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是方雪兒所從未真正零距離走進過的貧困之家。

方雪兒的父親方鴻銘,是市裡的人,在南京大學畢業之後,輾轉幾個地方做公社裡的工作,上官公社改鄉以後,他來到上官做書記。作爲方鴻銘的掌上明珠,方雪兒是泡在蜜糖水裡長大的孩子。儘管她知道有很多的家庭吃穿還成問題,可還不曾深入體會過窮苦人的日子。

司家就三間土坯房作爲正屋,院子兩邊是兩排用木樁、黃泥巴、玉米杆糊起來的簡易窩棚。窩棚有四間,左右各兩間。方雪兒仔仔細細看了每個房間。正屋客廳、臥室都是黃泥巴地面,人踩得多了,積着一層土,地面上到處是菸頭、菜幫子、線頭。堂屋的西頭臥室,是司依然父母的住處,一張椿木牀,黝黑髮亮,牀上是兩牀棉被,背面是補了七八處補丁,洗得蒼白的花洋布。鋪的稻草並沒有收拾好,胡亂支楞着,一頂黑黑的蚊帳,掛在牆上,耷拉着,不用懷疑,那本來是白色紗布的,可歲月讓蚊帳薰得黑乎乎。房間裡除了一個沒有上油漆的泡桐大箱子,就只有一個碎了玻璃的大衣櫃,大衣櫃裡並沒有掛着什麼像樣的衣服,胡亂地堆放着幾件單薄的衣褲。

而東頭,是司依然外婆的房間,進門就看見一張與西頭房間類似的牀,牀頭是一個考究的藤編大手提箱,箱子的銅配飾與銅鎖特別精美有樣子。地面也是黃泥巴,可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牀上坐着一個老太太,滿頭銀髮,梳得整整齊齊,包了一個髮髻。臉上的皮膚雖然佈滿皺紋,卻乾乾淨淨。見方雪兒進來,老人家站了起來,問道:“你是誰啊?”方雪連忙說:“哎呦,打攪您了,我是司依然同學,我叫方雪兒。”老太太和藹地笑着,說道:“哦,進來玩吧。”

回到客廳,方雪兒才認真打量這個家的擺設:正中的牆面,是三張領袖畫像;下面是一個長長的條几,這條几不是木頭做成,而是用水泥塑造的,兩頭各有一個小櫃子,也是水泥拼接成的格子狀,裡面塞滿了各種瓶瓶罐罐;條几的正中,擺着一張畫像,畫像前面,擺着一個香爐,插着三根香,不用說,這是私家逝去的先人;客廳左側的牆壁,滿滿當當都是獎狀,走近了一看,全都是寫着司依然的名字;而右側的牆壁,空空當當,除了一本日曆,再無他物。客廳的門裡,放着一個臉盆架,架子上的毛巾,像經歷過無數遍蹂躪的棉絮,支離破碎。客廳的中央,是一張八仙桌,四五條長凳。大夥就圍着這桌子坐着說話,桌面上,是滿滿當當盛滿開水的粗碗。

看完堂屋,方雪兒來到門外,非要司依然帶他去看司依然的臥室:“走嘛,帶我看看嘛。”司依然卻顯得很爲難。他知道自己的家境實在無法跟方雪兒家去比,太過寒酸了。可又實在拗不過,於是,雪兒推着他的腰,一步一步往邊房走。

堂屋左側最南端的邊屋,就是司依然的書房與臥室。這邊房實在侷促,木樁的中間,用玉米杆封堵,而爲了結實,又在玉米杆的外面糊了厚厚的黃泥巴,走進屋裡,極度黑暗,只在牆的不經意某個點上,黃泥脫落的地方,纔會有一絲光亮透進。這對方雪兒來說,完全就是一個迷宮。隨着司依然吧嗒一聲拉了開關,燈亮了。這時,方雪兒纔看清這裡的一切:

兩條大長凳搭幾塊木板,就是牀了,木板上是厚厚的稻草,稻草的 上面是蘆葦蓆子,席子的上面,是黑乎乎的棉絮,連被單也沒有。直接放着一牀比父母那略好的也佈滿補丁的棉被。牀底下,是一堆破破爛爛的鞋子,不忍多看。

牀頭有一個木板搭的書桌,極其簡陋,卻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本,還有一部收音機。牀的對面有一米多寬的空地,地上擺着一對啞鈴,牆上是一副書法作品,遒勁有力,寫的內容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落款是“依然”並沒有印章,卻是用紅色的筆畫了一個帶框的“司”字。

就在牆角,是一個大大的紙箱,那裡面,放着一堆衣物,一牀好一點的棉絮和縣中的校服。雪兒明白了,院子裡晾曬着的被面,就是上次司依然帶着到她家的那牀。

“司依然,你家連風扇、電視都沒有嗎?”方雪兒好奇地問,“你這真苦吧?”

“不苦啊,挺好的呀,我不是挺好?”司依然神采奕奕的眼睛望着方雪兒,沒有一絲悲憫,“別的同學一個月家裡給100,還有的幾百。我每個月30,不也活得好好的?”

從司依然家回去的路上,方雪兒沉默不語。她的內心對司依然生出太多的憐憫,同時,也夾雜着一種特別強烈的敬佩。在這樣窮困的家庭,他司依然卻在學校表現得那麼出衆,這是怎樣令自己倍感羞愧啊!

很快,春節過去,又開學了。這個學期,第一個新聞就是化學李老師調動工作了,去了哪兒,不知道,也沒有人問。新來的化學老師,還是沿用王曉玲做化學課代表,只是上課提問的時候,回答問題的不再是王曉玲的專利,司依然像沒有發生過東關派出所的事情一樣,開始認真彌補化學功課的不足。

“不好啦,打起來了。”晚自習的時候正安靜着呢,宋安火急火燎地衝到司依然面前報告。

“啥打起來了?”司依然放下作業擡頭問宋安,其他學生也一下子圍攏過來。

宋安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們快去看吧,張耀武跟王勇潮打起來了。”

“在哪呢?”大家紛紛追問。

“在操場邊呢,就大梧桐樹那。一個拿木棍,一個拿磚頭,我來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有人出血了,好多人圍着看呢。”

“宋安,你去報告王老師,我先去操場看看。”司依然一邊說,一邊風風火火下樓,四五個男同學也跟着司依然,向操場邊跑去。

到了操場邊,只見大梧桐下,黑壓壓地圍着很多人。撥開人羣,只見張耀武已經被王勇潮壓在身底下,王勇潮不停對着張耀武打耳光,邊打邊說:“我叫你狂,我叫你狂!”而張耀武並不求饒,相反嘴硬得很:“你等着,姓王的,有種別讓我翻過身來。”張耀武越是嘴硬,王勇潮打得越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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