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郁離子》

雞籠觀裡,三清殿前!

“師父,有個七八年沒見了——”戴春風很是得意的顛着腳,嘴角有些獰笑的看着自己曾經的師父,六七年前,師父在魔都,把自己的腳筋挑了,自此他心裡就對這個養了自己八年,教了自己八年的師父再也沒了一絲尊敬,一絲情誼,剩下的也就只有恨了。

“是你?”道林真人詫異的看着站在近前的這個年紀約莫二十八九歲年輕人,除了那眼神裡更加的陰鶩,讓人更加看不透,模樣比七八年前並沒有太多變化。

不由的審視着他的雙腳,竟然完好無損,心下更是奇怪,當年自己挑了他的腳筋,任其自生自滅,現在怎麼也應該是一個跛子啊!

“想不到吧,師父,當年,你挑了我的腳筋,我竟然還完好無損!”戴春風嘴角略微上揚,顯得有些得意!

“怎麼會?”道林真人肯定是不解的。

“我戴春風命硬,自然是有貴人相助了!”

…………

時間回到多年前,就在那個小巷子裡,道林真人揚長而去,戴春風如同死狗一樣躺在泥濘裡,他陷入了深深的絕望,身體上的疼痛他能忍,可心理的打擊他忍不了,他不理解師父,爲什麼對養了八年的自己下這麼毒的狠手,徐寡婦一家明明罪有應得,死了也就死了,爲什麼還緊追着自己不放?難道八年的親情,還比不上幾個外人嗎?

腳筋被挑斷了,對於有着勃勃野心的待春風來說,是致命的打擊,他寧可死去,也不要一輩子當一個殘廢,這遠比被道林真人殺了來的難受。

時也,命也,也許上天真的給了他天命,道林真人剛剛消失在巷子裡,另一端便走來了一位老人,也不算是老人,不過就六十來歲,身子卻如同鐵塔一般,臉上扎裡扎撒一副花白的絡腮鬍子,手裡拄着一根棗紅色的手杖。

“年輕人,這是怎麼得罪了這樣的高手啊?”老人並沒有攙扶一下,只是站在那裡,看着巷子盡頭,像是道林真人的背景還在一般!

這老頭竟然一直在角落裡偷看道林真人清理門戶!

“要你管?”戴春風咬着呀,匍匐在地上,艱難的用手爬行着,他要找個河溝,把自己載進去,淹死算了,就這樣不人不鬼,有娘,娘把自己扔在雞籠觀,有師父,師父挑斷了自己腳筋,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一個人真心疼愛,活的連狗都不如,哪有死了乾脆?

“呵呵,我剛纔看你叫那老道是師父?怎麼?幹了欺師滅祖的事?”老頭還是笑吟吟的看着死狗一般的戴春風。

“我沒有——”戴春風終於按捺不住一聲大吼!

“沒有?那你跟我說說,那老道爲什麼要清理門戶?你要是把我說動了,我就把你送到醫院去,說不定你這兩條腳筋還能接上,再過一陣子,等經脈死透了,那可就不好說了!”

“真——真的?”戴春風彷彿看到了一絲絲的希望,他不知道這老頭是誰,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老夫看你性子倒是有幾分剛烈,面對那般高手,竟然沒有跪地求饒,還不錯!”

“你剛纔——你爲什麼不——”戴春風看向老頭,眼神裡充滿了憤怒,這老頭明明一直在觀察剛纔事情,竟然沒有出來制止,這讓他心裡再一次爆發怨憤。

“哼,那老道是高手,老夫還不想與之爲敵,你說不說?再過一個時辰,不去把腳筋接上,可就再也接不上了!”

“我說,我說——”顧不得其他了,這是僅存的希望。

老頭子捻着鬍子,聽完戴春風的講述,不住的搖頭!

