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臘月二十九,雍城終於下了第一場雪,早上還小的可憐,落在地上很快就沒了影兒,漸漸的,到了中午,就成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很快就把世界裝點成了白色的。
從今天起,所有的單位也都放假了,所以不用冒雪出行受罪,於是,這場雪下的格外討喜,有玩雪中浪漫的,有外出賞雪景的,也有童真未泯打雪仗的,一場雪,讓整個雍城都熱鬧了起來。
瑞雪兆豐年。
過年的氣氛也因此濃郁了起來,各種採買、準備,除舊迎新的灑掃,秦家當然也不例外,要說以前,秦家雖也忙年,但絕對沒今年這麼隆重,有了孩子,過年就大大不一樣了,鞭炮和煙花就備了好幾箱。
忙年,越忙日子越紅火。
陸拂桑以前在孃家時,一應忙年的活都是她媽來操持,她頂多打打下手,現在不一樣了,給人家當了媳婦兒,就得擔起這個責任來,於是,雪下了多久,她就忙了多久。
打掃的粗活有秦燁帶着天樞和開陽做,按說秦燁可以不用插手,但見自己的媳婦兒忙的不亦樂乎,凡事親歷親爲的,頓時也不好意思閒着了。
而且,忙開了後,才發現忙年這種事自己動手纔有那個氣氛和樂趣,連秦翰州和秦雲亭都收拾了下自己的書房,分門別類的做了一番整理。
二十九,蒸饅頭。
在過去,家家戶戶的都要準備吃食了,之後一直到初五,基本上就不再動竈火,現在的生活方便了,早沒了這個習俗,但在陸家還是有,且整的花樣也多。
陸拂桑跟着郝美芳學過,所以樣樣都拎的起,被廖玉鳳好一番猛誇,她這個歲數的人大多都不會做了,可瞧瞧人家,哎吆喂,那饅頭整的真好啊,一個個跟壽桃似的喜慶,上面還用果醬點上紅,過年的感覺瞬間就出來了。
除此外,還有年糕,各種炸的小吃,丸子啊,魚啊,肉啊,現在什麼都不缺,但就缺少用心的去做,去追尋漸漸消失的年味,要說過去爲什麼大家都覺得年味重?不止是因爲那時候生活窘迫寒酸,就指望過年吃喝好點、穿的好點,更多還是因爲那會兒的人對待過年是真的上了心,注重祖輩們流傳下來的習俗,可現在呢?很多人家都是敷衍了事的過,用各種理由爲自己的懶惰開脫,如此,還有什麼年味可言?
秦家這一忙活,可把漢水院裡的其他人家給刺激的不輕,想眼不見爲淨都不行,鼻子靈敏啊,那麼多好吃的飄出香味來,他們想裝死都辦不到。
多少年啦,漢水院裡早就習慣了嚴肅正經,連過年也沒有煙火氣,頂多掛個燈籠、貼幾個福字,然後便是對外的各種活動應酬,真把年當年的幾乎沒有。
如今,可算是讓他們‘開了眼’了。
不但開了眼,也跟着沾了光,陸拂桑炸好的東西,讓天樞給每家都端了一份過去,人家稀罕不稀罕的她說了也不算,但這份心意她得有。
要說那些吃的,真不多稀罕,但因爲很多年見不上了,倒是勾起不少人的情懷。
……
鬱家,鬱焦遠邊吃邊感懷,“這家裡有了孫媳婦兒,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樣啊。”說着,就去看自己孫子,什麼時候也給他娶一個回來?
鬱墨染只顧着逗秦小貝玩兒,充耳不聞,他今天一早就去秦家把乾兒子抱走了,秦燁攔都攔不住,只得把秦小貝的一應東西收拾好了都交給他帶上,又囑咐了幾句,頗有點把兒子送人的心酸。
“唉,還是整的饅頭好吃啊,這炸的豆腐丸子也香……”鬱焦遠又深深的感懷了幾句,再次拿眼神去暗示自己那裝傻的孫子。
鬱墨染這回開口了,“您喜歡吃還不簡單?讓周姨以後給您做就是,饅頭也好,丸子也罷,又沒多少難度,若是非要吃拂桑做的,那也成,您不好意思要,我幫您去說。”
鬱焦遠被噎了個夠嗆,拉着臉喝悶酒了。
這時,鬱墨染才漫不經心的道,“初六就讓聊奶奶去鍾家提親吧。”
聞言,鬱焦遠頓時大喜,“你真的不反悔?”
鬱墨染輕飄飄的道,“有什麼可後悔的?娶誰不是娶?”
