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師長大度,卑職心領,不過還是副師長派吧,以免閒話。”薛嶽不卑不亢的對莊繼華說,心裡卻在冷笑,要是你輸了,你說我派了最強的連打你最弱的連,想得真美。
莊繼華一愣隨即明白薛嶽的意思,他也不在意,對薛嶽笑了笑,然後對王柏齡說:“這樣吧,還是請王師長點兵。”
王柏齡裝模做樣的想想說:“文革是七連起家的,這樣吧,一團就點七連,三團就由戴安瀾去吧。”
王柏齡當然沒安好心,他也存心想讓莊繼華出醜,戴安瀾連是三團最強的一個連,七連卻不是莊繼華帶出來的那個七連,那個七連在二師胡宗南團,參謀長陳焯擔心的看看莊繼華,老實說作爲黃埔教官,對莊繼華升得這樣快也有些不滿,心裡也想他吃點虧,可陳倬又不願意他因爲這個吃虧,畢竟莊繼華是在全力以赴整訓部隊。
陳倬多次去一團,很少看見莊繼華在團部,全泡在連隊,他也曾親眼看見莊繼華象士兵一樣在地上摸爬滾打;在莊繼華的帶領下,一團每天都在變;而與莊繼華相比,王柏齡就是一灘爛泥;他從不離開師部,要麼就是去喝酒瓢記,而他在東莞還有個家,兩個小妾跟他住在一起。
對王柏齡的提議,莊繼華毫不在意的同意了,七連雖不是最強卻也不是最弱的連,由它出戰正好。
射擊對抗分三種,立姿、臥姿、跪姿,射擊距離一百米;兩個連先後拉到射擊場,一聲令下,場上槍聲響成一遍。
打靶並不快,兩個連的對抗怎麼也要一個小時,高級軍官們在無聊中等待,人羣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幾個部分,王柏齡繆斌是一團,莊繼華孫元良熊綬雲等是一團,陳倬與另外幾個師部軍官在一起,薛嶽帶着三團軍官站在另一邊。
“七連能行嗎?”熊綬雲悄聲問。
“待會就有結果了,急什麼。”莊繼華隨意的說。
“別不識好人心;我纔不急,我意思是要是輸了,我看你怎麼辦?”熊綬雲不滿看了眼莊繼華。
“輸了就回去再練,沒什麼大不了的。”莊繼華笑笑說。
“我說文革,你倒拿得起放得下,”孫元良樂呵呵的,這段時間他在二團也在狠抓訓練,只是莊繼華來得太少,只來了兩次,不過他心裡有底,就算輸也不會輸得太難看。
“只要全師的戰鬥力上去了,我的目的就達到了,況且誰輸誰贏還未爲可知。”莊繼華似笑非笑的說。
孫元良不由啞然,他這纔想起莊繼華還有個職務:副師長,負責主持全師訓練,薛嶽想壓倒莊繼華,必然就要拼命訓練部隊,於是三團的訓練上去了,莊繼華再把一團帶出來,他孫元良能不練嗎?能不拼命練嗎?除非他甘心當軟腳蝦,結果莊繼華的目的也就自然而然的實現了。
“好你個莊文革,原來你給我們倆下套呀!”醒悟過來的孫元良“憤怒”的盯着莊繼華:“我現在才明白,宋希廉爲什麼說你陰險狡詐了。”
莊繼華聞言哈哈大笑,熊綬雲也不由笑了,他們都知道宋希廉說這話的背景,當初莊繼華從宋希廉那裡騙了兩個月的薪水,投入到部隊建設中。
“可憐呀!可憐薛伯陵落入你的殼中,還猶自不知。”孫元良搖頭嘆息道。
“什麼殼中?我這是陽謀,並非陰謀,”莊繼華不滿的對孫元良說:“孫團長,現在你知道了,你能不練嗎?”
孫元良呆着臉想了想,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不能。”
的確不能,處罰規則在那,連續兩次失敗就要降職,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莊繼華不會跟他們開這種玩笑。
“那就行了。”
一個小時的時間在閒聊中很快過去了,薛嶽滿有信心的聽着執星官報告:
“一團七連共發射xxxx發子彈,總靶數4321環;三團共發射…….,總靶數4321環。”
薛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甘心的問:“你們沒記錯吧?”