“殺了幾個人罷了,這老道也真是迂腐,這混沌世道,不狠怎麼活的下去……罷了罷了,碰上了就是緣分,小夥子,做人就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現在要是能自己爬起來,站直了,叫我一聲師父,我便救你!“

腳筋被挑斷,想站直了,那是千難萬難,然而對於戴春風來說,便是難於登天,他也得試試,這是他僅存的希望了,如果一輩子做一個殘廢,他便一輩子也實現不了自己的野心。

對於一個十二歲就敢殺人的少年來說,心性肯定是扭曲的,但凡心性扭曲的人,必然有大毅力。

經過了數不清的失敗,跌倒再爬起來,跌倒再爬起來,膝蓋都已經幾乎磕碎了,他終於忍着鑽心的疼痛,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咬牙切齒的衝着那老人拱着手:”師父!“,隨即,噗通一聲,再次摔倒在泥濘裡,這一次摔的更狠,更疼,疼的他想立即死去!

“嗯,不錯,憑這心性,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將來能成大事,走,師父找人給你治腿去!”

魔都聖瑪麗醫院,是德國人開的最好的醫院,那個年代,很多人不信西醫,尤其是是普通老百姓和那些老派的人物,他們以爲西醫就是騙錢的,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看不起,實在太貴了,所以,很多人竟然不知道,西醫的手術,已經可以把斷掉的手筋腳筋給重新接上。

不過,即便是能做手術接上,要想恢復如初,一樣是千難萬難,做好手術的第三天,新認的師父便把他從醫院裡弄了出來,給他配了數不清的藥膏,幾個月之後,他竟然神奇的站起來了,半年之後,竟然可以走動了,十個月之後,奔跑如常!

這位老人,便是洛祖教三花堂堂主霍英,自此,他便正式的加入了三花堂。

…………

“你想怎樣?”道林真人沒有去糾結戴春風爲什麼能站起來,各人有個人的機緣,各人有個人的命途,戴春風深更半夜,潛進雞籠觀,也絕對不僅僅是爲了來展示自己那雙好腿的。

戴春風微笑着,衝着身後揮揮手,王孔安立即向着西側撤去,龔金泉和羅漢成也向着兩邊挪了幾步,只留了徐亮依舊守在他的身邊,幾個人形成了一個簡單的小包圍圈!

“師父,我再叫您一聲師父,雖然說早已經恩斷義絕,可終究您養我了八年,咱們往日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只要您把《郁離子》交出來,我保證,雞籠觀平安無事!”

道林真人腦子轟的一聲巨響,猶如一個火炮在腦子裡爆炸了一般,《郁離子》可是雞籠觀裡最機密的東西,多少年來,他都沒有開口提半個字,戴春風是怎麼知道的?

《郁離子》道門至寶,有道是三分天下諸葛亮,一統江山劉伯溫,這《郁離子》便是劉伯溫畢生的心血,裡面記錄了他對道法術數的見解以及對後世的一些預言。

傳說《郁離子》成書之時,正是冬至日,卻天降異象,冬雷震震,大雨如潑,電閃雷鳴,狂風肆虐,把劉伯溫驚的徑直從書案上栽倒,吐血不已,醒過來之後,掐指一算,便是面如死灰,之前作《燒餅歌》,已經是泄露天機,要遭天譴,所幸那一次是真龍天子金口玉律,他也是被逼無奈,天道尚留了一線生機。這一次,《郁離子》裡的預言是自己隨心而測,沒了真龍天子的貴氣護佑,那是必死無疑了,要說立即把《郁離子》毀了,多少還可以苟延殘喘些時日,可劉伯溫這人,本就心傲,此時在朝廷的政治鬥爭中,朱元璋已經開始傾向於胡維庸了,他便有些心灰意冷,老天不讓《郁離子》留下,我偏要留下,讓後世看看我劉伯溫的本事,讓你老朱家知道,不用我劉基,是多大的錯誤!

只是《郁離子》裡的記錄是在是匪夷所思,泄露天機太多,明目張膽流出於世,任何與之有牽連的人都承受不了引來的天譴,他便命人把《郁離子》送到了自己的家鄉青田縣南田山,鎮壓在南田山的枯鬆觀的三清真武像腳下,留下真言,非天命之人不可看,否則必遭天譴。

一月之後,劉伯溫開始患病,三月之後,與世長辭,至於是怎麼死的,有說被胡惟庸下毒,有說被朱元璋賜死,種種說法,莫衷一是,但是在道門裡的傳言,就是他泄露天機太多,遭了天譴,種種災禍,都是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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