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一後期,我的壓力逐漸大了起來。

有許多因素。

其一,家庭。身體素來硬朗的外公生病了,住了醫院,外公外婆只有我媽跟我小姨,沒辦法,我父母只能到那邊去照顧他。而我被安排帶着妹妹弟弟去我爺爺奶奶家裡頭住,早上由我早起煮飯,中午回我爺爺奶奶家裡吃,中午放學也去那裡,吃了晚飯,在回家來洗澡寫作業。好在爺爺奶奶很盡責,也就來回往返麻煩些。

其二,學業。爺爺奶奶家不大,妹妹弟弟也得寫作業,沒地寫,所以我只好一邊輔導他們,一邊背書,回了家寫作業,也是天黑,還需要洗碗洗澡洗衣服,時間是靠擠出來的,但也大大縮小了,學習自然跟不上。我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好幾次了。

其三,身體。這便不用我過多解釋,我本身便不強壯,神經過度緊張,時間長就撐不住了。

好幾天都是早起煮飯,跟我二妹輪着替。某次輪到我了,結果我起晚了。

幾個人在屋裡翻箱倒櫃,才找出三個泡麪、兩個麪包,我是大姐,說話有力,把泡麪泡了,叫他們分着吃,給兩個小的麪包,我自己不吃飯,跟大的講:“找個時間去小賣部買,咱們還有點零花錢。”

我跟弟弟妹妹們是跑着去的學校。

可我還是不出所料的遲到了。

本想着偷偷摸摸,趁着任課老師不在溜到教室裡,奈何轉角遇到愛,班主任就在辦公室說着話。

我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還沒地方可以藏起來。

班主任發現了我,我搶在她要開口之前出聲,“老師好!我我我……麻煩您讓一下。”雖然慌里慌張,但是面帶微笑,畢竟有句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班主任讓開了路,我過去的時候完全不敢擡頭跟她有視線接觸,而且可以清楚感覺到,班主任落在我身上的視線。

到了位置,我才猛地想起來,今天得掃地。

匆匆地跑到教室後邊,忙拿起工具,小跑着出了教室,還沒下樓梯呢,就聽到了玄竹跟宏蒱說笑的聲,我跟他們打了個照面,略顯尷尬。好在我們班比較人性,如果是因爲有事而錯過早上的掃地沒關係,下午放學掃地後需要倒垃圾。但是遲到得抄《中小學生守則》。

襄鈴過來拉着我的手,簫慢搭着我的肩膀,還沒反應過來的我就這樣被她倆帶回了教室。

到了位置。

我說:“我該不會得被罰抄吧?”

簫慢說:“沒事啊,你是初犯,沒遇到老師吧?”

“遇到了……”我擡眼瞧着她,苦笑道:“還是班主任。”

“難得見你遲到啊。”淥羽轉過身來,我衝她笑了笑,草草用“有點事”帶過話題。宏蒱調侃我是睡過頭,我順着他的話嘲自己就是睡過頭。

幾人發笑。

警報聲猛地響起。

空靈的聲音彷彿刻在了基因裡,一聽到就渾身不適。

班裡的人在沒有老師來的情況下,由襄鈴帶領,有序迅速地從靠近教室的樓梯下去。

我跟簫慢跑散了,一邊跑一邊注意着她在哪兒,不小心就踩了若讌一腳,我下意識想要跟她道歉,她卻反手抓着我的手,喊了聲:“跑!”帶着我一塊跑。跑到草地才鬆手,她跑得快,我被她拉着跑,停下來的時候已經覺得累了。

若讌衝我笑,說:“我要去找別人。”我點了點頭,就去找隊伍了。

襄鈴在隊伍面前招手,旁邊還有好幾位4班的同學,所以很快我就找到我們班的隊伍。

若讌在我前面,意識到後面站了人,她側過臉,發現是我,跟我打招呼,“誒呀,又見到了。”我回應:“是的呢~咱們緣分深哦。”“還有我呢。”簫慢的聲音從我後面傳來,若讌擡眼,衝我背後的簫慢打了招呼,主任走到了臺上,清了清嗓子,她便急忙站好。

我略側着身子問簫慢:“你剛纔跑哪去了?”