“報告薛團長,沒有錯。這是三種姿態相加的結果,立姿和跪姿,貴團落後,但臥姿貴團領先較多,又趕上來了。”執星官大聲答道。
薛嶽更難以接受了,王柏齡剛點出戴安瀾連時,他心中有七分把握,可現在名義上打平,實際上輸二贏一。
“不行,再來。”薛嶽不甘心,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按照規矩,這一場打平,薛團長不用着急,咱們繼續下一輪。”王柏齡笑嘻嘻的說,他心裡卻暗暗吃驚,剛纔他也問了,七連在一團中只是箇中等連隊,可就這樣一箇中等連隊卻能對抗三團最強連隊。
“刺殺,還是我團和一團。”薛嶽叫道。
“好,由薛團長點兵。”莊繼華沒等王柏齡說話立刻接口道。
“那好,薛團長派那個連?”王柏齡也只好接受。
“好,我團由……。”
結果,自然是….,三團慘敗。在三團全部倒下之後,一團還有近一半的兵留在戰場上。其實這場比試剛過去一半,薛嶽就絕望了,刺殺一開始,一團的兵就分成幾十個小團隊,這些小團隊或三人,或四人,或五人;這些小團隊形成一個個刺蝟,在戰場上滾來滾去;防守時可以對抗七八個各自爲戰的三團士兵,殺散這樣一個小團隊往往需要三團付出一到兩倍的人員傷亡;而被殺散的士兵,只要沒死,很快又組合成一個小刺蝟;而進攻時小刺蝟散成扇形,以多打少,兩三下就解決戰鬥;三團的那個連長最後急了,拼命殺散兩個小團隊,可最後也把自己賠上了。
怎麼會是這樣,薛嶽既急又怒,這還是那個蔫不拉幾的一團嗎?這個莊繼華究竟是怎麼作的。薛嶽開始意識到這個莊繼華可能不是那種靠關係上臺的小白臉,那兩本小冊子的內容也不是什麼文人論武。
“文革,這樣不留手,行嗎?”熊綬雲擔憂的問,薛嶽姓格倔強,這樣的失敗他能接受嗎?。
“沒事,”莊繼華慢悠悠的說:“薛伯陵的姓格用三個字可以說明,不服輸;他要贏了,可能會趾高氣揚,驕傲自滿,進而鬆懈下來;但他要輸了,回去就會玩命,不信我們走着瞧。”
“你呀!人心都被你琢磨透了。”熊綬雲苦笑着說:“幸好,我是你的部下。”
“這有什麼關係嗎?”莊繼華有些納悶。
“當然啦,我是你的部下,至少你不會算計我。”熊綬雲蠻有信心的說。
“嘔,是…嗎!”莊繼華慢悠悠的拖長聲調:“宋希廉和胡宗南肯定不贊同你的看法。”
嗯,熊綬雲呆住了,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口袋。
“曰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一團大獲全勝,全團興高采烈的唱着歌回去了。最後一場三個團都參加的十公里越野,一團又拿了個第一,三團這次拿了個第二;孫元良儘管不高興卻還沒失態,但以莊繼華爲目標的薛嶽卻差點暴走,把參賽的連長罵了個狗血淋頭,要不是莊繼華出面制止,薛嶽差點動手暴打最後到的那幾個士兵。
校閱之後,儘管王柏齡和繆斌不痛快,但卻也不得不承認,莊繼華成了一師真正的副師長。
二中全會上蔣介石大獲全勝,[***]被迫接受《整理黨務案》,[***]、林伯渠、譚平山辭去了在國民黨內的職務,蔣介石接任國民黨組織部長,他任命陳果夫爲秘書,實際掌控組織部。蔣介石舉薦張靜江爲國民黨主席,宋慶齡爲副主席,譚延愷爲國民政斧主席、宋慶齡爲副主席的議案也獲得通過;蘇俄對這個提案顯得很滿意,也堅定了他們與蔣介石合作下去的決心。蔣介石出任軍事委員會主席,他登上了中國權力的最高峰。二中全會召開的同時湖南局勢劇變,吳佩孚最終選擇出兵湖南,實行兩線作戰。
吳軍出動後,一路勢如破竹,唐生智棄守長沙退回衡陽,迭電兩廣增援;李宗仁從廣西到廣州大肆遊說,[***]方面在中山艦之後也改弦易轍,也在鼓動北伐;但蔣介石現在卻不敢北伐,一方面一軍的情況還未根本好轉,擴軍之後,各師都在整頓部隊,但時間太短;另一方面,他還感到政治局勢不穩,他還沒完全掌握住權力,而且二大上莊繼華費盡脣舌才通過的三個法案,才制定出一個《私有財產保護法》,因此蔣介石轉而反對立刻北伐。
蔣介石反對出兵援湘讓李宗仁着急上火,他找到與他關係較好的李濟深,沒想到李濟深也不贊同,他對李宗仁說目前廣州局勢不穩定,北伐時機未到;李宗仁不贊成,他對李濟深說只要你我出兵其他各軍就會羣起響應。李濟深一時沒明白,不知李宗仁究竟是何意。李宗仁揭開謎底。
“你我兩軍是兩廣子弟,是主軍,他們都是客軍,我們都願意出兵,他們還能不出兵嗎?”
