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成功,斛律婉蓉的心中升起了一片藍天:五萬人打退了宇文邕的四十萬大軍。
“奇蹟啊!”次日早晨,段深與史長風吃飯時,史長風發出感嘆,“避開正面交戰,迂迴取勝,這也許就是弱國的良策。”
“春秋時,各國交戰一般不會偷襲,那時的人們認爲偷襲是無能的表現,沒有德行。現在就不一樣了,人們更看重巧取豪奪。段深對此次偷襲也很感慨,他總結式地說,“偷襲的風險很大,偷襲不成,會引來全軍覆滅。我們這次所以能成功,是因爲我們佈置得很細緻,保秘做得也很好。”
“還算幸運,”史長風露出志滿意得的笑意,“我們得感謝元大將軍。”
“是啊,我們得感謝元大將軍!她智慧超人,總是讓我們意想不到。”段深對斛律婉蓉充滿敬意,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哼,我說過,二哥好福氣,怎麼會偏偏遇到斛律家的三小姐?是不是你做夢的時候,月下老給過你指點?”
“指點沒指點我沒記得,但那天我就想去賞燈。”段深微含笑意,“我哪裡知道,我會遇到一個美人?”
“這個燈賞的好,賞來了一個絕世隹人,一個無以倫比的女將軍。”史長風很讚歎,“如此美人,才貌雙全,二哥的前生一定有不少的善舉。”
史長風的恭維,更讓段深笑得合不攏嘴,他眯縫着眼睛望着史長風的臉,道:“賢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知其二?其二是舍?”
“我冒着嚴寒和生命的危險,在斛律家的廢墟里救出了斛律婉蓉,那也許是老天的旨意。如果我們不信邪那就是你二哥太癡。”
“說得對!二哥是用善心換來了一個美人在身邊。”
他們的這頓早餐吃了很長時間,正在他們嘮得火熱的時候,斛律婉蓉進來了。
“元,元……”史長風口吃了,他剛想說‘元大將軍’就停住了,因爲斛律婉蓉已不讓他用這個稱呼了。後來他改了口,“元大俠,你又用粘餅犒勞自己嗎?”
“當然啦,我們旗開得勝,不吃點粘餅不足爲快!”
“怎麼樣?我猜對了吧?你早晨不過來,就說明你在常勝那兒。”史長風滿臉堆着笑,“很可惜,我們的元大俠胃口太小,食慾太差,怎麼能用一張粘餅就打發了呢?”
“兵慌馬亂有粘餅吃足矣,還要什麼珍饈美味啊!”
“我就不明白,你怎麼就能想起突襲這件事?”史長風突然話題一轉,轉到此次戰役上,“如此一來,你比英明善斷的宇文邕還要厲害!”
“大兵壓境,危在旦夕,不戰即死。那個時候只有死戰,這是人之常情,不是我有多聰明。”
“不對!同處一個生存環境,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想到如此絕妙之計,有膽有識之人才會有英明的決斷。”
“過獎!”斛律婉蓉很謙虛,她打斷了史長風的話,將話題引到一件讓人意相不到的事情上,“高赫身邊的那個小衛士,我怎麼看都覺得很面熟。”
聽到此話,段深一驚:“斛律婉蓉眼光怎麼這麼毒?如此緊張的戰事她竟然發現高赫身邊的衛士。爲了保住秘密他連忙接過話去,“似曾相識的人很多,尤其是在戰場上,一旦穿上鎧甲千人一面簡直像一個母親生的。”
“他的目光曾在我的臉上徘徊許久,我不知是何意,因此也多看了他幾眼,發現他的氣質與衆不同。”
“你怎麼這麼心細?”段深試探地問,“他有何氣質讓你發現了?”
“從他的行動看他非常的沉穩,超過他的年齡”
“沉穩的人很多這有什麼?”段深淡淡地問,他很想知道斛律婉蓉對斛律鍾都倒底有多少的瞭解?有沒有認出高赫身邊的那個人就是她的親弟弟?
“我父親在世時曾說過,我的四個哥哥在戰場上從容鎮定具有將軍風度。這個小衛士一絲不亂時刻貼護在高赫身邊,這讓我不由得想起我的哥哥們。這個小男孩很難得,看樣子也不過十多歲的年齡。”
“護衛嘛,職責所在不認真能行?”段深儘可能不讓斛律婉蓉去想那個小護衛。因爲高赫在信中曾告訴他,斛律鍾都已留在他的身邊作護衛。如果此事爲真,那麼斛律婉蓉說的小護衛一定就是斛律鍾都了。
史長風不知斛律光的五兒子已被段深發現,斛律婉蓉與段深言談時不知內情的他沒有插嘴,但後來他發現斛律婉蓉對這個小男孩過於重視很覺奇怪,就笑道:“在戰場上觸景生情想到你的哥哥啦?”
“有時會想到的,但我說的事與想我哥哥無關。”
正在他們談興正濃的時候,門侍來報有人要見段深。
“讓他進來吧!”段深點頭示意。
不多時,門侍領來了一個人,這個人一露面斛律婉蓉與段深都非常吃驚,此人是誰呢?原來進來的這個人正是他們剛剛談論的高赫的小護衛。
“哎,”段深很驚訝,“你怎麼過來了?”
高赫回到豫州不過兩天,他的護衛怎麼這麼快又到了鄴城?
“高……高將軍讓我……”
小護衛滿臉的汗說話氣喘噓噓,上氣不接下氣,顯然,他跑得太累了。二百多里路不知他是怎麼跑的?
“彆着急,慢慢說。”
段深意識到斛律鍾都這麼急急地跑過來,一定是發生了大事。他心中很忐忑,難道高赫有了意外?