“我還想問你呢。”簫慢回答。

開始講話。

大體內容就是以後都要弄類似的突襲活動,鍛鍊學生們的逃亡能力,還表揚了我們班秩序好,很團結,又說了接下來要考試了,所有年紀的同學都要努力……

明明很簡單的話,我不理解爲什麼他要講那麼久。

簫慢有點不耐煩,在我後面小聲埋怨:“他不口渴嗎?好曬啊……”

那時候正值夏季,炎熱程度可想而知。

哪怕是早上,也能感受到太陽炙熱的愛。

也行是早上沒吃飯,又加上剛纔跑了,還在這裡曬,時間一久,我所看見的都開始以讓我覺得詭異地動着……

我一下子沒站穩,踩到了若讌的鞋後跟。

“對不起……”我細聲道歉,若讌玩笑說:“你該不會看上我鞋子了吧?”但很快她注意到了我不太對勁,問我:“沒事吧?”

“沒……可能是太曬了……”

若讌踮起腳尖,還叫我略略蹲下,這樣子她的影子就成了我乘涼的陰影,不會那麼熱了。不過她踮起一會兒,就因爲腿發酸而迅速站好,又踮起一會兒,再迅速站好,我看着都覺得累,跟她道了謝,叫她不用這麼麻煩。

簫慢也意識到我不太舒服,回去的時候,還特別扶着我,我說:“誒呀我就是頭暈,沒那麼嚴重。”簫慢死活不撒手,十分倔強地答:“不行!你要是沒了我好給你收屍。”我調侃了句:“你還真是我好朋友,時時刻刻想吃我席。”又說:“撒手吧,我是去廁所。”她這個二貨瞬間興高采烈,笑着鬧着說自己也去。

九年級廁所還是一如既往難聞。

我來廁所沒什麼原因,只是覺得胃部不舒服。

要是吐草地上了不太好收拾。

順帶上個廁所。

結果……

“慢啊——”我隔着門喊着,簫慢應:“誒——兒子!怎麼了?”我纔沒心情跟她鬧,叫她趕緊去拿姨媽巾。

“難怪你狀態那麼差。”簫慢隔着門說。

我本想着要應她,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眼前猛地一黑,喉嚨處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卡住,一陣乾嘔,眼前的景物逐漸恢復正常,我嘔了些胃酸,感覺嗓子疼,耳邊是電視機信號不好發出的聲音,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廁所門一動一動,是簫慢在敲門。我半開了門,叫她拿些水來,我把衝了衝,耳朵邊還是那個聲音,但自我感覺好了許多,走了出來。

廁所間是有高低層的。

剛踩到地面,我瞬間站不住,下意識拽了簫慢的手,全身乏力,眼前再次出現了一大片黑,幸好簫慢力氣夠大,只踉蹌了幾句,趕忙扶好了我。

“要不你回家吧?”我終於聽得見她在說什麼了。我搖搖頭,嗓子疼,聲音也變得沙啞,“家裡沒人。”

我沒跟簫慢說我家裡人怎麼了,她也沒問,只說:“那去辦公室?找點油抹抹。”

“嗯。”我說:“可能是低血糖,早上我沒吃飯。”

“你傻了吧!你的胃什麼情況自己不清楚啊?”簫慢忽然大聲,嚇了我一跳。她隨後變得不知所措,安慰說:“不是,我……我嚇到你了?啊……抱抱你?”

我一臉茫然。

“你在哭誒。”

我擡手抹了抹眼,才發現自己真在掉眼淚,我說:“原來如此。可能是疼出來的。”

“抱抱?”

“很奇怪誒。”

“抱一下又不會缺塊肉。”

我果斷拒絕,因爲差不多要上課了。

到了教室,我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覺。

宏蒱打算去買東西吃,問周圍的人要不要幫忙買東西,簫慢拿了錢,拜託他幫忙買個麪包給我。

簫慢還說:“你要是沒錢買,找我借好了。啊不是,你不還都行。”我調侃她:“你多窮我不知道嗎……還是自己留着吧。”

生理期帶來的反應實在是太難熬了,特別是第一天,頭、肚子、腿,還有胃,我感覺都在疼,但又覺得不只是這幾部分在發疼,似乎全身都在疼,動都動不了。

若讌給了我糖,我也就吃了。淥羽還拿了些藥油給我抹了抹太陽穴。吃了麪包後整個人好了許多,但也熬不了太長時間,對我來說,能在那裡呆一個早上就已經是很厲害了。儘管大部分時間是在辦公室裡度過。

下午我沒有去學校,喝了奶奶煮的紅糖姜水後,爺爺奶奶出了門,所以我獨自一人呆在空蕩的家裡,睡在冰涼的木頭椅上。

第二天強撐着到學校,但上課全無精神。

後來我爸媽回家,塞給我兩百塊錢讓我接下來的時間可以應急,他們只呆了幾天,又去照顧外公了。

這也沒辦法,我也想去看我外公,但完全去不了。只好專心於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