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明蠱宮一戰

“哦?楚宮主也來了?”冷冥微眯起狹長的俊眼, 將楚寒盯得脊背發涼:“想來,你楚宮主終究是正派名修,又怎能與我這種歪門邪道同伍?嗯?”言訖,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藍色的符篆, 立馬有修士喊道:“不好, 那是魔界萬魔符!快逃!”

然而, 不等衆人逃散, 整個明蠱宮便被一陣巨大的藍光以及無數詭異的獸叫聲所包圍。冷冥嘴角微微一揚,“既然你們這麼想跟我過招,那好, 我成全你們。”

瞬時,一波波狀如藍色海嘯的巨浪從天而降, 所及之處, 又化作團團火焰。亦冰亦火, 直教人生死不能。而那巨浪之中,偏又夾雜着無數邪魔作祟, 直將衆修士撕咬殆盡。

楚寒愣在一處,手中的劍微微發抖——想來,自己穿書以來苦心經營的盟友形象,已在冷冥之中盡毀,自己今日前來, 便是冷冥對手。不管是看形勢, 還是書中所知, 衆人在冷冥面前都毫無勝算, 如今冷冥又大開殺戒——楚寒一邊思忖, 一邊看着房檐上的冷冥,只見那人一手攥着符篆, 一手將一支麥稈嚼在嘴裡,一副悠悠然的模樣——面對這樣一個人,該如何讓他收手呢?

正想着,只聽身旁一聲“小心!”緊接着,便有一個白色的身影躍到自己身前,替他擋了一波藍光。

“白嶽?”待看清來人,楚寒抱住瞬息倒下的白嶽,這才見着後者嘴角已經滲出血來。“白嶽?我給你療傷”說着,他盤膝而坐,準備給白嶽輸送靈力。

“不必,”白嶽微笑着搖搖頭,“宮主無事就好,我只受了點小傷,不礙事的。”

對方因自己而傷,楚寒哪裡能坐視不管,他也不回覆,只將白嶽推到自己身前,將靈力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對方背後。

房檐上的冷冥幽幽地瞥見這一幕,嘴上啐着:“真是一羣惺惺相惜的僞君子,”可眼裡,分明閃過一絲酸澀——曾幾何時,碧華君、他的好師尊,也曾經這麼給自己輸送靈力......

眼看着衆人要白白送命,藏在角落裡的東宮宇大喊一聲:“還在的仙家,快快撤退!這邊結界有破口!”言訖,本就心神不定的餘下修士紛紛聞聲而去,只留下啊呀亂叫的林遲堂,叫罵着“冷冥你個王八蛋!老子死也要跟你同歸於盡!”還在藍光中奮戰。

忽而,藍光散盡,空氣也恢復清明。一片被吃的只剩骨架的屍體之上,除了林遲堂還在拿着佩劍四處亂砍,其餘修士皆已不見。而另一邊——楚寒默默給白嶽輸送完靈力,扶起他也要離去。

林遲堂拖着傷體縱身一躍,到房檐上與冷冥吼道:“算你有種,把你那破霧撤了,這回咱們單挑!”

冷冥微微一笑,轉身要走。林遲堂緊追不放道:“冷冥你什麼意思?有種你殺了我!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冷冥你再不理我就是看不起我!啊啊啊啊!”

冷冥終於頓住腳步,回過頭來。但這一回眸,卻並未看林遲堂,而是看向起身要走的楚寒,以及楚寒扶着的白嶽。這個目光停留了幾秒,以至於楚寒也意識到了這個目光,擡頭與他對視。

當看着冷冥眼裡微微的慍怒時,楚寒心道:“臥槽要完~這傢伙怕是跟我結了仇了~”

楚寒扶着白嶽才踏進乾坤宮宮門,便聽着裡頭哭聲震天。二人趕緊往裡走,見着下人們都在跑前跑後,忙裡忙外,先到的修士們也是低頭不語。楚寒蹙眉問道:“出了什麼事?”

月桂看見楚寒,哇呀一聲大哭道:“楚宮主啊,你們出去的這一天,柳先師他——”

楚寒聽罷,趕緊飛奔至柳城離住處——柳城離雖然修爲了得,但因爲年紀大,今日留在宮中,負責看守後方。按理說,除了跟衆人周旋的冷冥,其他人或邪物都該傷不了他纔對,那又會是誰——

柳城離靜靜躺在牀上,連呼吸都已經沒了。待看着柳城離臉上的紅梅狀斑點時,楚寒微微一怔,險些向後踉蹌了去——那紅色斑點名曰冷梅斑,是楚寒的獨門秘術——原書楚寒雖說修爲不高,但卻是擅長一些毒死人的邪門小術,冷梅斑就是其中之一。

楚寒第一反應便是——宮裡有人陷害自己,但他不知是誰,又沒有什麼證據,只覺得天旋地轉,脊背寒涼。

衆修士支支吾吾地看着他道:“今日——你們、走了以後,就有一個自稱是先師故人的道友前來、拜訪,等他出去以後,先師就成這樣了。”

隨後趕到的東宮宇小心地問道:“楚宮主,你好好想想,你的——冷梅斑秘術,可曾透露給什麼人?”

