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之前的雪下得夠大,以至連續放晴好幾日,只是改變不了天寒地凍的結果,雪堆在街的兩旁還是高如小山般。
王炅動作很快,作坊是現有的,工人是隨便抓的,配料也是很方便得到的,只是白芷左旋咪唑合成總是不穩定,鹽酸過多,過少,結晶不對,總是困擾着整個工作進度,由於提純能力實在有限,氫氯提取時斷時續。饒是如此,白芷還是勉強完成千顆用量的左旋咪唑,把原料交於王炅,沒過兩日便把包裝好的驅蟲藥成品給白芷看。
解開細繩索,裡面就是按自己要求的黃金驅蟲藥的樣本,在內裡廣告字體清晰可見,說明簡單明瞭。看着廣告,白芷想如此大規模廣告效應,應該能爲朝陽醫院帶來無數的病人吧。
其實她想錯了,就開膛破肚而言,在這個時代,是不會被多數人接受的,並不是醫術的問題,而是觀念的問題,不過白芷道也不在乎,起碼少部分人只要想活命就會一試,那些不想求治者,可以死於禮教之下,反正也不關自己什麼事。
在晚清時接受現代醫學也是個漸進的過程,沒有一蹴而就的事,也是在開始,流言便如洪水猛獸般撲向現代醫學。所以觀念的轉變並非一時之功,得慢慢來。
藥做出來了,太監黃錦也來了,這個老到走不動道的太監,被人扶着一步三趨進得後院。
白芷聽聞有個大太監要過來,無聊的日子總算有點新奇事情可以做了,是不是忽悠他把褲子脫了,讓自己檢查下閹人到底是怎麼樣閹法呢?
白芷壞壞的想,黃錦卻喘着粗氣,面帶豬肝色的紫紅,坐在那打量白芷。
黃錦沒進門之前南山先生就給白芷講解過其人,自小入宮,爲嘉靖帝的大伴,年齡比嘉靖帝還要大上十來歲,怕是70多歲了,如他這般年齡早應該養老去了,只是因是皇帝親近太監,一直留在宮中未讓其回籍養老,黃錦也是一生都在宮中,這裡便是他的家,更是不願回鄉。
黃錦此人好義,捐了不少錢造福鄉里,名聲都還不錯。其中更是言實海瑞回家求死之心,才讓嘉靖帝打消賜死海瑞的心,全了海內第一噴的名頭。
白芷不會見禮任何人,誰都不會,徐階不會,張居正不會,陳以勤不會,黃錦更不會。不過黃錦卻沒有太在意官場禮儀,因藍道行是道門中人,本有不跪之事,何況白芷更是藍道行的師姐,白芷也是靠着道人身份才見誰都不跪,如果君臣對奏,明朝的大臣是需要下跪回話的。
聽了南山先生的解釋,對黃錦的好感覺增加不少,現代人最怕說自己是地域歧視,或階級歧視,不同於網上噴口,可以隨意歧視他人,在醫院這個最接近社會的地方,如果有半點歧視必遭人詬病,習慣成自然,所以,對人白芷並不歧視只有好惡。
每個人的第一句總是那句話,黃錦也是如此,道:“白仙姑,你頭髮爲何一半黑一半白?”
“死而後生,生而從活,活而從來,來而從黑。”
這些話卻是現在白芷的人生寫照,沒有半點虛言。
“原來仙姑果真是重活之人,天道無情,萬物有私,居然天道如此青睞有加,大福之人啊!”
白芷暗罵:“大福個屁,如果能再穿回去纔是大福。”
之前白芷看過道家和佛家的書,因爲這是個道家文化爲體的時代,不得不看,從中得出了對這世界的看法,又看過無間道里面的一句話,便引用道:“受身無間永遠不死,壽長乃無間地獄中之大劫。這話雖引用於無間地獄之中,但人生何嘗不是?重活並非好事,如這悲慘的世界,人好生不好死的本能驅使,誰又願意在這方世界受苦呢?”
這話是白芷就明朝與現代相比較而言,得出來的結論,有心改變世界,但又無力。
說完這話,黃錦忽的起身,向白芷深深地一揖手,剛一起身便道:“仙姑悟得人生真諦。”
白芷說出這話自己都覺得不信,本來自己只是個粗人,渾渾噩噩過着自己的小日子,那有如此之多的道理,怕是所見所聞,讓自己不由得不去想,這是個不好的習慣,難得糊塗纔是好的人生態度,一切太過明白,反而牽絆,馬上收回這種思緒,說道:“不敢不敢!”
左扯右拉了半天,黃錦還是沒說出今天來的主題,這就是古人的虛禮吧,白芷拿這老頭沒轍,只能應付着說話。
當應付了過一小時左右,黃錦才道:“某日前,巧遇徐閣老說起驅蟲藥,他與老奴輩細說了打蟲效果,很是驚人,能不傷脾胃,盡驅蟲子,而且蟲子多數未死,可視其藥甚好,不傷蟲而能驅之,對人體自然無害,再有,閣老曾言,是人必生蟲子,生蟲必奪其養,而後病來,今日之來老奴全是應那宮採買之事,希望仙姑先緊宮中。”
這是句客套話,皇家用度還需先緊着用?白芷是不信的,再則,以黃錦的身份地位,也不至於親自來採買,唯一可能性是皇帝可能對自己有了意思,先派人來踩踩點,看看白芷如何有修行有爲,至於驅蟲藥就是個噱頭。還有,就嘉靖的身體,常年吞鉛喝汞,什麼蟲子殺不死?要個屁的驅蟲藥。
看出黃錦話中有話也不點破,生意上門自然能訛多少算多少。
“驅蟲丸非常難煉製,就在早前花了近半月才煉製出千顆左右,就皇宮人數,怕是有兩萬之衆吧?如果想完全給足,還需要些時日,這樣,宮中事急,對外發售就全停了,只等宮中配全,再售於民間,可好?”
“仙姑拳拳之心,老奴必講於陛下知曉。來前陛下曾言,如仙姑方便一晤,有請仙姑進宮一次。”
白芷立即就明白了,這是皇帝求仙丹求到自己門口來了,只是丹術自己不會啊,之前也剛剛看到坐忘論這本書上,那知道怎麼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