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如此堅持，陳風也不再深究，索性讓對方去折騰，自己則來回跑了兩次，將城裡買回的年貨一件一件地搬了回來，買的時候不覺得多，這小半會，家裡餐桌上滿滿一座小山丘。
“哎，這破房子太小了，趁着這幾天有空，還是到鎮上買套大房子得了，否則連落腳地都沒。”
陳風發着牢騷，他覺得還是要適當儘儘孝心。
幾個小菜很快炒好，直接飯菜上桌，母親康玉娥依舊沒有回來，頂着陳風疑惑的眼神，陳憲春拿出多年珍藏給陳風倒上一杯：“先吃飯，吃完飯雪兒帶孩子到裡屋休息，咱爺倆喝一杯。”
陳風明白父親不願當着孩子的面說事，點了點頭，幫着沈慕雪照顧好孩子。
“去年10月底的時候，你堂弟陳凌志就出事了。”
吃過午飯，父子倆坐在客廳裡，泡着茶，抽着煙，陳憲春緩緩說道：“凌志畢業後在鎮上稅務局工作，職位雖不高，但收入穩定，福利也不錯，從你們幾兄弟姐妹來看，前景應該是最好的一個，可造化弄人，一年前認識一個女孩，雙方很快戀愛，女孩長得俏麗，雙方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
陳憲春說着，又抽了口煙：“可女孩心志高，一直不滿足於現狀，一心想做生意，可你堂弟每月死工資壓根就沒錢給對方提供創業支持，最後也不知道這孩子哪根筋搭錯，居然用自己的名義給女孩去銀行擔保，貸了款，甚至把你三叔三嬸的身份證都借給女孩，說是註冊什麼公司……”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去年年中，你三嬸催着兩人結婚，女孩一直以事業發展爲由推脫，起初大家也沒覺得什麼，豈料有一天晚上你堂弟回家盡是打砸，接着又把自己關在屋裡三天三夜，無論他父母如何問都不回答。”
“你三嬸還以爲是事業受挫，有一天就跑到鎮上去找女孩希望對方可以過來開導你弟，不去還好，這一去才得知女孩居然早就跟人訂婚，跟你弟好純粹就是爲了用他的身份去套現，貸款，依舊假借身份證註冊公司抵押貸款……”
聽完了這則故事，陳風一頭黑線，這麼狗血的劇情堪比自己穿越重生了。
“那最後怎麼樣呢？”
“怎麼樣？”
陳憲春嘆了口氣：“雙方攤牌，大鬧一場，女孩把之前通過你弟和你三叔三嬸一家貸款、借款的事情都抖了出來，足足欠了一千多萬，緊接着債主上門，你弟被單位開除，你三叔氣不過，當場急火攻心，腦中風，一躺就再也起不來，你弟惱羞成怒，一天夜裡提着刀追了那女孩和那男的一條街，傷了人，卻也被刑拘了起來……”
“怪不得你們回來得這麼急。”
陳風嘆道：“可這破事你們也處理不了，爲什麼不告訴我？”
“哎，本來也沒想到這麼棘手，你那麼忙，孩子剛出生，我們也以爲回家幫忙照顧下你三叔，誰知道後面還發生了那麼多事呢……”
“那現在呢？事情什麼進展？”
“哪有什麼進展？”
陳憲春一拍大腿：“證據不足，外面的債務和貸款都是你三叔一家的名義，債主和高利貸天天到家煩，報警都沒用，死無對證；對方被砍了三刀，死不了，這回找了律師，要把你堂弟往死裡整，一言難盡。”
“不僅如此，那女孩和男的也夠賤的，居然用騙來的錢買通你三叔隔壁兩家鄰居，直接在自家門口建起了圍牆或障礙物不給出入，你三叔房子本就在中間位置，現如今跟半個監獄似的，哎……”
“這樣也行？村委會不管？報警不管？”
“都試過了，警方說涉及土地問題，該村委會協調；村委會又和稀泥，是上門協調了，但兩戶也是瞎糊弄，僅兩個身位大小，摩托車就沒法出入，不提也罷…… ”
“這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豈不是呢？其中一家的婆娘在村裡是出了名的撒潑耍渾的主，只認錢，一有不對勁就罵，前不久難得村委會來了個把人協調，結果讓人家連同祖宗罵了整整一週，搞得現在是沒人敢管……”
“窮山惡水出刁民。”
陳風一陣無語，心道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一夜無語，次日是臘月二十八，陳風是在一陣滷鵝飄香中醒來，一睜眼看着屋外母親和老婆忙裡忙外的收拾屋子、印製貢粿、燉制拜神祭品等。
小丫頭妞妞隨着陳憲春在小院子裡玩炮仗，樂得哈哈大笑，祛生生拿着香去點炮仗，剛一碰着就捂着耳朵快速拋開，等到炮仗炸裂一刻，又笑得前撲後仰。
上一次忙於工作，時常奔走於各地，好幾次大年三十都一個人在酒店裡度過，難得的年味，令陳風想起了兒時趣事，也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家人。
“都兩個孩子父親了，還睡到太陽曬屁股了纔起來，快去吃早餐啦……”
思緒中，母親康玉娥回身看到陳風正愣呆呆倚在門邊，忍不住就笑罵了一句：“吃完趕緊來幫忙！”
陳風撓着頭，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沈慕雪急忙去廚房端來了飯食。
“怎麼了？有話跟我說？”
呼嚕呼嚕喝着粥，陳風察覺到沈慕雪欲言又止的模樣，不解問道。
沈慕雪偷偷瞄了眼父母，發現兩人注意力不在這，快速趴在陳風耳邊說：“媽早上問我昨晚屋裡是不是遭鼠了，一晚上動靜那麼大……”
“噗”的一聲，陳風將嘴裡吃的粥全噴了出來，樣子老尷尬，沈慕雪見狀，趕忙拿着紙巾幫忙擦拭。
“咋了這是？怎麼全噴出來了？不好吃嗎？”
康玉娥見狀也湊了過來。
“沒…沒呢，雪兒剛說粥裡好像有老鼠屎……”
“啥？老鼠屎？”
康玉娥信以爲真，還特地進了廚房一番查探。
“這屋子沒法呆了，不然一點隱私都沒有，趁着還沒春節，下午趕緊出去地產銷售部走走，看看能不能買兩套房住住……”
眼見着康玉娥翻箱倒櫃，陳風趴在沈慕雪耳邊耳語了幾句，鬧得沈慕雪羞了個大紅臉。
“媽，別翻了，我看錯了，就是一顆黑豆。”
陳風趕忙上前止住了康玉娥，順道轉移注意力問道：“對了，三叔那邊怎麼樣了？昨晚我們都睡了，您還沒回家……”
果不其然，康玉娥被陳風問住，大大嘆了口氣，將事情一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