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阿水

夜裡,星兒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便起身走到外面看了看夜色,正值夏季,靜謐的夜裡偶爾會傳出蟬鳴和蛙叫,涼爽的空氣一洗白天的燥熱,清風吹過,人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但星兒睡意全無,這時,她看見一個金毛小狗,長長的毛髮,圓乎乎的身體,顯的頗爲可愛,卻又不似村裡土狗,倒像城裡貴婦人常養的獅子狗,它的眼神還特別有靈性,那狗背對着星兒搖了兩下尾巴,便悠哉地離開,星兒忍不住笑了起來,便跟着這條小狗走了起來,就當散步,還對着小狗自言自語,沒一會兒,小狗走到了一處房屋。

“這就是你主人家嗎?咦……這不是村長家嗎,原來你是村長家的狗啊。”

見狗鑽進狗窩,星兒便打算回去,沒走多遠,忽然聽見了開門聲,轉頭一看,便看見村長的女兒送了一個男子出來,星兒本以爲這小女孩思春半夜偷情了,可又忽然想起白天那個年輕人說的話,村長的女兒不是喜歡那個傻子嗎,便在遠處大樹下細細一瞧,那名出來的男人雖然臉上乾淨了許多,可燈光下的那張臉分明就是白天那人,只見男人和村長女兒開心地說着話,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哪裡像個傻子,分明就是個正常人,可他們爲什麼要騙人呢?

等那男人走後,星兒悄悄來到門外側着耳朵偷聽。

“大牛已經走了,今天多虧他假扮阿水幫忙了。”

“女兒啊,還是你腦子快,一聽說有人來找阿水,立刻把阿水送到大牛家,再讓大牛來扮傻,村裡人都打過招呼了,會幫你保密,等明天他們一走,就再也沒人來找阿水了。”

“多謝阿爹幫忙,我纔不要阿水被別人搶去。”

“寶貝女兒你想做的事,阿爹有哪件沒順着你的,放心吧,阿水是我寶貝女兒的,誰也搶不走。”

忽然,狗狗叫了一聲,星兒一驚,連忙離開,她朝着那名男人的方向追了上去,已是半夜,少有人開燈,要不就是忙事的,要不就是剛到家的,這時星兒看見有一間小屋亮着燈,窗子還有人影閃過,星兒便湊近朝裡偷看,只見那名男子在一旁換衣服,而他旁邊的牀上還躺着一名呼呼大睡的男人。

“忙了一天累死我了,你倒好,睡得這麼香,要不是玉兒命令,我才懶得假扮你呢,話說回來,白天那個女的不會是你媳婦吧,長的比玉兒還漂亮,可惜了,哎,我也真是的,跟一個睡着的人說話有什麼用。”

窗外的星兒牙一咬,便來到門前,一腳把門踹開。

“是你,你是白天的,你想幹嘛?”叫大牛的男人立刻穿上衣服,可還沒等衣服扣緊,便滿臉驚恐地舉起了雙手,門前,星兒正拿着手槍對着他,“一羣騙子,給我到旁邊蹲着。”

“好好,我蹲,注意別走火。”大牛害怕地蹲到一邊抱着腦袋,星兒朝着牀邊慢慢走去,她的手開始顫抖,因爲這感覺真的太熟悉了,這時,牀上的男人翻過身來,一張永遠無法忘記的面容出現在了她的眼前,正是夜初,星兒的淚水如同雨水般滴在夜初臉上,夜初從睡夢中醒來,像孩子般揉了揉眼睛,“嗯……小姐姐,你是誰啊?”

星兒一徵,“你忘了嗎?我是星兒,你的星兒呀。”

“星兒?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小姐姐,你好好看啊。”夜初此刻的模樣完全像個幾歲孩童,星兒怒視大牛,指着槍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還是我來說吧,如果你想知道的話。”這時,肖玉兒和村長忽然出現在了門口,身後的幾名壯年還綁着大吉大利。

肖玉兒道“阿水,到我這裡來,有糖吃哦。”

“有糖吃,好……”夜初立刻下牀朝着肖玉兒跑去,肖玉兒又道“阿水,你拿着糖和大牛回咱們家睡覺,我辦點事。”

“可是玉兒,我現在不想睡。”

“聽話,要是肯定聽話,明天早上我給你做肉包子吃。”

“肉包子,好誒。”夜初立刻快步朝着村長家跑去,雖然傻,卻神采飛揚,大牛立刻拖着被嚇軟的腿追了上去。

夜初離開後,肖玉兒對着星兒道“想聽故事,就先放下槍吧。”

肖玉兒讓所有人都先離開,但村長卻不放心女兒的安全,便帶着大夥兒在外面等候。

肖玉兒道“你真美,但是我不會讓出阿水的。”

星兒道“他不叫阿水,他叫夜初。”

“四年前,我和阿爹去上海看我大哥,順便做點小買賣,回來時在一處河裡看見了他,我和阿爹便把他救了起來,他渾身是傷,還發着高燒,醫生說他的腦袋受了衝擊,可能會喪失記憶,卻不想醒來後他的智力卻像個幾歲兒童,我們不知道他的來歷,便將他帶着上路,因爲來自水邊,便取名阿水,回到村裡後,她便生活在了這裡。如果你想帶他走,不可以,因爲他在這裡很開心。”

“他只是想不起過去,這能叫開心嗎?玉兒姑娘,你花容月貌,村裡一定很多男人追求,你何必非要執著於一個夜初呢?”

