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左:“沒——沒咋,你剛問我……”

“我——剛——問——你,”小乙一字一頓的道,“你——倆——剛——說——啥——呢?”

“哦,你問我倆剛說啥呢,是小雪剛纔跟我說……”小左突然大腦短路,竟然忘了要說的話。他越拼命想就越想不出來,有些緊張,臉更紅了。

“我們剛纔在討論——我們三個叫小的坐在一起了,”小雪說。

“哦,原來這樣啊,”小乙看着小雪說,然後把視線轉向小左,“看你,說個話嘛,緊張啥嘛。”小左於是更加緊張了。小乙繼續道:“緊張的連話都不會說了,呵呵。”

小左同時保持着尷尬和微笑,他不敢正面注視着小乙。小乙轉過頭去寫字,小左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你家在哪啊?”小左思想鬥爭了很久終於向小乙發問。

小乙:“就在學校附近,建華小區19號。”

小左點點頭,雖然他不知道建華小區在哪裡,“那你有沒有——夢想?”

“夢想,”小乙說,她想了會又說:“暫時還沒想好。”

“那就趕緊想啊,”小左有點急切地說。

小乙點點頭,沉默,也沒有繼續寫字。小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問小乙關於夢想的問題,或許那是自己潛意識中正需要的,“能告訴我你電話號碼嗎?”

“我沒有手機,”小乙說,“我家有電話,你記一下3138XXXX”

小左把小乙家的電話號碼記在了語文書封面。晚自習下後小左趁人不注意把語文書帶回了宿舍。在宿舍時又趁人不注意把那個號碼抄在筆記本上。最後小左又趁舍友不注意時把語文書封面的號碼輕輕擦掉。

小左日記:

那段時間對我來說絕對是一個夢幻。它持續了幾天還是幾周我已經記不清了,我記得的是那段時間不論上課下課我總覺得後排斜對着的那個女生一直在朝我微笑。她是真的在微笑,因爲她的眼睛在微笑。我媽媽曾告訴我只有眼睛在微笑的人才是真正的在微笑。她的微笑融化了我心中的冰雪,讓我和這個世界的隔膜慢慢瓦解,令我的恐懼慢慢釋放。她的微笑甦醒了整個春天。後來我經常想象一幅畫面:教室裡,小乙微笑着,她後面的背景在慢慢的變淡,最後只剩下她一個。小乙全身散發着溫暖的光芒,她始終保持着微笑,她的眼睛也在笑。然後奇怪的是我不再懼怕黑暗;然後奇怪的是我不再懼怕任何東西。

這幾天小左很沉默,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他怕說話。

我們的小左中了一個女生的魔怔,那個說他連話都不會說的女生的魔怔。

小左沉浸在幸福中,他在幻想自己的未來,準確的是他和小乙的未來,小左的這種幸福蔓延到了臉上,就成了發呆。

“你傻了啊?”木城問道,眼前的這個人已經發了一下午的呆了。

“我沒傻,我就是,開心,呵呵,開心。”小左答道。

木城:“那你能告訴我你在開心什麼東東嗎?”

小左:“我不告訴你。”

“哼!氣死我了!”木城說完轉過去不理小左,小左則繼續他的白日夢。

坐在第五排的Redrain和李彬又開戰了,他們分別是女生和男生中的雞毛和蒜皮。

Redrain:“你不要欺人太甚,趕緊把你胳膊往過挪點!”

李彬:“我寫自己的字又沒招惹你。”

Redrain:“你寫你的字把胳膊放我桌子上幹嗎?你已經嚴重侵犯了我的領土!”

李彬:“那你還侵犯我的領海呢,你把你腳放我桌子底下幹嗎?”

旁邊看熱鬧的傢伙早就忍俊不禁了。

Redrain:“好,我現在把我腳移開了,你把你胳膊也取了吧!”

李彬:“我佔的是學校的桌子,學校桌子又不是你家財產!”

