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爲何是她?”
嶽霖有些不解,又問。
岳珂回道:“你莫要以爲此女不過雙十年華。但她能從羣雄之中脫穎而出,又豈是尋常之輩?更何況,你以爲江萬里被逐,董槐被聖上保下一事,此女就毫無瓜葛?”
“你是說,此女也在這裡面摻上一腳了?”嶽霖一身冷汗,對那蕭鳳的忌憚,更添三分。
如此年輕、如此實力、如此智慧,這蕭鳳當真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沒錯。”岳珂回道:“根據我手下探子所述。那董槐曾經和她在府中一聚,等到出來之後其手中便掌握了許多貪腐證據。這些證據,也成爲他在朝堂之上保全性命的依據。至於那扳倒江萬里的賬簿,更是從她手中流出來的。你說此人,可不可怕?”
嶽霖聽完之後,立時忐忑不安,嘆道:“好個玄女娘娘。看來那些個傳說,終究還是小覷了此女。”僅憑着兩手操作,不僅僅皆他們的手打壓了以鄭清之爲首的理學一脈的氣焰,更是令對方同仇敵愾,一心對付他們禁軍一脈,這操作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不過這手段,也只有蕭鳳纔敢玩,也只有她纔有底氣這麼玩,只因爲蕭鳳乃是地仙,更是握有赤鳳軍這一張王牌。
若是換一個實力低微的,只怕早就一方勢力徹底碾壓,直接從臨安城滾出去了。
“沒錯。正是如此,若是讓這人繼續待在臨安城,我等只怕難以出頭時候。”嶽霖長嘆一聲,胸中雖有萬般手段,但卻根本無從下手。
蕭鳳畢竟不同於其他人,並非宋朝官僚的她,自然無法借用官僚體系壓迫對方。
但若是動用武力的話,且不說其餘人在對方實力威脅下是否同意,便是當真集中全部力量,只怕到時候誰解決誰還不一定呢。
岳珂又道:“正是因此,所以我決定助她一臂之力。”
“你準備怎麼做?”嶽霖問道。
岳珂深吸一口氣,一臉沉重的說道:“那就是說服聖上,冊封此人爲王。”
“爲王?你應當知曉,異姓爲王本就禁忌,更勿論此人更是女子出生。如此行徑,若是有你提出,只怕皆是羣情激奮之下,你也討不得好。”嶽霖詫異之下,立時感到有些不妥,解釋道:“至於祖上之所以封王,也不過是追封罷了。而我朝唯一一個例外,童貫此人也在事後遭到封禁,更是在之後戰亂之中直接被處死。這些風險,你可知曉?”
“我如何不知?但你也應當知曉,若是讓董槐他們繼續下去,那我等等到事態敗露之後,唯有取死一途。而助蕭鳳成王,充其量也就只是一些污名罷了。”岳珂卻是自信滿滿,繼續辯解道。
而且他心中更是暗暗想到,既然那蕭鳳此番前來乃是爲了封王一事,那若是自己能夠助其成功的話,對方念及恩惠之下,也許還能夠助自己一臂之力。
地仙的幫助,可是非同小可的。
嶽霖眼見岳珂打定注意,也知曉對方決計不會放棄,便警告道:“那好。只是你務必要做好準備,莫要遭到他人攻訐,知道了嗎?”
“放心吧,我自然會做好萬全準備的。”岳珂朗聲回道。
……
八月十五,中秋賞月。
一來臨安已有四月有餘,這期間蕭鳳始終閉門謝客,只在鳳梧府之內教導朱玉真、楊鳳還兩人武學。而在這些日子內,兩人武藝倒是一飛千里,和之前相比已然是相差甚遠。
但漫長修行未免枯燥,而且今日更是寄託思念故鄉、慶祝團團圓圓的日子,於是蕭鳳便在這中秋時候帶着兩人走出鳳梧府,來到慈恩寺之前,看一看這千年之前的中秋節,又是個什麼模樣來。
而見到街道上那些東西,楊鳳還已然是歡欣無比,拉着朱玉真就跑到街道之上四處逛着,一時不得歇。
只是蕭鳳性子向來有點冷淡,只是在旁邊看着,未曾參與其中,卻是叫人看着就感到有些疏遠,彷彿那天上的嫦娥一樣,隨時隨地都會騰空而起,重回蟾宮之中。
“唉。這個時候,卻不知長安城內,她們過的又如何?”
心中想念油然而起,蕭鳳此刻卻是想起了蕭月、蕭星等人,在自己離開長安城前往臨安之後,她們便始終駐守在長安城之中不曾歇息,而在這家人團聚、友人歡慶的時候,彼此卻只能隔着千里之遙互訴衷情,哀傷之色難以言表。
思緒越發充盈,卻是朝着過去追溯,不覺中又是浮現出許多面孔。
有蕭逸和他的夫人,他們那溫文爾雅的笑容,是那麼的清晰,也是她第一次感覺到溫情所在。
當然,也有那曾經贈她書籍的孫應時,那始終古板着臉的傢伙,也告訴了她什麼是道義。
追根溯源,最終又憶起她的師尊,那始終對她無可奈何最終只能坦然接受這一切的慧明真人,或許就是她此生虧欠最多的人了。
但記憶未曾停止,穿過了時光隧道,最終來到了另外一個通道,而那始終陪伴她成長,並且自幼時一一教導的父母親,也全數浮於雙眼之前,更令她雙目溼潤,諸多記憶一起涌來,已然迷糊了雙眼,口中唸叨:“父親,母親!師傅,還有各位,孩兒真的想你們了。”
幽幽月光,自天上傾瀉而下,落在了蕭鳳身上,更令她增加了幾分出塵之色。
或許只有這個時候,蕭鳳才能夠短暫的想起自己。
“主公,你在想什麼呢?”
