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晨,依晗帶着盈心和林揚來到了藍府。
剛進門,一個小丫頭就迎了過來。
“慕小姐,這麼久都沒來了,我們夫人可是天天盼着您呢!”說話的粉衣少女就是藍夫人的貼身丫頭月嬋,,此時正微笑着,甜甜的,就如一朵悄悄綻放的茉莉花般內斂恬靜。
“我這不是來看伯母了嘛!”依晗拉着月嬋笑道。
“依晗來了,還不快進來!”藍夫人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就猜到是依晗來了。
“伯母,晗兒前些日子沒來看您,是晗兒的錯,這次來特意帶來了伯母您最喜歡的‘百花凝霜露’給您賠罪!”依晗說着從盈心手中接過那個小瓷瓶,送到藍夫人面前。
“只要你能經常來陪陪伯母,伯母也就心滿意足了!”藍夫人笑道,接過小瓷瓶遞給月嬋,“這次來就多住幾天吧,你姐姐也在這裡呢!”
藍家沒有女兒,三個兒子尚未成家,藍夫人平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因此特別喜歡慕家的一對姐妹。
“晗兒當然願意了,只是最近我爹總是苦着一張臉,爲了楚家的事,寢食難安,晗兒哪能丟下爹爹,自己玩兒呢!”依晗嘆道。
“真是個孝順的孩子!”藍夫人稱讚道,“只是楚家的事似乎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解決的,你藍伯父最近也總是徹夜難眠。”
“在晗兒看來,楚家雖然權勢大,但以我們慕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和藍家在胤月國的財力未必就勝不了他。何不明着和楚家一爭高下呢?火球賽故意輸給他們,豈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嘛!”
“這本是你藍伯父的計策,以爲比賽輸了,他們楚家就會瞧不起咱們慕家和藍家,就不屑於再逼迫我們與他們結盟,去推翻現任帝王司馬家的統治,可是,一切好像並不是那麼簡單!楚家人還是不肯罷休呀!”藍夫人嘆道。
“我爹和藍伯伯定是不願陷進這場政權鬥爭中,不想讓天下黎民再遭戰亂之苦,纔不肯同意的吧!”依晗心中已有些明白了,可是這些事情爲何偏偏瞞着她呢?
“這……”藍夫人正欲開口,藍博海從外面走了進來,打斷了她的話。
“藍伯伯!”依晗心中納悶,眼看就要明瞭的真相就這樣結束地不明不白。
“晗兒在這裡呀!你姐姐聽說你來了,在後花園等你呢!你們姐妹也有些日子們見面了吧!趕快去吧!我和你伯母還有些事要說!”藍博海笑道。
“既然如此,那晗兒就先走了!”依晗說着帶着盈心和林揚往後花園走去。
“原以爲會真相大白的,卻功虧一簣了!”依晗低着頭,踢着腳下的石子。
“何必這樣想呢?”林揚笑道,“至少我們知道了一件事,這也是收穫呀!”
“你是說,楚家逼迫我爹和藍伯伯協助他謀權篡位?”依晗眼前一亮,“那就是說,那個刺客很有可能是楚家派來的,意在警告我們兩家: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只要不同意他們的要求,我們兩家每一個人隨時都可能喪命!”
林揚點了點頭。
“太卑鄙了!”依晗忿然。
正在這時,一陣優美的琴聲飄了過來。
“是孤辰哥哥在奏曲呢!”依晗說着,迫不及待的跑了過去。
“依晗口中的‘孤辰哥哥’是藍家二少爺藍孤辰吧?”林揚問道。
“是呀!藍少爺的曲子可是千金難求呀!”提起藍孤辰,盈心滿心崇拜。
“的確優美!”林揚感嘆道。
說話間面前出現一個花園,園中竟都是些蘭花。剛一擡頭,“憶蘭苑”三個字映入眼簾,。
“聽說這憶蘭苑是爲藍老爺的一位故友建的!”盈心解釋。
“那必定是一位奇女子!”林揚感嘆道。
“你怎麼知道是位女子呢?”盈心很奇怪。
“若不細看這三個字,很難看出。大致看來,這三個字蒼勁有力,豪放不羈,似出自男子之手,但細細品來卻是剛中帶柔,暗藏娟秀。”林揚解釋道。
穿過花園,那邊便是藍孤辰的落景閣了。
“我們就在這裡等着吧,孤少爺的地方不允許我們外人進出的!”盈心提醒道。
林揚點了點頭,隨盈心在一邊的亭子裡坐了下來,詢問了一些關於依晗和藍家事。
落景閣裡。
依晗盤腿坐在草坪上。
一個男子正聚精會神的扶着面前的古箏。一女子正認認真真地吹奏手中的古蕭。
那是個五官極其精緻的男人,頭髮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澤。那從他手中飄出的旋律,忽而清澈透明,酣暢淋漓,清越如泉水。忽而古樸渾厚,淡泊高遠,婉轉幽深。琴聲中又似有一股無奈,一股感嘆,一股塵世間至沉至痛的幽怨,一股紅塵中最愛最憐的欣喜。
只聽琴聲突然急轉,嘈雜浩大如千軍萬馬奔騰,依晗閉上眼睛,突然覺得好像身臨其境,一幅戰場激戰圖便出現在腦海裡,廝殺之聲此起彼伏,壯觀慘烈;忽而萬籟無聲,是戰爭結束了,天邊掛起一輪新月,但沙場之上,已是滿目滄涼,盡顯悽慘哀傷。
正當依晗沉浸在悲傷中時,琴聲簫聲停止了。
依晗睜開眼睛。
“丫頭,睡着了?”慕佩茹走了過來,拍拍依晗。
“纔沒有呢!”說着,依晗從草地上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服,“聽孤辰哥哥的曲子,我怎麼會睡着呢!”
