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的大地,湛藍的天空,於遙遠的地平線相接,嫩草青青,托住幾朵浮雲。
在這藍綠交接的地平線上,一襲白衣自天邊而來,如此畫面,便有說不出的詩情畫意,當那白衣走到眼前,才發現竟是一個銀髮少女,不食煙火。
楚小藝呆住,爲在空曠大草原上,看到這樣一幅契合的畫面而驚訝。
嫣然飄然落到那矮山上,仔細看着楚小藝,輕聲呢喃,道,“幽冥體,人界竟也有這種體質。”
楚小藝看見那仙子般的女子向她走來,輕輕揉了揉紅腫的大眼,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她沒想到,這樣一個如畫中走出的人,真的能站在她的身前,不過也是如此冰冷的氣場,根本不容褻瀆。
嫣然離開初始地,並未立刻進入極地冰川,反而是行走於蠻荒。
她爲了尋那人,居無定所,四處漂泊,今日方來到北原,打算返回極地冰川,不錯,她是將極地冰川當做暫時的落腳之地。
那裡常年雪封,堅冰覆蓋,很適合她修煉,並且穿過極地冰川,就是沉默之海,她的主要目的雖是找那人,但沉默之海的神秘,卻也吸引她的心神。
紫薇有三大生命禁區,至聖、道靈,甚至於準帝,都不敢踏足,這三大禁區,分別是魔亡陵、無量山、沉默之海。
魔亡陵歷史最短暫,出自南嶺大帝之手;無量山與撼天大帝有脫不了的關係,此後數代絕世大帝,都曾出入無量山。
但沉默之海,卻是自古以來就存在,考察史料,在人王之前,似乎就有沉默之海。
那是連大帝也不敢輕易進入的死地,古來禁談,說是第一禁區,也當之無愧。
且說嫣然一路北行,飄無定處,今日方進入雲州,從高空掠過,突感到一股沖天戾氣,這戾氣讓她感到一種熟悉。
於是,她便改變行進方向,向這戾氣的源頭趕來,發現這戾氣的出處,竟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當看到這女孩是冥魔體,方纔釋然。
“命定之人。”此刻,嫣然氣質陡變,仿若化爲另一人,說出一段玄奧言語,道,“竟是他選中的人,他敢謀取本尊的補天花,那本尊便搶了他的棋子。”
隨即,白衣女子轉向楚小藝,道,“我可滿足你的任何心願,只要你追隨於我,你可願意?”
楚小藝微怔,片刻後醒悟,大喜道,“願意,我願意,懇求你能收我爲徒,交我本事。”
“你戾氣太重,我不能收你爲徒。”未想那白衣女子語風大轉,竟毫不猶豫轉頭,準備離去。
這急壞了楚小藝,方纔明明說要讓她追隨,爲何如今又像換了一個人,將說過的話否決。
“既然她有意拜師,你爲何不收下她。”那白衣女子突然開口。
嫣然道,“你不願與她沾染因果,便想將這份因果轉在我的身上?你比我看的清楚,她的戾氣太重,不適合修煉我的道。”
白衣女子笑道,“本尊有道法三章,你不過學會一種而已,我要你收下她,不學你的道,由本尊親傳她另外一種大道。”
“你想假我之手,與那人對弈,可我爲何要做你的棋子?”嫣然停身道。
“你現在便不是本尊的棋子?從你出生起,你的命運就已註定。”
嫣然沉默,白衣女子說的不錯,她本來就是棋子,擺脫不了棋子的宿命。
她太明白‘本尊’的可怕,只要冥界安穩,‘本尊’便不會插手人神二界的爭鬥,其嚮往的是無上大道,超越天道的大道。
作爲這樣存在的棋子,也不知是悲哀還是幸運,甚至她知道,現在與她對話之人,也根本不是真正的‘本尊’,只是‘本尊’昔時留下的印記,代表真身的某些意志。
“當然,一顆小棋子而已,你若不願理會,離開也無妨。”白衣女子卻突然退步,讓嫣然措手不及。
嫣然轉身,盯視楚小藝片刻,道,“你要學我本事,那我便收你爲徒,但你要答應我,切記不能濫殺無辜。”
由於這種至強者之間博弈影響,許多天機都被遮蓋,就是‘本尊’,都不能看到全部,因此,嫣然也無法確定楚小藝的宿命。
楚小藝大喜,跪地行了拜師禮儀,嫣然擡手輕拂她的眉心,敲碎一層禁制,然後揮袖扔出一張飛毯,落在楚小藝腳下。
“你若拜我爲師,便要受的了清寒之苦,若是受不了,還是早些離開。”
楚小藝沉默,少許後鄭重點頭,道,“師傅放心,什麼樣的苦小藝都吃得,只要能學到真本事,將來能……”
嫣然打斷她的話,道,“我不管你拜師的目的。給你一個時辰去同親友道別,若是一個時辰後不能返回此處,也只能算你我無師徒之份。”
楚小藝不敢停留,踩住飛毯,下山去尋楚文軒,向荊守村趕去,此處不提。
楚城,一座恢宏酒樓中。
即墨停留楚城已有小半日,此時正臨窗而坐,心神沉在丹田黑珠上,冷靜觀看四周,發現在楚城,這種安穩還要遠勝他處。
修士無爭,凡人無苦。
正在此刻,他突然感到心神不寧,似有事要發生,但卻不能確定將發生何事。
以他的修爲,能夠有這種感應,與道眼脫不了關係,不過想看的更明白,就需要窺探天機,他卻遠遠做不到。
那種心怵只是片刻,剎那後便消失,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莫非已有人發現了他,準備對他出手?