鬱焦遠試探着問,“那娶回來後也給我生重孫子嗎?”
鬱墨染嗤笑,“不然呢?娶回來當個擺設?”
得了這一句,鬱焦遠放心了,也胃口大開,吃着東西都哼起小調來。
鬱墨染無聲的笑笑。
而江家,收到天樞送來的東西后,江北峰折騰出的動靜可比鬱家大多了,那反應差點沒把江小七給唸叨的脫一層皮,最後還氣不過的踹了幾腳。
江小七覺得那個冤枉啊,他不就是吃了兩塊炸盒子,誇着說有小時候的味道嘛,怎麼就捱了一頓臭罵加毒打?他不吃了還不行嗎?
“混賬,老子是心疼你吃那點東西嗎?你怎麼就不開竅?你看秦家,又是打掃衛生,又是買年貨,又是蒸饅頭、炸小吃,還買了鞭炮……”江北峰掰着指頭,一臉眼饞。
江小七無語的打斷,“您要是羨慕,咱家也可以這麼忙起來啊,傭人那麼多,咱也缺錢,我媽也會蒸饅頭,炸小吃不會可以從網上學……”
“這是你媽會整饅頭的事嗎?特麼的老子想說什麼都聽不懂,老子羨慕的是人家有那過年的氣氛和味道,你再看看其他家裡,都是安安靜靜的,安靜的都冷清了,衛生誰家也打掃,年貨誰家也不缺,可特麼的事情不是那個事兒啊,你到底懂不懂老子在說什麼?”江北峰罵的有點累,順手拿了個糖瓜塞嘴裡。
江小七聽着那嘎嘣脆的動靜,也悄咪咪的伸手去拿,被江北峰毫不客氣的打掉,頓時委屈的道,“爺爺,那玩意兒不合適您這個年紀吃,對牙不好,而且您血糖也受不了。”
江北峰沒好氣的道,“不用你管,這要是我親孫媳婦兒做的,我就是吃的血糖爆表,我都高興,可你呢?哼,到現在連媳婦兒的影子還沒摸着,你可真是出息!”
江小七咕噥,“漢水院裡也不是我一個沒娶媳婦兒,您看三哥,比我還大好幾歲呢,不是也一樣單着?還有六哥和小八,也不見人家家裡着急……”
江北峰氣笑,抓起手邊的癢癢撓扔了過去,“你能跟他們比嗎?昊天是沒結婚,但人家跟媳婦兒都睡一個被窩一年了,你呢?還有墨染,初六就去鍾家提親,你呢?小八,你還有臉說小八,小八比你小啊,你都不結婚,人家好意思越過你去?再說,小八想找媳婦兒就是你鄭姨一句話的事,人家不挑不揀的,哪像你?”
江小七爲自己辯駁,“爺爺,我也不挑不揀的啊,也是您一句話的事啊。”
“那老子當初讓你去追李倩,你怎麼就陽奉陰違了?”
“我哪有陽奉陰違?我去追了,是她瞧不上我。”
“滾犢子!少特麼的糊弄老子,老子還沒糊塗呢。”江北峰喘着粗氣,又摸了塊炸肉放嘴裡使勁嚼着,既能泄憤又能補充體力,一舉兩得。
江小七看的吧唧下嘴,再讓老爺子這麼罵下去,天樞端來的這盤子吃的都不一定夠他消耗的,於是,他十分誠懇的道,“爺爺,我錯了,我明白您老的良苦用心了,您不就是想說,秦家這麼有年味、這麼熱鬧,是您期盼的對吧?我懂,秦家也是頭一年這樣,就是因爲四嫂進門了,一切都是四嫂操持的,對不對?”
江北峰斜眼瞧着他,“真懂了?”
江小七一本正經的點頭,“真懂了,一個家庭娶對一個媳婦兒是多麼的重要,再生上倆娃,那這個家纔有煙火氣,纔像個真正的家。”
江北峰總算覺得自己剛纔沒白罵,“行,你懂了就好,那你打算怎麼辦?沒有行動光懂有個屁用?”
江小七攥拳,“明年,我爭取也讓咱家這麼熱鬧起來。”
江北峰不滿意的瞪眼,“什麼叫爭取?是必須!”
“行,必須。”
江北峰得了這句,總算放過他了,還把盤子推到他面前,“多吃點魚,給自己補補腦子,想想怎麼說服陸家把人給娶回來,我要是沒記錯,人家姑娘明年才二十吧?”
江小七剛激動的拿起魚來,聞言,頓時就吃不下了,特麼的他怎麼忘了這茬了?二十歲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好不?誰管這攤子事來,他去求一求把這條規矩改了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