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快到正午,街上卻依舊安靜,好像一切都在沉睡,一切都在等待甦醒的那一刻,白色一片中安靜祥和,一襲紫色大衣緊緊包裹着桿孜笙,不讓一絲空氣進入,好像是希望將自己緊封起來,畢竟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人在幫他暖手了,但好像也正是因爲這樣她才能夠有今天,她是一個堅韌的女孩子,當初爲了所謂的一時喜歡去放棄自己所擁有的名與利,只希望能夠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活下去,不再去管那些紛紛擾擾,可自從三年前他將自己利用完再丟下,她就再也不敢輕易地動情了,她深知,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讓自己擁有足夠的力量,讓自己變得足夠的強大,才能夠讓自己活下去,才能夠讓保護自己身邊的人。
但在今天,她有一個約定,明明已經過了三年,整整三年!她的心裡好像依舊沒有忘記他的一絲一毫,就算是那個人在騙他,無時無刻不在騙她,在利用她,但好像只有在那一段時間,那個時候的她才感覺到了那麼僅僅一絲的幸運。
桿孜笙彷彿心中被什麼敲擊了一下,原本藏在羊絨手套下的手,竟然一點一滴的越來越冷,冰冷冰冷!捲曲的黑色長髮微微被冷風吹起,原本深黑而有神的瞳孔在此刻卻好似無神一般空洞而失落,甚至還有些許的痛苦,桿孜笙此刻卻忽然冷笑一聲,心裡一直重複着一句話,而這句話從三年前他離開的那一瞬間就再也沒有消失過:畢竟是我親手殺死了他的父親啊!
不遠處一座磚紅色座椅上,一名男子卻彷彿是在欣賞着,不知道是在欣賞手中冒着熱氣的香醇的咖啡,還是——桿孜笙,又好像是在等待,等待一出即將上演的好戲,公路上一輛漆黑的重甲車,正彷彿向着雪地中那抹深沉的紫色前進,難道真的只是簡單的路過而已嗎?
而此刻的桿孜笙眼神卻依舊空洞,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靠近,彷彿每次只要一想到這些事,一切與他有關的事,她都會迷茫,似個孩子般無助。三年前那時候的自己好像還只有十九歲吧,而他應該也僅僅二十歲吧。記憶不斷涌出——
三年前那時候桿孜暮被組織派遣出去,卻因爲他的失誤而導致任務沒能完成,自然應該去領罰,而這罰,便是——死路一條!而桿孜笙那時候還只是剛剛進入花咼組織,自然不知道這些規則,她只知道——哥哥就要死了,自己一定要去救他,無論什麼代價,都不能再失去哥哥了,她就只剩下哥哥了!於是她被派遣完成哥哥未完成的任務如果沒有完成,便也就只剩死路一條。而這任務便是殺掉原陽,抱着哥哥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機會的希望,在門捷的幫助下終於處理掉了原陽,但就在原陽倒地的那一剎那,原榿木卻突然從門外衝了進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父親慢慢失去了血色!而他也同時倒在了地上!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此時他的白襯衫漫布着一片一片的血漬,黑色的頭髮此刻被血水浸泡,染紅,粘在額頭上, 混着汗水與淚水,眼角下一顆淚痣襯得皮膚格外慘白。
不知道爲什麼?桿孜笙突然間心不由得抽動了一下,不顧衆人的反對硬是將原榿木留在身邊一直精心照顧,彷彿是爲了彌補對他的殺父之仇,又或者是——心疼。慢慢的原榿木的傷口不斷癒合,而他也終於醒了過來,在他醒過來的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的手中竟多了一雙手——很白也很滑,但是他卻突然想到那一天,正是這雙手,才讓自己的父親倒了下來,心中竟不由得揪了起來,緊握着拳頭更加的用力起來,原本就殘白的臉在此刻竟如同死一般的恐怖。從那時起,他卻開始了“失憶”,不記得以前的事,不記得自己是誰,但是他卻好似無時無刻不在刻意的接近桿孜笙,刻意到讓別人察覺不出來……
直到有一天,桿孜笙終於放下一切想要跟他一起逃離時他卻在最後的途中附在桿孜笙的耳邊很輕很輕的說:“罌粟,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條命,三年後我還會來找你的。”那句話很輕很輕,卻彷彿如同一把刀子死死刻在了桿孜笙心中,刻入了骨髓裡,說完原榿木竟一次也沒有反頭,就這樣,走出了她的視線,也走出了她的世界,從那以後桿孜笙卻如同着了魔一般不再對任何人敞開心扉,從那以後她的世界便除了他的哥哥和差點兒因爲自己的而失去性命的門捷之外,在也不容許任何人走進!也正是從那時以後罌粟的名聲響徹了整個殺手界。
罌粟——無人不知的一名冷血殺手,毫無感情可言,但只有她自己與她的哥哥和門捷知道,她是因爲害怕!害怕再次被別人傷害,因爲害怕被別人傷害所以寧願先讓別人畏懼自己,那時的她只是十九歲,青春正好的時間裡卻明白了這麼多險惡,也不知道是一種幸運還是悲哀。
而那個男人好像人間消失了一樣任憑她怎麼樣苦苦尋找都毫無他的影子?或許,是他真的不想再見到自己了吧?但時間一刻都沒有停止,三年過去了,在她的記憶裡那個曾經倒在血泊中的男生的影子似乎從未褪去。對那個所謂的三年之約,桿孜笙覺得有點難受,卻彷彿更多的是期待,只可惜這,這一份心思,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認爲的是——在他走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以前的桿孜笙,不在是那個愛他的桿孜笙,她是桿孜笙,卻更是罌粟!當桿孜笙突然擡頭時,那輛黑色重甲車,卻早已近在咫尺……
不遠處的那名男子卻依舊姿勢未變,眼中一望無盡,有悲哀,彷彿還有那麼些擔憂,實在是讓人琢磨不透,而他彷彿在期待着,期待着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