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一驚, 低聲道:“怎麼白嶽沒在外面應戰?”
冷冥伸出一隻手指,輕輕勾了勾楚寒的下巴,楚寒正想罵他, 便見冷冥是將自己的下巴送到了西邊的方向。楚寒擡眼望去, 只見西邊殿宇之上, 一個與殿中人一模一樣的“白嶽”正在浴血奮戰, 還邊戰邊護着身後的修士們!
“分, 身術?”楚寒驚訝不已,這時候,只見冷冥冷哼了一聲, 接着從帷幔的縫隙之中,飛入一枚銀針, 瞬時, 屋中似乎是被破壞了什麼法陣, 那白嶽也睜開雙眸。而這個白嶽的眸子,居然是寶藍色的, 他嗖得一聲離了席,朝門口飛來。
冷冥嘴角微微一斜,順勢出了一招,那白嶽似乎比平日裡多了幾分神武,他閃身躲過, 接着把手伸向躺在席上的孩童軀體, 想要帶着孩子逃去。他的手還未觸着孩童, 便被冷冥又出的一招給擊倒在地。冷冥上前一躍, 將孩童拉到楚寒身上, 疊羅漢一般地抱着兩個人躍到殿外去了。
白嶽從地上起了身,追到門外, 冷冥朝身後設了結界,暫時將其隔斷在外,而自己便抱着一大一小兩個人飛上雲頭,徑直朝明蠱宮方向而去。
楚寒一邊抱着懷裡的稚子,一邊朝冷冥道:“宮裡其他人怎麼辦?”
冷冥聞言有些不屑,反問道:“你就這麼想救那些不明事理的蠢貨?”
楚寒有些慍怒:“他們想必也是受了蠱惑,只有那個陷害我的修士纔是罪魁......”
“禍首”二字尚未說出,便見冷冥勾勾嘴角道:“好了師尊,我給他們設的藍界絕非一般,旁人縱使有再大功夫,也難傷之,他們輸不了的。”楚寒心道也是,這纔不再言語。
到了明蠱宮,冷冥將二人從身上放下來,長舒一口氣道:“你們可真重!師尊啊,你要救他可以,可這孩子醒過來別讓他煩我啊。”
楚寒點點頭,看向被自己扶在懷裡的孩子——他將孩子扶至寢房,在孩子額上探了探,感覺到柳城離的靈力雖然受損,但並未完全破壞,這才放下心來。他料想,那白嶽想引自己回來,恐怕只是爲了利用自己的龍骨加持,將柳城離靈力完全注入自己身體中,增強實力以完成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楚寒一邊給孩童注入自己的靈力,以做修復,一邊日夜照顧他,只希望柳城離能早日醒轉,這樣也算是於他無愧了。
這日太過疲乏,楚寒很早就守着那孩子睡過去了。一覺睡到大天亮,他推開房門,恰看見梅樹下修枝剪葉的冷冥。“冷宮主醒的好早。”楚寒說道。
冷冥回頭微微一笑,“今日有客人來,一會兒你同去,跟我們喝幾杯。”
楚寒不喜與生人打交道,二話不說便拒絕了,冷冥未再堅持,只說道,“此人是我在魔界結交的好友,叫陳留願,經常找我來喝酒,師尊別多想啊。”
“嗯”——應了這一聲後,楚寒又覺得哪裡不對——冷冥和誰喝酒,自己哪裡管得着,什麼叫讓他別多想?怎麼覺得自己想個愛吃醋的媳婦似的。想着,楚寒臉一紅道:“胡說什麼呢,你愛跟誰喝跟誰喝,與我說作甚!”
見他臉紅,冷冥又來了興致,他放下手中的傢伙,踱到楚寒跟前道:“師尊又臉紅,嘿嘿——”
“我進屋照看柳先師去,”楚寒知道他又要拿自己打趣,遂轉身要往屋走,卻被冷冥叫住道:“師尊留步——”
“幹嘛?”楚寒冷冷地應道。
“師尊說話不算數,昨日裡說只要我幫你救人,就答應我一個條件的。”冷冥的語氣又嗔又怨,就像個沒得到滿足的孩子。
楚寒嘆了一口氣,回過身道:“嗯,你說吧,什麼條件。”
冷冥俯身緩緩靠近,趴在楚寒耳邊,輕輕吹了一口哈氣道:“讓我親一下——”楚寒內心“臥槽”一聲,迅而不及地要跳開,卻被冷冥攬住肩膀道:“師尊不許再打我啊,好疼啊~”說着,他又把雙脣逼近。
楚寒自知答應他條件一事理虧,可被他親一下這事實在是太......正萬馬奔騰間,只聽一聲清朗的男聲從空中響起,“冷兄,我來了。”
冷冥這才放開楚寒,朝那人走去。楚寒長舒一口氣,下意識地擡眼望去,只見房檐之上立着個一身紫袍,長相俊朗的青年男子,男子戴着一個紫色發冠,興味盎然地看了看自己,隨後躍下房檐,對冷冥說道:“冷兄還在找他啊?這也不是啊,怎麼就帶回來了?”