遠處的楊鳳還見到蕭鳳一臉茫然,卻是一步蹦到蕭鳳之前,張口便問。
蕭鳳立時驚醒,目中淚水轉瞬即逝,未曾讓別人看見:“沒什麼。只是想家人了。”
“家人?”楊鳳還唸叨一聲,又問:“主公,你的家人呢?”話剛出口,她頓感後悔,不覺捂住小嘴,忐忑不安的看着蕭鳳。
蕭鳳宛然一笑算是安慰,神色卻有些哀傷,回道:“大概都去世了吧。”自當初離開真澤宮,她的師傅慧明真人許久未曾聽聞消息,就算是沒有去世,只怕也是難以尋見。
畢竟她如今身份,若是貿然出現一個師尊,不僅僅對她對軍隊,就算是對慧明真人,全都不好。
既然如此,那不如不見!
也許,當初離去的慧明真人就是這樣想的。
“去世了嗎?”
朱玉真也是感同身受,她雖是也有家人,但如今早已經是形同陌路,更沒有絲毫聯繫,和死了也是沒有區別。
“不過沒關係。”蕭鳳頓覺自己是否太過多愁善感,搖搖頭祛除腦中雜念,笑道:“因爲對我來說,你們就是我的家人!”
眼見蕭鳳重新恢復瀟灑,楊鳳還立時推了一下朱玉真,笑道:“我就說了,主公還是笑着好看,要不然就之前那樣子,隨時隨地都會消失的樣子,看着都讓人擔憂的。”
“你這妮子,當真是調皮。”
“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蕭鳳搖了搖頭,對這楊鳳還倒是無可奈何。
楊鳳還眼珠子一轉,卻是看到了遠處的山巒,雙目之中泛起光彩,又道:“主公。我聽那些人說,在子夜時候於玉皇山上就會有煙火發射,不如我們去看一看如何?”
“煙火?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去看一下吧。”蕭鳳腳步微動,已然帶着兩人來到玉皇山之下。
這玉皇山玉皇山地處西湖與錢塘江之間,因爲遠望如巨龍橫臥故此又被稱之爲龍山,雄姿俊法,風起雲涌時,但見湖山空闊,江天浩瀚,境界壯偉高遠,史稱“萬山之祖”,更和鳳凰山首尾相連,有“龍飛鳳舞”的美稱。
而在今日,于山腳之下早已經是人煙鼎盛,彷彿臨安城之中的所有人全都集中到了這裡。
蕭鳳仗着修爲精湛,卻是直接選了一個偏僻之地,靜靜等待着煙火盛開的時候。
說到這煙火,雖是和火炮一樣,都是以火藥驅動。
但是其發展,卻因爲市井人員喜好原因,其發展極爲迅速,不僅僅出現了將煙火和戲曲融合的“煙火戲”,還有水爆、起輪、走線、流行等等釋放方式,可以說已經達到了這個時代登峰造極的程度。
但見此刻,於那錢塘江之中,卻聞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響,一時間漫天水花盡數炸開,宛如瀑布一樣倒懸而起,直接升到數十丈之中,水珠飛濺落在衆人身上,也讓這些人兒更是歡欣無比,以爲乃是受到了聖水沐浴,來年時候自然能夠消災祛病。
其後,於兩側之處,又有數艘戰艦駛來。
一瞬間,萬千煙火盡數釋放,明亮光輝照見其上持戈銳士,更顯一副颯爽風姿來。
緊接着,自這戰船之上,又見雲煙升騰,卻見火光之中,一個個仙女竟然憑空升起,徑直懸於空中。要知曉能夠憑空而立的,也就只有地仙武者能夠做到,但對方卻憑藉煙火之術,達成如此成就,也是令人驚歎不止。
楊鳳還見到這一幕,不覺驚喜起來,兩隻小手連連拍着:“好厲害,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那是自然。畢竟此地如此繁華,若是煙花也只是尋常煙火,那豈不是墜了名頭?”蕭鳳宛然一笑,內心之中卻是毫無波動。
正在這時,卻見玉皇山深處,一道龍吟簌然而起,浩蕩龍聲於衆人之間來回震盪,令人不覺心生驚疑,凝目看向那玉皇山,立時就見從這山巒之中,一道金龍盤旋而起,竟然直接來到衆人頭頂之處;另一邊自那鳳凰山之中,也有鳳鳴驟然拔高,似是在迎合龍吟一般,旋即也有一條赤鳳振翅而上,然後來到金龍身邊,發出一聲聲嘹亮之聲。
一龍一鳳,彼此呼應,更在蒼穹之上互相嬉戲,也不知持續多久,其後其身形陡然放射出無窮光輝,似是要匯聚起來,化作一行文字,然而正當凝聚成型之際,龍鳳身軀簌然炸裂,卻是化作萬千利芒,落入了玉皇山還有鳳凰山之上。
眼見這一幕,衆人立時驚住,竟然紛紛跪倒在地,然後高聲喊道。
“是祥瑞。定然是天佑我大宋,故此降下祥瑞。”
“有如此祥瑞,我大宋定然無虞矣。”
“……”
“主公?這是什麼?難道也是煙火?”楊鳳還頓時詫異,側過看向蕭鳳。
蕭鳳不覺皺眉,旋即冷哼一聲,回道:“不是!只不過有人暗懷詭計,想要裝神弄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