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靜的出奇而黎明前的黑暗,往往又黑的出奇。
月光下的瀋陽,同樣靜的出奇,瀋陽城,依還是中國的城市,日軍並沒有入城,不過在城外,沿着瀋陽舊站、瀋陽新站,數萬正在修整的日軍卻窩在這座城市的周圍,在兩天前的瀋陽戰役中,俄軍的突然反攻,打了的日軍第三集團軍一個措手不及,原本就是猛打猛衝的第三集團軍損失即頗爲慘重,而這更進一步加重了他的損失。
在黑木爲楨上將和奧保鞏上將率領的第1、2集團軍先後到達鐵嶺,並向俄軍追擊後,損失摻重的第三集團軍的第1、7、9步兵師團以及第2騎兵旅,便撤回了瀋陽修整、補充,儘管日軍未能如願進行,可瀋陽卻正在華成日軍在滿洲5個集團軍的後勤兵站,而第三集團軍,雖說是休整,可在休整的同時,卻又需要“防衛”瀋陽,防止任何“意外發生”。
意外?會有什麼意外呢?
在日本明確拒絕同中國進行“關稅新約”談判之後,面對表現並不算友好的中國軍隊,而且是一河之隔的中國軍人,或許日本也覺得自己需要做一些防範。
在遼河兩岸,西岸是中國軍隊經過數月苦心經營的防禦線,儘管後來放棄了絕大多數地區,但是在瀋陽一線,近衛軍卻一直駐守在這裡,而東岸,從9日起,日軍便重新修整了俄軍的防線,構建了自己的戰線,不論中國人是否會發起進攻,但出於謹慎,構建出防禦陣地也好,警戒陣地也行,總是需要作一些準備的。
黎明前的黑暗中,無論是東西兩岸似都籠罩在一團靜寂之中,可是在西岸同樣籠罩在一片黑暗之的戰壕內,一頂頂最新裝備的鋼盔,在月光眨着反光,步槍槍頭的刺刀映着月光,鋼盔下是一張張興奮而緊張的臉。
當戰爭爆發的時候,有人興奮、有人緊張,每一個人都有着截然不同的表現,張波添了添了嘴脣,戴着手套的左手忍不住朝着槍刺摸了一把,隨後他的眼睛便盯着站在出擊位置探頭看着對岸的連長,此時連長正叼着哨子。
而在他們的面前,每隔50釐米,一根簡易的梯子,那是出擊的梯子。
“檢查彈藥”
班長和伍長們,不時重複着早已重複數次的命令,檢查彈藥是否齊備,每人120發子彈、4枚手榴彈。
檢查急救包,四根繃帶、兩塊紗布,還有什麼,裝滿炒麪的乾糧袋、水壺,一但接到出擊命令,他們根本不可能再有吃口熱飯的機會。
在這焦急的等待中,炊事班的伙頭兵,擡着熱騰騰的竹筐,筐裡頭盡是兩拳頭大的大包子,而且還是白麪的,包子的香味戰壕裡瀰漫着。
“快點,快點大肉餡的包子,每人先拿兩個,可盡的造啊管夠”
像搶食一樣,原本等待出擊的戰士,立即開始搶起了饅頭,不論是否緊張,每個人都像的餓死鬼一般的狼吞虎嚥着。
“狗養娘的,最後一口熱飯了”
李天峰大口吃着包子,就着開水嚥着下後,在嘴裡罵咧着,罵咧着咬着包子,淚水卻是止不住的流着,這一仗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
“狗日的大肉餡包子,……要是有碗羊肉板面就好了”
在大戰來臨前昔,不再有往日的期待或是焦切,有的只是戰壕里人們各種各樣,或許正常或不正常的反應。
“老子死了,也就是一大肉餡包子”
鐵國良罵了一句,或許感覺頭頂上的前幾天剛領到的鋼帽子太過於沉重,他脫掉了鋼盔,連吃了兩個噴香的大肉餡包子後,平素至少能吃八個的他,這會卻吃不下去了。
“班長,你怕不”
旁邊的懷抱着輕機槍的馬國忠愣愣的問了一句,過去他喊着操日本小鬼子的蛋,可這會他的腿卻忍不住顫着,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對於五十二師的戰士來說,這又未償不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戰場,他們和河州步隊殺過,可那卻是兩個時代的戰爭,而現在他們所需要面對卻是意志、裝備絕不遜於他們的列強之軍。
“怕,怕個鳥,小日本也不是三頭六臂的,子彈照樣能打死,炮彈也能炸死”
他嘟嚷了一句。
“你小子到時給我瞄準了打,班裡的兄弟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這架機槍了”
嘟嚷着,他把頭擡上戰壕上插着的那面國旗,國旗的朝着西北飄着,他們要把這面國旗插到奉天新站,直線距離50公里整
時間……
哨聲響了
“嗵”