楚寒搖搖頭,專心想着解救之法,卻苦思冥想都想不出什麼,直到聽着一聲大叫:“孃的冷冥居然打都不願意跟我打!”楚寒聞聲望去,只見渾身連泥帶血的林遲堂也趕回來了。他似乎也聽着了東宮宇的話,擡手幹了桌上的一杯茶,喘了口氣道:“楚寒的冷什麼斑不是說無解嗎?還找個屁啊!”

待看着牀上躺着的柳城離時,林遲堂又瘋了一般跑到楚寒跟前,拽起他衣領道:“你個小白臉想幹啥?不替討伐冷冥出力,反而一心想着幹掉你恩師?”

楚寒被他罵的一臉懵逼,不知從何解釋,這時候,一旁坐着的白嶽忽而捂着胸口起了身,勸道:“林堂主莫急,楚宮主絕非那樣的人。”

言訖,東宮宇也跟着勸道:“是啊,今日來人究竟是誰,尚無定論,咱們還是先想辦法把柳先師醫好了再說。”

林遲堂放開楚寒衣領,啐道:“我呸!依我看那,白天那人就是楚寒派來的!”

衆人一時無語,只有白嶽還在楚寒身邊安慰道:“宮主莫氣,林堂主就是這脾氣……”

是夜,楚寒端坐在書案前,將乾坤宮幾千本藏書盡數翻閱——蘇曉琳在書中對冷梅斑一術所言甚少,而自己更是對此術一竅不通,再加上林遲堂說過此術無解……

楚寒按着太陽穴,心裡亂的很。他在案前端坐了一整夜,終於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這樣一個說法:“冷梅斑無解,但是,不論生人因何而死,若醫不活,可用借屍還魂之法,先招魂......”

楚寒眼前一亮,細細讀了起來——他天資聰穎,又研習了一整天,便將此法盡數參透。他將堆成山的古籍往桌上一癱,長舒一口氣,準備開始行動。

聽說楚寒要出去找適合還魂的屍首,白嶽執意要同去,楚寒搖搖頭道:“不必了,你還有傷在身,還是我自己去吧。”

白嶽搖搖頭,微笑道:“無礙,如今冷冥勢力還在,我乾坤宮此番又損失弟子無數,若是他要對您怎麼樣,我隨您同去,您好歹有個幫手。”

楚寒心頭一暖,便點頭應下了。二人走街串巷了許久,終於,在一家門前看着了辦喪事的人家。楚寒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正在守靈的老嫗拱手問道:“婆婆,我是乾坤宮宮主楚寒,我想找個屍體,做借屍還魂之用,您看......”

還未待楚寒說完,那老嫗便擦擦眼淚,大聲啐道:“滾!說什麼仙門世家!我們家老頭子就是天天吃你家煉的丹藥,結果呢?九十歲不到就死了!你們這些人倒是成天生龍活虎的,多少歲都不老!你們賣給我們的定是假的!啊~”說着,老嫗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嚎的楚寒腦袋一跳一跳的疼。

白嶽一邊跟老嫗拱手道着“打擾,”一邊拉過楚寒道:“咱們乾坤宮腳下都是長壽者居多,因着平日裡都會買咱們乾坤宮的丹丸,所以一般活個一百多年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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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搖搖頭,“再找吧,這老人家都這個歲數了,即便是還魂成功,也怕師傅不願——”

白嶽嗯了一聲,輕聲道“只是人們大多長壽,所以辦喪事的不多啊~”果然,二人找了整整一天,也沒找到第二家辦喪事的。眼看日頭將落,楚寒搖搖頭道:“古籍上說,借屍還魂之法,需得三天之內才能完成,如今兩日已過,若是再找不到,師傅怕是——”

“無事,”白嶽說道,“咱們再找找,萬一有了呢?”楚寒搖搖頭,繼續往更遠的村子而去,二人在這個村子轉了許久,也沒見着辦喪的,楚寒本想繼續往前行,卻忽而見着一家房門前掛着白綾。楚寒眼前一亮,上前去敲門。白嶽先是一怔,而後也跟了上去。

二人敲了半天門,終於有一個梨花帶雨的婦人將門輕輕打開。見了二人,婦人又砰得一聲將門關上。

楚寒忙又連聲叩門道:“夫人請開門,在下有事相求。”

良久,房門內傳來一個又懼又怒的聲音,“若是想讓我改嫁,便死了這條心吧,我要爲吾兒守靈!”