“晗兒,是來找三弟的吧!今天他正好沒出門,就在留悅園裡練劍呢!”說着,藍孤辰也走了過來。
“爲什麼我來一定是找玉哥哥的?我就不能來聽你彈琴?”依晗很奇怪,爲什麼所有人都一定要把她和藍玉辰扯在一起,自己以前不就是多找了他幾次嘛!那也是因爲藍浩辰總是忙碌在外,藍孤辰只知道彈琴譜曲,唯獨藍玉辰無所事事,可以陪她而矣。
“當然可以!只要你想聽,隨時歡迎你來!”藍孤辰笑道。
“我要真的不走了,有人該罵我了!”依晗朝姐姐撇了撇嘴。
“你少貧嘴了,待會兒我告訴玉辰,小心他不理你!”慕佩茹在妹妹臉上擰了一下。
“你去唄!我纔不怕呢!”依晗毫不示弱。
“我可是看到有人心口不一呀!”慕佩茹調笑道。
“姐,你就整天呆在這裡,也不回家呀!你要真想天天在這裡陪孤辰哥哥,乾脆就嫁過來好了!”
“丫頭,住口!”
“有什麼說不得的?你和孤辰哥哥兩情相悅,郎才女貌,本就是天生一對嘛!”
“叫你不要說了,還說?!”
“有人臉紅嘍!”
“討厭!”
“我要喝喜酒咯!”
“你,你…,住口!”
兩人正鬧着依晗突然發現一邊的藍孤辰,眼中閃過的無奈和憂傷!馬上住口。
“對不起呀孤辰哥哥,只顧和姐姐鬧,把你給忘了。你沒生氣吧?”依晗不好意思的看着藍孤辰。
“你們姐妹這麼久沒見面,多聊兩句,我怎會介意?”藍孤辰笑了笑。
“對了,剛纔聽你做新曲,爲何盡是悲涼之意?”依晗岔開話題。
“因爲天下太平不了多久了!”藍孤辰嘆道。
“孤辰哥哥以前可是從不關心政事,怎麼這會兒反倒有如此說辭?”依晗好奇地問。
藍孤辰只是搖了搖頭,見他不願回答,依晗也不好再問。
“不早了,我還要去玉哥哥那裡呢,就不打擾你們了!”依晗朝姐姐做了個鬼臉,跑開了。
“這鬼丫頭,都這麼大了,還是這樣頑皮!”慕佩茹嘆道。
“這正是她與衆不同的地方!天下規規矩矩的女子太多,像她這樣可以不顧別人眼光,活得真真實實的人太少了!”藍孤辰說着又回到琴邊,坐了下來“正如牡丹花叢中開着一株丁香,那丁香雖不如牡丹耀眼華貴,卻分外惹人愛憐!”
“依晗是惹人憐愛的那株丁香?”慕佩茹盯着藍孤辰。
“你是嫌棄我太平常了嗎?”慕佩茹收起了笑容“不管依晗怎麼樣,在你心中她都永遠是最完美的,對嗎?”
“我心裡的人是誰,你還不清楚嗎?”藍孤辰撫弄着手中的古箏,擡起頭。
“你從沒有親口說過,我怎能知曉?”
“如此,我無話可說!”藍孤辰依然只是扶着手中的古箏。
“我真不明白,依晗有什麼好?她只不過是一個呆呆傻傻的,說話做事不經大腦的惹事精而矣!”慕佩茹很不服氣,自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相貌也在衆人之上,可謂才貌雙全,怎麼在藍孤辰眼中竟比不過一個小丫頭。
“她是你妹妹,你不該這麼說她!”
“我知道我做什麼都是錯的,她慕依晗做什麼都是對的!”
“何必如此刻薄!”
“因爲我是女人,一個女人再怎麼寬容大度,知書達理,也沒辦法忍受,自己愛的人嘴邊總是掛着別的女人!”慕佩茹忿然道,“你知道嗎?爲了能夠和你琴簫合奏,我拼命地練琴吹簫,哪怕磨破了手指也不曾停下;爲了可以和你吟詩作對,我不分晝夜地苦讀詩書,幾乎讀便天下所有書籍,毫無怨言;爲了討你的歡心,房間裡種的永遠都是你最喜歡的花!這些你都知道嗎?”說着,丟下手中的蕭,跑了出去。
一根琴絃在藍孤辰砰然斷裂。
“不喜歡佩茹?”
藍浩辰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弟弟身邊。
“我視她爲知己,除了她,沒有誰可以如此默契的配合我的音律,沒有誰可以作出和我匹配的詩詞。但是,她竟不瞭解我的心!”藍孤辰嘆道。
“那麼依晗呢?她在你心中又是什麼地位?”
“她……我沒想過!”藍孤辰撫了撫手中的古箏,擡起頭,望向蘭花深處。
“那我告訴你,依晗只是一個頑皮的小丫頭!她沒有才華,沒有涵養,真正和你相配的只有佩茹,能陪你走過一輩子的也只有佩茹!”藍浩辰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朝弟弟吼去。
“我從沒懷疑過自己和佩茹的感情!”藍孤辰抱琴朝屋內走去,“依晗在我心中只是妹妹!”
藍浩辰看着弟弟的背影,心裡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