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進財在前世不懂書法,這一世在方村長一衆的教導下倒是一直堅持練習書法,當然,主要是這個世界沒有電腦打字也沒有鋼筆圓珠筆,你不練都不行。
他的毛筆字寫的還是不錯的,尤其是習武之人臂力穩健筆法沉穩,加上他的前世見過無數字體,內心也沒有太多框架束縛,所以他的書法也全然不同於旁人,自成風格。
鋪紙,研磨,牛進財運筆如飛,筆鋒之下,一首詩躍然紙上:
錦瑟無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
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已惘然
船艙裡這幾個人的文化素養都不錯,連年紀最小的方天寶都是熟讀文章的,也就是寫詩的本人富貴同學沒啥文學細胞,輪到文學素養也是幾人之中墊底的存在。
紫菲兒嘴裡反覆吟讀着這首詩,尤其是這詩的最後兩句,念着念着她就有點失控了,珠淚潸然哭泣出聲。
“此情以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茫然……。”謝三少念着念着也莫名覺得悲傷起來,怪了,我只喜歡吃吃吃,沒對哪個女人動過情啊,爲什麼還是受不了……。
小冬瓜有點迷茫。
這詩肯定是好詩,念起來都覺得美的不行,但讓紫菲兒哭成醬紫就有點誇張了。
小冬瓜認識紫菲兒好幾年了,對她極其瞭解,說實話她是不怎麼喜歡紫菲兒這類人的,這種人太世故了,迎來送往各色人等,喜怒哀樂總像是在演戲,很難想象有一天會哭的如此悲切,最重要的是這種哀傷怎麼看都不像是演出來的。
莫大小姐雙目含淚,將手帕遞給紫菲兒有點嗔怪的說道:“富貴經常這樣,寫的歌兒也是直擊人心,讓人猝不及防心神失守,我都被他弄哭過好幾次呢。”
紫菲兒用手帕擦淚,說道:“我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的哭一次了,這麼哭一次感覺舒服多了,先生洞察人心,更是才學無雙,妹妹你當真好福氣啊。”
說完之後她似乎想起來了,也顧不得擦淚了,衝到桌邊趕緊抓住那一張紙,上面墨跡還未乾。
紫菲兒嘟着鮮豔的小嘴脣小心翼翼的吹了幾下紙,雙手捧紙遞過來,眼帶媚意的望着牛進財滿含期待的說道:“還請先生題名。”
牛進財被她的眼神兒晃了一下,這妞兒有點意思,光是那張小嘴脣兒就能玩一年……像莫小姐那種青瓜只適合玩點青春校園劇,太素了!
牛進財嚥了一下口水,同時也看出了紫菲兒的意思,這小妞是想留名哇!
這個他倒是願意成人之美,反正這些詩詞的名字無關大局,前世很多流傳下來的詩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某某送某某之類,更別說還有太多的無題詩。
想了想他便下筆寫到:景秀江上聽紫菲兒曲有感。
滿意了,滿足了!紫菲兒激動的臉都紅了,望着牛進財的眼神似乎要流出水來,再次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張紙嘟着小嘴吹啊吹……。
看着紫菲兒那紅嘟嘟的小嘴一吹一吹,牛進財陷入了遐想……。
紫菲兒如願得償心情大好,招呼下人撤了酒席上了清茶,又吩咐人從月華樓叫來了幾個舞姬來紫舟助興。
月華樓的這些舞姬顏色雖然及不上紫菲兒,卻也都是上上之選,尤其是那風流的身段兒讓牛進財有點眼饞,她們跳的舞也是撩人之極,讓牛進財目不轉睛樂不思蜀。
不知不覺的這紫舟的主客成了牛進財,既然他都捨不得挪窩,莫念嬌謝三少幾人當然不會告辭離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有下人突然喊道:“各位尊客,月兒出來了,可以上樓賞月了。”牛進財才反應過來這一看居然看到天黑了。
方天寶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從睡夢中迷迷糊糊的醒來嘟囔道:“跳完了?”
旁邊謝三少的呼嚕聲也戛然而止,勉力睜開小眼睛迷惑說道:“這是在哪?”
牛進財這時候才發現敢情對這舞蹈感興趣的就是自己一人而已,莫大小姐和小冬瓜正在聯手與紫菲兒下棋……。
一羣不懂藝術的土包子!牛進財有點惱羞成怒。
聽到下人的招呼後紫菲兒將手中的棋子一丟,招呼幾人一起移坐二樓。
樓船的二樓是一個露臺,今天是十五,月圓星明,露臺之上不用照明也是極爲亮堂。
下人們魚貫而上在露臺中央的大桌上擺滿了瓜果酒水,謝三少也是第一次登上紫舟,此時忍不住讚道:“菲兒妹子很會享受啊,這明月,這花船,再加上這江畔風光與這些美酒美食,嘖嘖。”其實他的年齡比紫菲兒要小,但讓他叫紫菲兒姐姐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紫菲兒嬌笑道:“三少要是喜歡,以後可要常來唷。”
“不不不,不來了,我還是習慣在地面上。”謝三少連連搖頭。
幾個人都被逗笑了。
紫菲兒瞟見莫大小姐雖然也跟着笑了,但笑容卻有點勉強,不由心中疑惑,不過她察言觀色的本事了得,更是七竅玲瓏的心肝,只一轉眼就明白了其中關竅。
她輕步上前伸手拉過莫大小姐的手,朝牛進財笑道:“先生平日裡肯定爲妹妹寫過詩,但今兒個不一樣,今天你既然送了我一首詩,肯定也要送妹妹一首才成,不然叫我這個做姐姐的如何自處?”