楚寒與白嶽對視一瞬,接着又敲門道:“在下並無冒犯之意,是當真有事相求!”

白嶽見楚寒此意已絕,也跟着說道:“夫人,我們是乾坤宮的人,我們能讓令公子復活!”

楚寒瞪了他一眼,低聲道:“師傅借屍還魂能活,是仰仗他修爲不凡,這夫人尚且年輕,懷中稚子又能多大?咱們怎麼可能救活?”

白嶽對他訕訕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卻見那婦人終於將門又大開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淚,大聲道:“二位仙長請進!”

“二位仙長這邊坐!”婦人說着,將二人引進屋中,屋中裝飾得還算考究,但只有婦人孤零零一個,屋子正中,擺着一個小小的棺材。

楚寒搖搖頭道:“不必了。其實我們~”

婦人滿心期待的問道:“仙長有何難處?可是需要資費?”她擦擦淚痕,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夫君去的早,但留下不少銀錢,只要仙長能救活吾兒,花多少錢都行!”

楚寒長嘆一聲,拱手道:“夫人,其實我們......是想給柳先師找個借屍還魂的□□。”

語落,婦人的笑容立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受了萬般羞辱一樣的痛楚,和源源不絕的眼淚,“你們出去!出去!”婦人說着,就要把二人往外趕。

白嶽拱手說道:“夫人——雖然我們是借屍還魂,但只要令公子去了不到十天,我們可以讓他留一魂在體內,有了這一魂,令公子尚能記得你們母子之情。”

楚寒聽罷,一臉驚訝地看向白嶽,不知他是扯謊還是當真有這本事。至於那婦人,則是立馬神色一轉,連連點頭道:“好好好!只要能救回吾兒便好!”

楚寒長舒一口氣,看向白嶽,白嶽則是對他微笑着點了點頭,以令心安。楚寒料想白嶽不像是說大話之人,便信了。

二人打開棺材,想要施法,卻在看見屍體的一瞬驚呆了——死者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小,甚至只有兩歲左右......

白嶽也是一怔,隨後看向楚寒,楚寒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天空,搖搖頭道:“沒有時間了,就這個吧。”

二人在屍體旁施了咒術,楚寒又拿出裝在鎖魂袋中的先師魂魄,連連做法做了一整夜,這才按着古籍所書將借屍還魂之術完成了。

事後,楚寒長舒一口氣,對婦人道:“夫人,先......令公子可能要三天之後才能醒來,夫人可在家中等待,也可以隨我們同去。”

婦人連連點頭道:“我跟你們一起去!兒子到哪兒,我就到哪兒!”

楚寒點點頭,帶上婦人一同回了宮。他安排了幾個得力下手,隨婦人一起照顧那具屍首,又派了幾個修士做法,日夜頌咒加持。直到一切安排妥當,他才安心睡了一覺。

這一覺睡得很沉,再醒來時,天已然大亮。他才睜開眼,便見月桂小心翼翼地端了水過來道:“宮主,今日可否晚些再沐浴?東宮宮主說有要事相商,等了您、兩個時辰了。”

楚寒一驚……想來這是自己多年來醒的最晚的一次了。他點點頭,洗漱一番去見東宮宇。東宮宇對他拱手笑道:“恭喜楚宮主將先師救回。關於對付冷冥,我想到一個主意——”

楚寒搖搖頭,心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解決完柳城離的事,又有人讓他往魔窟裡跳。想着,他蹙了眉頭沉聲道:“再議吧——”

東宮宇趕忙上前一步道:“宮主,無須有任何擔憂,我是得到一個可以進入人記憶的方子,須有龍骨的命定之人才可進入,方可萬無一失,就差您了,您只要在冷冥記憶中,找到他的弱點,出來之後,咱們便能想辦法擊破。”

楚寒心思——若只是進入冷冥記憶,倒也的確沒什麼損失,況且他對冷冥記憶,倒是當真有幾分不明就裡的好奇。他思忖片刻,終還是點了點頭。

當夜子時,在東宮宇的助力下,楚寒進入夢鄉——

再睜眼時,他看到的,是一間雕欄畫棟的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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