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三人回到了位於城中村的出租屋,因沒有錢,愣是轉了三趟公交車纔到。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套不足40平米的小屋子,一室一廳,牆壁有些發黃,光線很暗,明明外面豔陽高照,小屋內卻還需開燈,撲鼻而來的有股淡淡的黴味,有些凌亂。
牆壁上被風微微坲動的日曆寫着2008年,而不是2020年。
陳景文眉頭緊鎖,悶聲不響。
“那…那個昨晚加班太晚,早上走得急,還沒…沒時間收拾。”
沈慕雪察覺到“陳風”表情的變化,趕忙放下手包,慌亂地開始收拾起來,邊收拾邊祛祛地說道,。
小丫頭妞妞祛生生地看着,目光掃到“陳風”正看着自己,害怕地低聲哀求:“爸…爸爸,別扔,我現在收拾……”
說完,她也貓着身子幫着媽媽笨手笨腳地撿起自己的小玩具:
陳景文沒說話,自顧自四處環視,打量着家裡地一切,看到廚房,邁開步子想要進去。
“那…那個,你餓了嗎?我…我去煮……”
沈慕雪知道了“陳風”的意圖,趕忙主動過去,否則慢半拍,估計又是一巴掌。
陳景文看了看她,也沒有阻止對方,扭頭看着客廳裡粉嘟嘟的小丫頭,招了招手:“小朋友,過來!”
小丫頭扎着兩個羊角辮,圓圓的臉蛋,水汪汪的大眼睛,除了臉色有些發黃,其實特別可愛。
妞妞聽到“陳風”朝自己招手,畏懼地往後縮了一步,緊了緊懷裡的破娃娃,求助式的眼神轉向了廚房。
陳景文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他明白,從在醫院起她們母女倆對自己表現出來地恐懼,就像惡魔一樣,看得出原來的“陳風”是多麼惡貫滿盈。
沈慕雪手腳麻利,不到半會,桌子上就擺好了三碗麪,清湯寡水,只有陳景文碗裡多了幾塊榨乾油的五花肉,還有半個雞蛋,女兒碗裡也有半個雞蛋。
陳景文表情怪異,臉色陰沉得很。
“對…不起,家裡沒米了,妞妞正在長身體,我…我自作主張給她半個雞蛋,求你了。”
沈慕雪站在一旁不敢就坐,看到“陳風”冷着臉,下意識的縮着身子,做好迎接一巴掌的準備。
“媽媽,妞妞不喜歡雞蛋……”
妞妞笨手笨腳將碗推到了“陳風”面前,弱弱說道:“爸…爸爸,別打媽媽……”
聽到女兒的話,沈慕雪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媽媽不哭,媽媽不哭。”
妞妞趕忙摟着沈慕雪的大腿,直勾勾地看着沈慕雪。
出乎意料的,“陳風”沒發火,而是將剩下的半個雞蛋夾到女兒碗裡,又把肉夾給沈慕雪:“女兒長身體,你懷着孕,都需要營養,多吃點吧。”
說完,陳景文二話不說,端起碗就吃了起來,吃了一半,看到母女還愣愣地站在一旁,陳景文頓了頓,看着沈慕雪:“坐啊,再不吃冷了。”
“哦,哦……”
沈慕雪打了個哆嗦,愣愣地點頭,扶着大肚子緩緩地移開椅子。
“我幫你吧。”
陳景文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來幫她移開了椅子,空出了座位。
“坐啊,快點吃。”
意識到沈慕雪一直盯着自己沒有反應,陳景文又催了一下。
沈慕雪不敢耽擱,趕忙落坐,她生怕違背了對方意願又要捱打。
“妞妞,趕緊吃,注意燙。”
陳景文又柔聲對着小丫頭說道。
客廳裡安靜得很,只剩下吃麪的嗖嗖聲,三個人各有所思。
自己應該離開嗎?
離開後應該去哪呢?
這麼狗血的穿越,有辦法迴歸現實嗎?
……
陳景文一直冥神苦想,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
沈慕雪很害怕,“陳風”從來沒對自己這麼好過,突然這麼好,一定是心有所圖,可究竟是想做什麼呢?
沈慕雪摸着肚子,孩子沒打掉,應該不會逼自己接客,難道是妞妞?
她下意識地抓住了妞妞的小手,緊咬着嘴脣,眼眶漸漸泛紅。
妞妞自然不知道媽媽的擔憂,難得有個雞蛋,吃得正歡,突然被媽媽拉住小手,睜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沈慕雪,臉上盡是不解。
“哐啷。”
隨着碗筷觸桌的一刻,沈慕雪突然打了個哆嗦,隨即抱緊了妞妞,眼神複雜地死死盯着“陳風”。
陳景文有些愣神,心想我只是吃完麪而已,用得着這樣看着自己?難道自己的行爲露出破綻?被知道自己不是原來的“陳風”?
兩人各懷鬼胎,彼此直直對視着。
無疑,沈慕雪敗下陣了,她二話不說,扶着大肚子將妞妞拉進了房間。
“媽媽,我還沒吃飽……”
妞妞脆生生地說着,眼裡直勾勾看着桌上的面。
可沈慕雪什麼都沒說,只是進門將房門鎖上了。
陳景文呆呆地看着母女倆,心道:“有病”。
他沒搭理對方,再次打量起這個小屋。
小屋真的很破,前後不着光,大夏天的又悶又熱,家裡什麼都沒,甚至連最普遍的電視機都沒有,算得上電器的,只有風扇,洗衣機,熱水壺、電磁爐。
陳景文呼了口濁氣,揉捏了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心想怎麼會有這麼窮的家,哪怕是自己當初創業最艱難的時候,也不至於如此,老天爺真會開玩笑。
閒着無聊,他從兜裡掏出了香菸,很普通的紅梅。
啪嗒一聲點燃了煙,剛吸一口,意識到房裡的孕婦和小孩,陳景文含着煙,打了大門,等到樓梯口才吐出了煙霧。
“吆,這不是陳風嗎?”
煙沒抽兩口,從樓上下來一個身材肥胖,年約五十上下,身上珠光寶氣,臉上化着濃妝的女人,挑着眉毛,陰陽怪氣地對着自己說話。
陳景文還不習慣別人喊自己陳風,只是瞥了對方一眼,沒有回答,讓出了身位繼續悶悶地抽菸。
“呵,怎麼?裝不認識啊?”
胖女人不依不饒,故意站在陳景文面前,一臉不屑地看着他。
隨着女人湊近,一股劣質香水味撲鼻而來,陳景文差點打個噴嚏。
多年混跡商場,他感到對方不懷好意,揉了揉鼻子問道:“怎麼?我們認識嗎?”
“哼,還真長能耐了,連我王娟都不認識了?”
胖女人指着陳景文的鼻子怒道:“不跟你廢話了,你考慮得怎麼樣啊?一萬塊,買主定了,什麼時候把你女兒交給對方?”
陳景文滿臉驚訝,嘴巴大得可以塞進雞蛋,突然回憶起醫院裡母女提到的王婆婆,莫非就是眼前這位?
可這麼明目張膽的販賣兒童,也真夠大膽的。
“怎麼樣啊?愣着幹嘛?”
看着“陳風”沉默不語,王娟又推了對方一下。
“不賣,我們不賣啊,你滾啊……”
陳景文還沒開口,沈慕雪淚流滿面地從房間裡衝了出來,衝着王娟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