Redrain:“你媽把你生下來時咋就不想想,咋能生下你這麼然(俚語,指胡攪蠻纏)的娃!”

“你錯了,我在我媽肚子裡時就這麼然!”李斌說,說完自己撲哧笑了,但還是沒有挪動胳膊半寸。

Redrain的忍耐防線被攻破,她選擇了動武。她的生理武器是她的手指甲,他的心裡武器是從她的那雙丹鳳眼中射出來的眼神,兩件武器都犀利無比。她的指甲讓敵人膽戰心驚,她的眼神讓敵人不寒而慄。這樣,在雙方僵持了三節課後,戰鬥以李彬哭喪着臉在全班娃面前公開招標換同桌告終。

坐在Redrain和李彬後面的料子和景雨軒躍躍欲試。

料子:“景雨軒那你要不要試一試?”

景雨軒:“我是很想去啊,但我還是想把這個機會留給你。”

“其實有那樣一個同桌好着哩,首先她能促進你學習,”料子說,然後他繼續給景雨軒解釋了和麻辣女生坐同桌的N大好處。在料子天花亂墜的描述下景雨軒開始心花怒放,“要不我試試!”

料子於是把李彬叫過來,三人最終達成協議——景雨軒和李斌換一節晚自習,先試同桌,試好了再換。

景雨軒如願以償,他對自己和女生交往的能力極其自信。

在Redrain三十分鐘沒有和他說一句話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的情況下,景雨軒決定率先打破沉默,“你是男的還是女的?”他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就後悔了,之前他想的是世上竟有這樣潑辣的女生,簡直跟男生一樣。

Redrain的迴應是向他報以犀利的眼神。

“哦,對不起,其實我是想問你多大了,”景雨軒的這個問題出於無意識,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問了什麼。

Redrain的第二個迴應依舊是犀利的眼神。

料子在後面偷笑,景雨軒轉過頭來作痛苦狀。

“好,那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景雨軒的第三個問題是在Redrain兩次犀利眼神的震懾下提出的,屬胡言亂語型。

“你是個瓜子(俚語,傻子)!”,Redrain終於開口說話了,說完後把桌子往過道外移動了半米。桌子摩擦地板的聲音吸引來全班所有的眼球,景雨軒在衆目睽睽之下尷尬的笑着,那實在是一種煎熬。

自習下後景雨軒立馬撤回來,“李彬你那同桌實在太強悍了,我實在是能力有限,我們還是換回來吧。”

李彬應了一聲,接着收拾書包準備離開。

料子和景雨軒用飽含同情和敬佩的眼神目送着李彬出了教室後門,同情的是他的生存環境,敬佩的是他頑強的生命力。然後料子開始大笑。景雨軒:“你笑啥笑,不行你和Redrain坐同桌去!”

料子:“你都去了,我就不去了。”

景雨軒:“你去嘛,難道你不想提高你的學習能力?難道你不想感受一下她的魅力?”

料子邊笑邊說:“你都替我感受過了,我就不去感受了,呵呵。”

天中學西門外,失修已久的路燈依舊泛出昏黃。東邊的十字路口處擠滿了人,一羣少年在打羣架。

小雪吃力的把凌夏從人羣中往外拖,“走啊!你說過你不再打架的!”

凌夏:“你放手,你放手啊!”

小雪沒有放手,她的身高沒有超過凌夏,但靠體重補了回來。凌夏掙扎着,但當她回頭看到小雪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時便停止了掙扎,“好了好了,我出來了,我們去哪?”

“去天湖。”

天湖一如既往的平靜,夜風輕撫湖面,捏碎了霓虹燈的倒影。兩個女生迎着風漫步,髮梢飛揚了起來。

小雪:“你還是沒忘了你那個,老大。”

凌夏:“早忘了,從我退出幫會後。你別跟我提他!”

小雪:“沒忘就沒忘嘛。”

凌夏:“我說忘了就忘了,我不爽你知道嗎!”

小雪:“所以你去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