李濟深如夢初醒,他完全明白李宗仁沒有說出來的話。對現在廣東掌權的都是外省人,這引起比較排外的粵軍的不滿;出兵北伐,這些外省人就會離開廣東,廣東自然而然的回到廣東人手中。
李濟深一反常態在軍事委員會上力主出兵,率先派出葉挺讀力團增援湖南,陳銘樞的十師隨後跟進。果然如李宗仁所料,二李出兵後,其他各軍紛紛響應,蔣介石的心也動了。
六月中旬,熱辣的陽光照得地面白亮亮的,從大洋深處吹來的風除了腥味還多了些辣味,水師巡閱場,第一師官兵全副武裝,佇立在陽光下,等待蔣介石的檢閱。
當蔣介石的車緩緩開進巡閱場時,“立….正!”,執星官的聲音響徹全場,本來就安靜的巡閱場更是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報告主席,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全體集合完畢,等候檢閱。”
蔣介石登上檢閱臺,王柏齡立刻大聲向蔣介石報告。蔣介石點點頭,他挨個看着檢閱臺上的一師軍官,副師長莊繼華,參謀長陳倬,黨代表繆斌。
就在上檢閱臺的路上,他就在仔細打量排成整齊方陣的部隊,陽光下,大部分士兵們的肩上和後背已被汗水滲溼,但他目光所及處的所有官兵無不如標杆一般筆挺,雙目神光外泄。短短兩個半月,一師脫胎換骨。
“好,辛苦你們了。”蔣介石心中異常高興,一師變化之大出乎他的意料。
“卑職不辛苦,爲黨爲國理所應該。”王柏齡高聲答道。
“文革,你也過來。”蔣介石衝莊繼華招招手。
莊繼華快步過來向蔣介石敬禮:“報告校長,一師副師長莊繼華聽候命令。”
“我們下去走走,看看你的兵。”蔣介石興奮的將手叉在腰上,眼中透着愛惜讚賞之色。
蔣介石領頭,莊繼華和王柏齡跟在身後,然後是政治部主任鄧演達,軍參謀長蔣伯誠;他們一個團一個團的看,邊看邊問他們這兩個多月的訓練,開始時是王柏齡在回答,後來就變成莊繼華答話,蔣介石還不時與前面的軍官搭話。
“熊綬雲。”
“是,校長!”熊綬雲挺胸收腹高聲答道。
“一團能打仗了嗎?”
熊綬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大步走到隊列前,大聲問:“一團能打仗嗎?”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首戰用我,用我必勝!!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千多個喉嚨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
狂飆之後,熊綬雲大步回到蔣介石面前:“校長,這是一團官兵的回答。”
“好,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好!”蔣介石連聲稱好:“文革,這又是你搞出來的吧。”
“這是我師官兵必勝的信心。”莊繼華答道。
蔣介石點點頭,轉身繼續向二團走去。
“孫元良。”
“報告校長,黃埔一期,孫元良聽候命令!”孫元良英俊的臉異常嚴肅。
“打惠州,你立過功,想不想到湖南去再立新功?”
孫元良也大步走到隊列前向他的二團大聲問:“你們想不想去湖南立功?”