聽到“還”字,楚寒無端一股子酸火,砰得一聲回屋關上房門,卻忍不住接着聽二人講話。
只聽冷冥笑笑說道:“哪裡啊,這次不一樣。”
“我說冷兄,你一直四下撒網想找他,一直也沒找到,你不是說除了他誰都入不得眼嗎?今天這……哦我知道了,是因爲他這板着臉的樣子像那人對吧?”
“好了,是像——咱們喝酒去——”冷冥也不回話,只帶着那人去喝酒了。
楚寒搖搖頭,心道:自己也是太單純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自己險些要把冷冥當個好人,又怎麼可能是好人呢?他是魔修反派,自己不過是因爲與碧華君有幾分相似,才被留在這裡的。想着,楚寒搖搖頭,看向牀榻上的孩童——也不知柳城離醒了之後,二人能不能重回乾坤宮。
午後,楚寒在牀榻上盤膝而坐,順道閉目養神,忽而聽着有人輕喚“楚宮主!楚宮主!”
楚寒起身開門,卻見了一個乞丐一般蓬頭垢面的野小子。他看了一眼冷冥喝酒的方向,與那野小子道:“要飯要到明蠱宮,你也是心大,你怎麼進來的?”
那小子見楚寒不識得自己,哇得一聲哭了起來。他扒開額前亂草一般的頭髮,用眼淚抹了抹臉,楚寒這才認出他:“月桂?你怎麼不在宮裡?”問完這話,楚寒又有些慚愧——自己昨日裡只顧着救柳城離和一衆修士,卻把月桂給忘了。
月桂想扶着楚寒,又怕自己的手污了他,最後還是扶着了牆道:“自從您走後,我就被趕出乾坤宮,每日在街上討飯了。我無爹無娘,從小跟着您,我不想離開您,聽說您來了明蠱宮,我就找來了。”說到這兒,月桂抹了抹鼻涕,接着說道,“我進門的時候,也沒有守衛,也沒看見冷大——冷宮主,所以就進來了。我在宮裡找了一大圈,見您這房前有粉色,尋思來這兒看看,沒想到您還真在這兒!”
楚寒扶他進了屋,心思也是,冷冥這明蠱宮從來不設守衛,他也自信沒人敢來。而如今,因爲他正在跟陳留願喝酒,所以也沒空理會一個小叫花子的貿然到訪,如此,月桂能進來也是正常。
楚寒給月桂接水洗了澡,換上一身自己的衣服,又給他找了些吃食來。月桂激動得一邊狼吞虎嚥一邊哭道:“月桂何德何能啊,能被您伺候,還能吃到您做的飯——”
楚寒咳了兩聲道,“其實這飯——是冷冥做的。”
月桂一聽,直接愣在那裡,而後噴了一口飯,險些噎着。待他趕緊將噴出的飯收拾乾淨,又轉而笑嘻嘻地問道,“那個——宮主啊,您和冷宮主,到底是何關係呀?”
楚寒一怔——盟友?不算,敵人?也不算,他正糾結着不願回答,便聽月桂又說道:“對了宮主,我聽傳聞說,您昨天是被冷宮主抱着走了一路的,您——”
楚寒臉一黑,月桂便不敢再問下去了。
及夜,楚寒差月桂留在房裡照顧已附身孩童的柳城離,自己來到院中。四周的殿宇在月色籠罩下顯得更爲清冷,只有冷冥和陳留願那一間還燃着燈燭。楚寒將視線收回,看向眼前的梅樹——那朵朵紅梅像是在滴血一般隨着晚風輕輕飄落,還有幾朵如故意氣他一般落在他肩頭。他將肩頭的落梅託在手心,細細觀摩着,內心不自控地聯想着那個碧華君。
這時候,只聽冷冥陳留願二人已從房中走了出來,陳留願搖搖晃晃地與冷冥告別道:“冷兄我走了哈,改日你去魔界喝酒,我那兒有、有新貨!嘿嘿嘿~你陪你的~男寵~嘿嘿嘿”言訖,陳留願縱身一躍,御劍而去。
聽到男寵一詞,楚寒只覺自己周身都在顫抖,他緊咬着牙關,起身要回房,卻被冷冥一把拉住手腕,往懷裡一攬:“師尊不許走,師尊要陪我。”
楚寒掙開他的懷抱,不言不語繼續往房中走。冷冥卻不依不饒,他躍身一步趕到楚寒前頭,擋住楚寒去路。“師尊你別走——”
楚寒終於忍不住了,他一把推開冷冥道:“滾開!”
冷冥醉醺醺地,眼角似乎還滲出一片委屈巴巴的晶瑩來,“師尊——徒兒錯了,徒兒把你弄丟了這麼多年,徒兒不想再失去你了——”
楚寒氣得不住,他低吼道:“我不是碧華君!我不是你的好師尊!你別拿我當什麼禁臠當什麼男寵!我是個爺們兒!純爺們兒!你要是覺得我不聽話覺得我沒用你就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