邢家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會接二連三發生這麼多不幸的事。”谷詩雙嗚嗚地掩面哭了起來。
喬承馳陪着谷詩雙坐了下來,他思緒紛亂,被數不清的念頭所摻雜着。邢承天昏迷前告訴他的那些話,奕可,現在呆在他身邊的奕可是假的嗎?爲什麼會是假的?
這時奕可出現了。
“媽,發生了什麼事?”她一臉焦急的神色迎向谷詩雙。
“你大哥……他發生車禍,生死未卜。”谷詩雙淚流滿面地嗚咽道。
“媽,怎麼會這樣?”她露出一種難過的表情,握住了谷詩雙的手。
然而喬承馳卻暗中地觀察她,她的難過好像不是假裝出來的。可是邢承天爲什麼說她是假的呢?
邢知也來了。他雖然對這唯一的兒子恨鐵不成鋼,可是如今出了事,他的悲傷無論如何也不是裝不出來。他沉痛地幾乎說不出話來,喃喃地說道:“好好的人,怎麼會出了車禍?苦命的孩子,老天爺爲什麼還不肯放過他呢。”
“奕可,我陪你去給你叔叔跟媽買點吃的吧。”喬承馳冷不防冒出來的一句話,使她的臉色微微地一凜。
“好。”她點了點頭,垂下了眼瞼。
兩個人走出醫院的門口。
“今天我大哥找你,到底有什麼事嗎?”一出醫院,她急不可待地問道。
“你叔叔就只有承天這麼一個兒子,不知道他的病會怎麼樣。”他的心情變得焦灼了起來。
“我在問你呢。”她有點不滿地說道,“今天他找你有什麼事嗎?”
“他是你的大哥,爲什麼你在意的不是他的傷勢而是他找我有什麼事。”他面部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跳動着。她爲什麼要這麼緊張?她的緊張正流露出她內心的不安。難道她真的是假的嗎?
“我只是想關心他嘛。如果今天他不找你出來,也許根本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她的神情尷尬忸怩,不知所措地說道。
“今天他找我是爲了周和澤的事。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吧。”他嘆了口氣,憂慮地說道。
“知道,我當然知道,他是我好朋友芷卉的丈夫嘛。”她像是想掩飾什麼似的,接過話鋒說道。“可是我大哥跟他有什麼關係?”
“你大哥他說……他發現了周和澤的一些秘密。”他勉力地定了定神,盯着她的眼說道。
“什麼秘密?”她的臉孔開始失血了。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車子撞了。”他不由得惋惜地說道。
“他真的還沒說就被車撞了?”她瞬間怔怔地望着他,好像不太相信他所說的一樣。
他的目光盯向地面,開始相信邢承天的話了。
“快點買好東西,回去看看他吧。”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卻顯得心不在焉。
邢承天從手術室一出來就進了ipu病房。他的傷勢十分嚴重,雖然沒有什麼外傷,但是致命的傷都在內臟。他一直昏迷不醒,也沒有脫離危險期。
他隔着玻璃窗端詳着邢承天,而身後則是谷詩雙的哭聲。她雖然不是邢承天的親生母親,卻對他很好。而邢知也爲自己唯一的兒子傷心不已。醫生說他即使醒過來也會落下殘疾,他的一條腿粉碎性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