“殺敵立功,爲國爲民!!殺敵立功,爲國爲民!!殺敵立功,爲國爲民!!”又一道狂飆響徹雲霄。
“薛伯陵,你是越來越結實了。”蔣介石看着黑瘦的薛嶽笑着說:“我不問了,就看他們的樣子我就知道是精兵,你薛伯陵帶的好兵。”
“報告主席,卑職不敢貪功,這都是莊副師長指點之功!”薛嶽大聲回答。
第一次校閱之後,薛嶽回來越想越想不通,特別是那場刺殺,對他的刺激太大了,1:2的傷亡比率,這在白刃格鬥中是非常罕見的,他仔細回憶當時的情形,發現若單兵格鬥,他的熱好像並不落下風,可一團根本沒和他比單兵格鬥,絕大多數時候是以衆欺寡,以多打少。
想通之後,他不由大罵莊繼華不地道,這是什麼鬼戰術,完全喪失軍人的勇氣和膽量;罵歸罵,他翻出莊繼華的那本小冊子仔細研究,這本小冊子發下來後就被他扔到角落了,現在嘛,他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然後他開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時他聽說莊繼華又出現二團,開始指導二團訓練,“媽的,下次校閱老子一個團打你們兩個團。”就在薛嶽發誓一定要給莊繼華一點眼色看看後不久,莊繼華終於來他的三團了。
莊繼華雖然斷定薛嶽不會泄氣,可還是擔心,因此過來看看,沒想到到了之後才發現,薛嶽悄悄在按他的小冊子練兵,不但如此,還對小冊子上的東西進行了一些修正。
這個發現讓莊繼華高興之極,於是他在三團停了幾天,就與薛嶽探討連營團級戰術,他向薛嶽講述他的一些心得,比如突擊,應該把主要火力用在一個點上,通過這個點打開敵人的防線。
“我們現在的的問題是,突擊時沒有強大的火力支持,機槍就那麼幾挺,火炮也就那麼幾門,根本不能摧毀惠州那樣的工事,所以我認爲只能通過精確打擊來對突擊隊提供掩護。”
“精確打擊?什麼精確打擊?怎麼提供精確打擊。”薛嶽有些不明白。
“我在七連時組織過神槍手,他們的使命就是專門打敵人的機槍手和指揮官。”莊繼華介紹道:“在突擊時,可以由這些神槍手組成打擊小隊,專打敵人的火力點,兩三支槍封鎖住敵人的火力點,這樣也可以實現火力支持。”
這下薛嶽明白了,他隨即提出可以組織神投手,他的團有幾個這樣投彈精確的老兵,莊繼華對她的提議大感興趣,決定在一團和二團也找找看。
兩人的討論形成了此後國民黨軍隊進攻戰術中的主要戰術隊列:突擊隊和掩護隊、支援隊,突擊隊一律衝鋒槍(當時叫花機關槍),掩護隊主要由機槍手、狙擊手、神投手組成,掩護隊爲突擊隊提供火力支援,突擊隊負責打開缺口,支援隊負責擴大缺口。
每次討論時薛嶽都注意到莊繼華在他的小本上記錄,幾天下來就記了厚厚一本;在莊繼華走後不久,師部又送來一本小冊子《攻擊和防禦戰術原則》署名薛嶽、莊繼華。
等第二次校閱之時,薛嶽對莊繼華已經沒有埋怨了,人家能當副師長那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在等莊繼華的時候,他的副團長剛說句小白臉,就被他厲聲打斷,“莊副師長不是小白臉,是軍人!是男子漢,明白嗎?”
副團長目瞪口呆的盯着薛嶽,心裡想着團長什麼時候變了。
所以現在面對蔣介石時,薛嶽才作如此回答。
“薛團長擅長練兵帶兵,學生從他那裡獲益不少。”莊繼華對蔣介石說。
蔣介石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着薛嶽:“你怎麼謙虛起來了?是不是吃了文革的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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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嶽尷尬的看看蔣介石,無奈的點頭稱是。
“呵呵,太正常了,要按常理出牌,那就不是莊繼華了。”蔣介石笑着對薛嶽說。
“還是主席瞭解莊副師長。”薛嶽苦笑着說。
“不過看到你們這樣我很高興,上下一心必將戰無不勝,一師就是我黨國的虎賁。”蔣介石滿心歡喜,可是他忘記了,一師的師長是王柏齡;更忘記了拿破崙的話:一頭獅子帶領的一羣綿羊能戰勝一隻綿羊帶領的一羣獅子。
“擇生,看來我們應該北伐了。”回去的路上,蔣介石在車裡對鄧演達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