伴着炮栓關閉的聲音,第一軍第一重炮旅的48門152毫米遠程加農炮炮膛關閉,被摘掉了炮衣和僞裝網的大炮修長的炮管直指天際,這是利用艦炮身管設計的遠程重型加農炮,射程超過20公里,幾乎是全世界射程最遠的地面火炮。
拉着炮繩的炮手,右手將炮繩系纏在手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邊小旗,等待着開炮的命令,而來回渡着步的軍官們,不時的會打開懷錶,最後一刻凝重的空氣,幾讓人心生窒息
與此同時,距離遼河十幾公路的一道臨時鋪設的鐵路支線上,一門巨型的大炮橫跨在十字型的鐵路線上,在電動機的調整下,鉸接式廂體上的大炮,調整着射角,
“咣”
800磅重的炮彈,在電動推彈機的推動下,被裝進了炮膛,隨之又是一個個發射藥包,在火炮裝填的同時,站在指控臺上的薛天不斷的下達着調整射角的命令,
完成裝彈的列車炮那52倍305毫米火炮修長的身管,開始緩緩以45度射角直指向天際。
嘟……
就在薛天調整着鐵道巨炮的角時,伴着夜空中的汽笛聲,一列火車噴吐煙霧轟隆作響的朝着遼河鐵路橋使去,那是遼河上唯一的一座橋,在橋的西岸駐有日軍的一個大隊的士兵,這列火車和過去從這裡駛過的火車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無非是運載着麪粉或是鐵絲、鋼軌之類商品的火車,無論是日軍或是俄軍,都需要這些貨物。
十幾分鍾後,在列車距離鐵路橋還有一兩公里時,列車開始減速,車廂內一個個荷槍實彈的戰士,透過悶罐車車門的小窗戶,從鐵路兩側的樹木和建築能夠分辨出列車已經減速了。
“兄弟們,槍上膛”
從肩下將衝鋒槍朝前一推,王義的雙目直視着車廂外,車廂內嘩啦啦的上膛聲迴響着。
“上刺刀”
接着又是一連串的咔咔的上刺刀聲音,一路上咣噹作響的悶罐車裡,似乎不再有那咣噹聲,靜的出奇,只剩下了戰士們的緊張而急促的聲音。
在車廂門旁,一名戰士隨時準備開門,再朝裡,六名端着衝鋒槍、輕機槍的戰士瞄準着車廂外,只待車門打開的瞬間,即開槍掃射。
在這緊張的凝重之中,列車駛入鐵橋,列車行駛在鐵橋上捲起了一陣風嘯,風嘯越越來越小,火車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橋西頭沙袋圍住的哨位上,提着槍的日本兵眯着眼睛望着亮着電燈的列車,他感覺今天的火車和平常似乎不太一樣,直到列車將駛出橋時,他才意識到,今天這輛火車似乎沒拉汽笛,而且速度也很慢,而且是越來越慢,就在愣頭愣腦的功夫,他看到車廂的門突然被拉開了,不待他從黑暗中看清楚,便感覺有十幾個黑影接連跳了出來,黑影在雪地上跌倒了卻又連爬帶站的朝着哨位衝了過來。
“敵襲”
這個念頭不過是剛冒出來,甚至不待他拉動槍栓,打開保險,他就看到一個人衝跳過了沙袋,那個人的手中揮着工兵鏟已經高高的揚了起來,傾刻間,他只覺得臉上一麻,整個人便倒了下去,噴濺的鮮血,染紅了地上雪,撲到哨位內的士兵,沒有人開槍,同樣的,哨位上的日本兵也沒有機會開槍。
一陣急促而短暫的短兵相接後,哨位上留下了三具被工兵鏟劈砍的有些走形的身體,這時遠處已經傳來陣陣急促的槍聲。
“跳跳……”
尚未停穩的火車上,王義不斷的嚎喊着,一個個戰士從列車上跳下,端着槍朝着日軍的軍營衝去,急促的槍聲在空氣中迴盪着。
“手榴彈”
幾乎是在衝到有日軍軍營外時,他們的反擊纔算猛烈一些,可這會幾百枚手榴彈已經甩進了軍營,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中,慘叫聲和驚慌的叫喊聲在日軍護橋隊的軍營裡響起時,王義已經率領着下屬從正門攻進了軍營。
“中國人”
在雙方撕殺時,那些未急穿上棉衣、靴子的日本兵,藉着火光看清楚衝進來的敵人,大都是帶着一聲驚訝的叫喊聲,他們做夢也未曾想到,進攻他們的竟然是中國人,而且是中國官軍,在他們發現了這個事實時,鐵路橋的戰鬥,卻已經接近尾聲。
“殺光他們不留俘”
打空一梭子彈後,王義趁着換彈匣的功夫,衝着身邊的大聲命令道,這時空氣中的異響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擡起頭朝着天空看去,什麼也看不到,但這聲音……是炮聲。
取出懷錶,他看了一下時間,凌晨四時十五分,3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