“那你又爲什麼要執着呢?感情的事是最難把控的。我是村長的女兒,村裡的人都很寵我,事事都順着我,直到阿水的出現。阿水剛來那會兒,整個人傻乎乎的總是惹事,那時的我非常討厭他,可他卻總是笑嘻嘻的,把人氣個半死,於是我便想了個辦法戲弄他,我騙他說山裡有老神仙可以實現任何願望,他信了,真的跑到山裡去找了,可是到了晚上卻沒有回來……”

那天晚上,村長派了村裡的人進山,打着火把滿山遍野地找,肖玉兒知道自己闖禍了,特別着急,於是找的最賣力,衆人分開尋找,肖玉兒在找的途中和大夥分散了,森林很暗,除了月光外就是手上火把的微光,可沒走多久,玉兒便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回頭一看,只見一頭身上帶咬痕的獨眼狼正惡狠狠地盯着她,狼的嘴上滴着口水,好像餓了很久的樣子,玉兒大喊着救命,並拿着火把想要驅走狼,可這隻狼明顯不想放過這來之不易的大餐,一番搏鬥下,玉兒摔倒在地,火把也掉落地上,狼抓住機會,迅速撲了過去,玉兒用手臂不停抵抗着,她的心裡害怕極了,忽然,一道黑影衝出將狼撲到一圈,玉兒定睛一看,正是她討厭的阿水,這一刻的阿水絲毫不像個傻子,他眼神銳利,揪着狼頭和它搏鬥,阿水的脖子和臉上多了很多抓痕,最後,阿水竟然一口咬在了狼的脖子上,狼被咬的嗷嗷直叫,拼命掙扎,但阿水卻一直不肯鬆口,越咬越重,直到狼的眼神渙散,身體失去了知覺,狼死了,阿水才鬆開了口,滿嘴是血還一臉稚嫩地朝着玉兒傻笑,“玉兒對不起,我沒有找到神仙。”

玉兒滿眼淚水地將阿水抱住,“笨蛋,這世上哪來的神仙,再說了,你見了神仙又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見了神仙就能實現願望,我要讓神仙實現玉兒的願望。”

“我的願望?原來你……”

“玉兒的願望就是阿水的願望,哎呦,好痛,痛……”

“真是個小傻蛋。”玉兒對着阿水的額頭輕輕一吻,這一刻,她明白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傻小子了,不久後聞聲而來的村民們趕到了,沒人相信這是傻阿水乾的,可咬狼這事除了他又有誰幹得出來,在那之後,阿水被村人完全接受,徹底成了肖家村的一員,在那之後,但凡同村的小夥伴想戲弄阿水,玉兒都會挺身而出,像保護美玉般保護這個曾經捨命相護的傻小子,直到今天玉兒已滿十八歲,到了該成親的年齡了,玉兒想和阿水成親,村長雖然不想女兒嫁給一個傻子,但無奈玉兒太過執著,村長又是個女兒奴,便只好答應了,只等外面的義子回來便可完婚,卻沒想到玉兒的義兄沒有回來,反倒等到了三個搶未婚夫的人,於是玉兒便夥同村人演了白天那場戲。

聽了肖玉兒的故事後,星兒心裡對這個謊言女孩的憤怒已經完全消散了,嘆息道“每段愛情都會有一段難忘的故事,這是你和阿水的故事,但你也該明白,他只是現在是阿水,從前的他不是,以後的他更不一定是,有一天他恢復記憶了,他是一定會離開的,真到那時,留下的只會是悲哀。”

“以後是悲是喜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現在的阿水喜歡的是我,所以我不會放棄的,更不會把阿水讓給你,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和那兩個人,明天一早我們就會送你們離開,以後別再來了?”

“你以爲你讓的是我嗎?玉兒姑娘,你可知他是誰?”

“我不想知道。”

“你必須知道,他是上海最年輕的房地產大亨,一個來自鄉下白手起家的企業家,在一場意外中他受傷失蹤,但他的家人一直在找他,他的爹孃,他的弟弟、妹妹,還有他的妻子和兒子,他們都在等着他。”

“你說什麼?他有妻子和兒子?”

“沒錯,他的兒子已經三歲多了,卻從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一眼,他的妻子代替丈夫,照顧孩子,照顧夫家所有人,對一個女人而言這是多麼的難,同爲女人,你能理解嗎?”

“你是他的妻子?”

“我本該是,可我沒這個福分,他的妻子另有其人,是一個和你一樣善良的女人。”

“那你是他的誰?”

“我是他的誰呢?家人?愛人?我和他生死相依,玉兒姑娘,我不會走,即便你不放他,我也絕不會走,大不了就一輩子住在村裡。”

玉兒被星兒的氣勢徹底怔住了,她離開了這間屋子,聽了星兒的話,玉兒的內心也開始了疼痛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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