“高將軍被官兵抓走了!”
“什麼?高將軍被抓走了?”段深很驚駭,這怎麼可能?爲國立功的將軍怎麼會被抓?
“是的,高將軍讓我來報信。”
三個人既驚駭又迷茫,這是怎麼啦?剛剛爲國立功就被抓,天理呢?
“我們怎麼辦?”段深很焦急,他望着斛律婉蓉的臉,好像要在她的臉上找到答案。
“我們馬上去找林修。”
“走吧!”
三個人一起離開了大本營奔向鄴城。
到了鄴城,正好是散朝的時候。因爲要制裁擅自領兵出征的邊境守將,高緯破例上了朝。
三個人心知肚明,一定是祖珽搞的鬼。不就是因高赫沒有事先請示皇帝嗎?即便如此高赫也是功大於過呀!
在昭陽殿外,斛律婉蓉見到了兵部尚書林修。
“怎麼會這樣?”斛律婉蓉開口即問,“林尚書是不是還未來得及稟報皇上啊?”
原來,在出徵前,斛律婉蓉曾禮節性地找過林修,讓他在高赫班師回豫時稟報皇帝以免皇帝生疑。
“報過,但高緯在睡大覺。現在我們被祖珽鑽了空子我又不好意思說皇帝在睡覺。”
“哎呀,那有什麼不好意思啊!你看,這麼一來我們不就很被動了嗎?”
“元將軍放心,方纔在朝堂上我已將高將軍的事稟報給皇帝了,朝臣們都認爲高赫爲國立功當賞,至於沒有及時稟報皇帝也是有情可原。因爲此次出征是秘密行動,是突然襲擊,若稟報恐消息走漏耽誤了大事,所以才決定事後補報。現在高赫的事我頂着呢,若有罪我去承擔罪責,看祖珽能將我怎樣?”
“有林大人的這句話我就放心啦!林大人你是知道的,高赫是我拉他配合作戰的,現在他獲罪我心何堪?”
“爲國立功,何罪之有?若有罪,也是祖珽的邏輯。元將軍放心,我一挺到底。高赫若不突襲長安宇文邕如何能退兵?他不退兵,我們北齊如何安寧?北齊滅亡,我不就是千古罪人嗎?”
聽了林修的這番話,斛律婉蓉放下心來,她覺得只要林修挺住,祖珽你還敢殺一個剛剛立下戰功的將軍嗎?他對你有何威脅,你是朝臣,他是邊關守將,你們井水不犯河水。
“謝林大人!”斛律婉蓉拱手至禮。
“元將軍不必多禮,你爲北齊立了功,我謝你纔對。”林修將袖子甩了甩,“按理,皇上應該獎賞你們這些爲朝庭立功的將士,可是高緯的心中根本就沒有獎賞二字。他的腦中像一塊荒地沒有治理國家的韜略。他任祖珽擺佈,祖珽讓他幹啥他就幹啥。”
斛律婉蓉與林修道別後,就去了惠和酒館。
在二樓他們以前坐過的地方,斛律婉蓉與段深、史長風二人重又相聚。
“什麼情況?”史長風急問。
“還好,林修說他挺到底。我們事先與林修打過招呼的,這他承認。只是高緯睡大覺,他沒能及時稟報。誰知祖珽藉機挑事將高赫抓走,如此這般,我心裡實在很難過,覺得很對不住高赫。”
“這事與你何干?”段深見斛律婉蓉很悲傷,勸道,“壞人當道,誰做好事誰就遭殃,因爲這個壞人唯恐別人的功勞高過他。”
“祖珽這個老賊,我恨不能一刀宰了他!”史長風氣得怒火中燒,“明明是高家打下的天下如今卻落得個祖珽說得算。高歡若有知,他的淚得灑滿黃河。”
段深滿臉愁容,陰鬱地說:“我看了,祖珽比宇文邕還厲害,在皇權的遮護下,誰也碰他不得。宇文邕我們還能給他個教訓,可祖珽我們是真的拿他沒辦法呀!”
“高緯咋不死呢?”史長風眼中噴着火,“我就恨我沒長三頭六臂,我若是神仙,一刀砍死他!”
段深笑了笑,道:“不要急嘛,我們不是說過會有人設計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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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設計啥呀,設計他的人已經死了。”
“不是還有他的仇人嗎?一百多名被他彈劾過的人就此心安理得了嗎?”
“哼……”史長風既氣又恨,“那些被祖珽擠走的人不過是一堆散沙,很能成事,祖珽老賊,他不得好死!”
“從明日始,派嘯林的弟兄去聯絡各地被祖珽彈劾過遭到罷免的朝臣,讓他們聯合起來推倒祖珽。”段深冷峻着臉無奈地說:“只要這些臣子們聯合上疏,將祖珽之罪過分條列出,不怕高緯再袒護他。高緯若繼續袒護他,我們就等着宇文邕滅他了。”
“這些散兵遊勇恐難找到,即便找到也很難成事,弄不好,壞了我們的大計。”斛律婉蓉嘆道,“不過可以試試看。”
段深馬上向史長風說道:“這件事交與你。挑選幾個強幹的兄弟,聯合被祖珽打壓的人,讓他們團結起來,聲討祖珽。”
“小弟聽令!”史長風痛快答應了,他急着呢,立功的人非但沒有被嘉獎反遭暗算,天下還有沒有公理?“候長海乾什麼都挺在行,有膽識還肯下力。他是我的首選,奚世勇、伍家奇等人也都是幹才。”
“此事就交與你了,如有費用就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