不過能讓他產生那種心悸,至少也要入虛大能,一般入虛修士,即使能戰勝他,卻也留不住他,只有大能,才讓他無從反抗。
但那心悸一閃而過,徹底消失,就讓他摸不明白。若是他真的被發現,那大能就沒有必要放過他,除非那大能不想在楚城動手。
他離開酒樓,向楚城中心走去,幾步走出,他的容貌就發生巨大改變,與之前那副容顏再沒有半點聯繫,這才微微放心。
楚城中心,有一家巨大的賭石作坊,隸屬於楚家,這家作坊在整個北原而言,都是數一數二。
其出坑的某些原石,是從遙遠的蠻荒運回來,還有些原石,乃是出自北原本土。
越是繁榮昌盛之地,越是離不了吃喝玩樂,即墨並不是要去賭石,而是想在那種地方打探消息。
那個作坊,可以說是最貼近楚家之地,更能展現真實的楚家。
真正的楚家他自然無法進入,一個大聖地,若不特殊邀請某人,便不會讓此人進入,這關乎聖地尊嚴。
當然,要除去硬闖,不過硬闖失敗的後果,就是面臨整個聖地的追殺。
這作坊名叫‘楚家石坊’,十分熱鬧,比太上聖地的古石坊還要勝一籌,外層有成堆原石堆積,普遍比較便宜。
楚家也對切出的靈珍回收,比如在不遠處,即墨便看見有修士切出異種道石,就被楚家回收去。
回收價格與這異種道石的真實價格相近,說不出誰佔了便宜,只能說楚家得到了用處更大的仙珍,而那修士又得到想要的道石。
沒有強取強賣,這讓即墨微訝,這是楚家的地盤,楚家說一不二,莫非誰還敢反抗,因此能有這種公平交易,着實出人意料。
就是頂級聖地,都避免不了弟子有私心,欺上瞞下,然而楚家卻並無這種現象,這讓即墨有些驚駭,人真的能沒有私慾?
楚家做的太完美,完美到無可挑剔,反而讓他覺得不能相信,硬是要挑出毛病來。
楚家石坊中,大都是普通原石,許多原石只是白石或者廢石。
不過,即墨能一眼看出,不代表其他人就能看出,這倒不是楚家欺瞞賭石之人,而是並非陰陽師,一般人根本就分辨不出哪些原石有道石,否則也不能叫賭石了。
整個楚家石坊,外圍的原石都太普通,即墨稍停留片刻,就進入中層。
此處原石明顯提高許多,賭石的人實力也更強,有許多都是道合修士,此處原石也不落在即墨眼中,直到進入內層,方纔有少許幾塊原石,能被他看中。
內層人很少,大都是賭石老饕,有道合巔峰修士,甚至有幾尊入虛。
即墨隨意掃了一眼內層,普通聖地的底蘊,真的無法與頂級聖地相比。
遙想聖城的古石坊,其中頂級原石成堆,超級原石也有,他看不透的原石大有,而如今進入楚家石坊,也僅僅只有一塊原石,爲他所看不透。
當然,不能排除他實力提升的緣故,但楚家石坊這聊聊幾塊頂級原石,卻掩蓋不了那種底蘊的差距。
他隨意掃視一眼,將目光落在看不透的那塊原石上。
這是一塊頂級原石,無限接近超級,形狀怪異,有一人之高,很像骷髏頭,卻說不出是哪種生物的頭顱。
即墨擡手摸向那原石,手指卻被阻擋在外。
片刻後,一個老者大步趕來,道,“道友要買這塊原石?”
即墨點頭未語,心神全落在那塊原石上,手指不停的跳動,隔着禁制敲打那原石。
太久沒有賭石,他確實技癢難耐,何況,他是真的對這塊原石有好奇心,什麼事能比陰陽師發現一塊看不透的原石更開心。
那老者道,“道友可要想好了,這是一塊兇石,曾經殺過人,放在此處已有千年之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