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黑得很快，當工地上灰暗的燈光亮起來，孤兒院的孩子們很快就露出笑臉來。
夏星白天一直被梅姨和夜仙兒說，看到工人們在黑夜裡幹活，也帶着兩個孩子去搬磚頭。根據三太太的交代，程華準備讓工人兩班倒，二十四小時施工，儘快將孤兒院建起來。
夜楓沒有去幫忙，他要留着力氣晚上用。
不一會兒陳剛就回來了，身後帶着十七八個人按照以前的樣子化了裝束。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們都帶着槍。同時參加的還有袁隊長，以及程華帶着的五六個兄弟。高隊長這一次也出馬了，依舊用眼罩遮着半隻眼睛。
孟班長將手裡的棍劍遞給夜楓：“我們沒有給你配槍，要不你還是老樣子。”
夜楓伸了手：“有手雷嗎，給我兩顆。我和棍劍一出手，就不能留下活口了，今天差點讓人認出來。”
韓傑瞪着一雙眼珠子唾沫橫飛：“兄弟啊，你要那玩意幹什麼，學我上去就是一頓捶。他媽的，這幫癟犢子玩意，總算是要栽在我手裡了，今天哥哥陪你殺個痛快。”
夜楓擡頭看了一眼他，對他的口頭禪很不習慣：“韓大哥，你就不能改改說話的方式嗎，以後說話文明點。”
“對付這幫癟...好，我聽兄弟的！”韓傑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腦袋。
“不過今天晚上例外，你是土匪，該怎麼罵就怎麼罵。”
夜楓沒有以前的歡快，賈叔的死讓他再也笑不出來了。看到高隊長擡手，大家稍微交談了幾句，便一路悶聲不響地走了。孟班長知道毒龍幫的老巢，自覺地在前面帶路。
韓傑扛着三老闆跟着夜楓，好幾次想伸手扶他一把。
“兄弟，我看你今天不對勁啊。”
“沒什麼，就是傷心過度加上勞累....”夜楓看着行進的人羣，心裡想的是另外一回事。他和孟班長一樣，也開始厭倦這樣無盡的殺戮。如果軍政府可以好好地管理秩序，市井之中也不會每天都在死人。
聯邦十九區原來的人口差不多有四五百萬，這三十年的時間銳減了二百五。
餓死的，累死的，生病無錢治療的，被黑幫迫害的；加上各個幫派之間的仇殺，幾乎每天都在死人。
“你今天晚上就不要動手了，我們會把事情辦妥的。”高隊長停了下來看着他：“你和老孟今天晚上望風，順便幫我們合計一下要注意些什麼。”
夜楓快走幾步和高隊長肩並肩：“高隊長，我只是一個建議。毒龍幫應該沒有多少人了，我覺得還是要儘量少殺。能帶走的東西儘量帶走，能帶走的人也帶走。”
“留活口乾什麼？”韓傑插了一嘴。
“看看能不能審問出你老婆的線索，也要問問今天的情況。總部需要大量工人，這些人送去種菜吧。”
韓傑心裡涌起一股暖流：“兄弟考慮得周到，我就扛兩個回來。”
“這個建議我接受，還有呢？”高隊長也點頭答應。
“等會想辦法找張紙，讓趙立志和三太太簽署一個協議，把貨場資源低價處理給她。”夜楓知道秦天震還有後招，必須先發制人：“明天一大早程剛就帶人搬貨，這些物資都可以送到總部去。到時候秦天震問起來，就說趙立志攜款逃跑了，臨走時說要賣槍回來報仇。”
韓傑又有意見了：“那我扛這個玩意幹什麼？”
“是啊，你人都帶來了？”
夜楓毫不掩飾的承認：“我剛開始失算了，現在想想物資纔是重要的。到時候把他帶回去，秘密處決吧。”
“這個理由有點牽強，如果秦天震不認賬呢？”
“還是那句話，不認賬給他幹一場。以他的性格，不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認賬。既然大家都是耍賴，好歹我們還有一張收據。”他本來就準備惹一下秦天震，現在兩邊已經結成死仇了就不在乎多惹一次。
“現在弄死秦天震也有理由了！他跟我們搶物資，我們明目張膽地殺他，雙方械鬥槍子不長眼。”
孟班長一直低頭在前面，聽到夜楓的建議精神一振。今天他一直想着怎麼報仇，現在總算是有了檯面上的理由。十九區軍政府不會插手幫派火併，雙方搶物資的時候，就是獵殺秦天震的時候。但這件事情需要程氏集團出面，保潔公司沒有任何理由參戰。
一切水到渠成，夜楓總算腦袋清醒了一點。
高隊長忍不住誇了一句：“這夜楓的腦子就是夠用啊，善於抓住每一個機會。”