“我也要我也要!”謝三少習慣性起鬨。
小冬瓜也嘀咕了一句:“人家也想要……。”
牛進財第一反應是推辭,不過看到莫大小姐那忐忑期待的眼神……算了,這事兒只能接下來,要是推拒的話估計能傷透莫大小姐的心。
微笑點頭應承之後便皺眉苦思,絞盡腦汁想在那存貨不多的腦子裡弄一首比較恰當的來安撫一下莫大小姐。
紫菲兒這時說道:“以往這月圓之夜也都是幾個同道之人來此賞月喝酒作詩,大多都是以月爲題,不如先生也就賞月這事兒寫上一首吧。”
做爲善解人衣的存在,紫菲兒當然不會爲難人,她知道就算再天才那也有才思枯竭的時候,所以點了一個極其大衆的詠月主題。
其實她還真是想岔了,越大衆的題材反倒越難寫,因爲寫過的人太多了,這樣的主題詩詞多如牛毛且大同小異,一不小心就落了俗套,要想出衆難上加難。
不過牛進財卻是鬆了口氣,本來他是想寫(抄)形容女子的詩,想來想去沒個頭緒,現在有了主題就簡單了,主題是賞月那就更簡單了,腦子裡好幾首存貨呢,首首不凡!
不過這時候他又糾結了,說到寫月亮腦子裡下意識的就會蹦出那一首詞來,然而那首詞太過經典了,這麼隨隨便便的丟出來砸人是不是太糟蹋了?
前面那一首詩也很經典,大概率能傳遍四海,但這首詞不一樣,絕對的神詞啊,一旦面世估計他牛神童會直接登上熱搜榜第一。
在這個世界出名能有啥意義?牛進財就算有虛榮心也不會在乎這個世界的名氣,至於名氣所帶來的利益他更不在乎,他現在的目標是實業興村,做出更多的好產品纔是正道,個人的虛名拿來作甚?只會樹大招風惹來無數麻煩。
不過瞟了一眼莫大小姐的如花容顏以及看着自己的癡情眼神兒,他心中一咬牙,出名就出名吧,爲了撩妹……啊,不對,事已至此沒有回頭路了!
紙來!
筆來!
唰唰唰,飛龍走鳳,一首詞躍然紙上: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一首詞寫完,大家也跟着唸完,頓時響起了一片的驚歎聲。
因爲聽說牛神童要繼續寫詩,那些舞姬與下人們也都忍不住了,經過允許之後也都上了二樓來圍觀,作爲月華樓成員,這些舞姬下人們也是久經薰陶的,鑑賞能力都是不差的。
人一多動靜就有點大,驚呼聲中牛進財都被嚇了一跳。
看着這麼一首詞的面世,莫大小姐的俏臉都是閃光的,激動的手指緊緊的攪着手帕,這詞兒意境高遠美妙不用多說,更難得的是以月爲名來寫人啊!
那個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說的人不就是自己和他嗎?
天啊,他的情意是那樣的赤果果……好羞,好開森,好幸福,啊啊啊……。
這時候紫菲兒已經將這首詞重複唸了兩遍,嘴裡喃喃道:“先生之大才超乎想象,此詞一出,天下詠月詞皆廢矣!”
牛進財聽到紫菲兒的這話不由在心裡豎了個大拇指,這丫頭不但長的好,才學眼光也是極其優秀的。
謝三少是烘托氣氛的高手:“上酒上酒,速度上酒,哇哈哈哈,弟弟才華天下第一!”
小冬瓜看着這首詞也有點目眩神迷,忍不住說道:“小富貴你好厲害啊,我好佩服你啊。”
在衆人一片讚歎聲中,紫菲兒卻是患得患失心中糾結,還有幾分的不好意思,她深知這首詞的不凡,必然會轟傳天下甚至流傳百年千年!
咬了咬牙,也顧不得好不好意思了,自個兒名垂妓史就看今天了!
她的如水眼波中又多了幾分的熱切與急迫,手捧着這一張紙緊緊盯着牛進財微微顫抖的說道:“先生,還請題名!”
先生天縱奇才聰慧無雙,肯定是懂我意思的……紫菲兒心中緊張不安。
牛進財當然懂她,瞟一眼就懂了。
這妞兒有點不知足哇,一首題名還不夠,又盯上這首詞了……。
不過誰叫你漂亮呢,你漂亮做什麼都是對的,反正水調歌頭這個詞牌名在這個世界裡沒有,自己貿然用了反倒惹麻煩被人追問來處。
只不過這首詞既然是送給莫大小姐的,那肯定就不能赤果果的帶上紫菲兒的名字,那樣情商也太低了。
想了想他揮筆寫下:月圓紫舟·贈伊人念嬌!
紫菲兒是個人精,當然能理解牛進財的難處,見到這個名字也不意外,很是心滿意足,妥了,名傳妓史妥了!
雖然這個詞名裡沒有指明有她,但誰不知道紫舟是她紫菲兒的?
以後不管是誰傳誦這首詞,這出處怎麼都逃不了,這是某年某月某日在景秀江上名妓紫菲兒的紫舟之上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