韓傑顯得很興奮：“那是，我兄弟什麼人啊，連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你，傻大個一個，動不動就跟人動手！怎麼樣，被人家活捉了不是？”程剛聽說他跟夜楓動過手，一直想找機會損他。
雷鵬一直用眼睛瞟着夜楓，聽到大家的對話低聲問程華：“程排，這小兄弟是誰啊，聽起來能文能武？”
程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有空的時候介紹給你認識，這可是個傳奇人物。你有十個腦袋都算計不過他，他的劍沒有幾個人能接得住。”
西市街足有幾十裡的路程，三十來人一路走一路聊着，很快就摸到了西八區的邊沿。
孟班長繞開大路，將人從河道邊上帶過去。等到了附近吩咐大家蹲了下來：“隊長，你們在這裡埋伏起來，我和秋歌去看看風？”
兩個人貓着腰躥到橋頭之上，順着西市街的街道摸了過去。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沒有一點燈光，天上下着鵝毛大雪大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孟班長估算着時間，大概已經到了晚上九點鐘。這個時候的人早就睡覺了，只有菜市場裡阿貓阿狗在到處找吃的。
夜楓坐在橋邊的石頭上，用手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圈。根據來時的路線，很快就發現這條河跟東市街是連在一起的。
東西南北四個貧民窟的街道，是一個環形的人工大道。這些路本來不存在，走的人多了就成了基根路。
“兄弟，你又在策劃什麼？”
“沒什麼，一個東區就如此難搞，什麼時候才能夠連成一片啊。”
夜楓再次畫了一個圈圈，看到孟班長已經回來了：“班長情況怎麼樣？”
孟班長點點頭：“毒龍幫應該沒有什麼人了，門口就一個人在打瞌睡。裡面也沒有燈光，也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都沒有回來？”夜楓想起白天的情形，毒龍幫出動了一百多人，死傷差不多七八十人。具體死了多少不清楚，但活着的加上受傷的，屋裡應該有四五十人。
“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再次疑惑。
孟班長搖了搖頭：“太不正常了，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不可能！”夜楓立刻否定了，經歷了這麼大的事情毒龍幫必須有動靜。就算死了的丟下，還有傷員需要安頓。幫派內部必然是一片忙碌，按道理應該是徹夜難眠。
“他們中有高人，害怕三大貨場會來報復，早就張網以待…大家進去的時候要小心，說不定屋裡有埋伏，尤其要注意機關和手雷。”
夜楓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白天秦志冬就吃了手雷的虧，估計他會現學現賣。
“那就分頭突擊，潛入進去！”高隊長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分成了五個隊伍。程華、程剛、孟班長和袁隊長各帶領一組人馬。
毒龍幫在西市街的大街上，周圍都是各種物資倉庫、菜市場和貧民窟。孟班長帶着夜楓和秋歌，還加上了韓傑，四個人來到了菜市場的後門。
貧民窟的菜市場夜間空蕩蕩的，這種簡易菜市場沒有任何管制，連大門都沒有一個。四個人踩着地面的污漬和菜葉，琢磨着怎麼樣才能進入毒龍幫。倉庫和倉庫之間有的地方是磚牆，有的地方是鐵皮。
“班長，要不撬開鐵皮摸進去？”夜楓用手摳着一塊泡沫鐵皮瓦。
孟班長走過來用手扳了一下，上面除了幾個螺絲刀沒有其他固定的。鐵皮下面已經生鏽，他咬着牙輕輕掰開，用獵刀將泡沫切了下來。
夜間比較安靜，任何一點小的動靜都很容易讓人聽見，所以孟班長每一步都很小心。等到他掏出一個洞口來的時候，將頭探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