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基看出了他的猶豫,諱意莫深的對着他笑道:“怎麼了?難道湯副帥覺得暗箭傷人是一種不齒的行爲,不願意去做嗎?”
湯和一聽,嗤笑着搖了搖頭,他從來不認爲暗箭傷人有什麼不磊落,戰場上本就是爾虞我詐,若是當真被暗箭『射』死了,那也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怨不得別人。況且,對陳友諒這種人來說,暗箭也未嘗不可。是以,他說道:“劉先生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哦?那湯副帥面帶猶豫之『色』,究竟是爲了什麼?”
“是這樣的,我之所以猶豫,是想問劉先生,真有那麼巧嗎?我此刻站的這個位置能夠『射』殺陳友諒?對此,我還真有一些不解!”
劉基聽後哈哈大笑起來,“這一點湯副帥多慮了!你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必定能夠得償所願!”
湯和想,劉基是一個特別厲害的謀劃師,既然他這麼說了,那就必定是這個道理,若是想要知道原因,恐怕他也不會多說。對於湯和來說,他也懂得這個道理,有些話,也許並不適合多問,只需要按照他說的做就對了!想來,只要達成自己的心願即可,想那麼多也沒什麼用。
想到這裡之後,湯和對着劉基深深一揖,說道:“多謝劉先生指點!”
劉基淺笑着衝着湯和擺擺手,“湯副帥不必如此客氣!不過你說話可要算話,你的那些陳年佳釀可一定要給我呀!”
湯和也笑道:“放心吧,湯和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
劉基笑眯眯的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而後轉身離開了。
劉基走後,甲板上只剩下了湯和一人,然而,這只是在外人眼中的樣子,實際上,暗影一直跟着他。
湯和對身後隱藏着的暗影說道:“你去爲我準備弓箭,我要在這裡守株待亮!”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亮了亮,他知道,他很快就可以替秀英報仇了!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太陽也一直高高的懸掛在天上,所有人都覺得這次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陳友諒早晚會是他們的囊中物。也就是在衆人都鬆懈下來的時候,狀況陡轉急下,陳友諒竟然開始突圍了。他在衆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帶領着自己的艦隊開始往外衝,想要衝破朱元璋此前設下的種種障礙。
雖然未曾料到他會有此之舉,但是朱元璋也早已做了防範。陳友諒就那樣強行衝破防線,自己的艦隊死傷無數。
湯和遠遠地站在一旁的甲板上,觀望着這一切,他可以看清楚前方發生的所有事情,也可以看清陳友諒的表情。以往,無論任何時候,陳友諒都是意氣風發的樣子,但是這一次,他卻沒了往日的風采,他的衣衫襤褸、髮髻凌『亂』,哪裡還有半分梟雄的樣子?只是,他的那雙眼睛依舊是那樣的陰鷙,讓人看了,總是那麼不舒服。
湯和知道,就是這雙眼睛,出賣了他內心所有的想法。當初秀英落到他的手裡,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折磨,風水輪流轉,這下子,終於輪到他了,他一生當中殺了那麼多人,使得衆叛親離,此刻,就是這一切結束的時候!
湯和拉開了弓,毫不猶豫的向陳友諒『射』去。湯和的箭發是很準的,即便是離得這麼遠,他也依舊可以『射』中陳友諒!利箭伴隨着破曉的聲音,直剌剌的『射』向了陳友諒。
陳友諒還站在船頭揮舞着手中的劍,指揮戰鬥的時候,卻冷不防,有一支箭,一下子『射』中了他的頭顱。他的身子虛晃了幾下之後,一頭栽倒在船上。
陳友諒死了,就這麼就死了!湯和甚至有些懷疑,他會不會沒有死,可是他的箭法很準,他知道自己這一箭『射』出去,陳友諒必死無疑。一切都結束了,和陳友諒爭鬥了這麼多年,他的心裡一直痛恨着他,痛恨他傷了秀英,這麼久了,他心裡的恨今日終於解決了。
他『射』死陳友諒之後,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將弓箭扔給了暗影,他自己則很快的消失在甲板上。
朱元璋一直在和陳友諒對峙,他很想親手解決了陳友諒,但是陳友諒突圍的時候很是匆忙,讓他絲毫沒有準備,他原想着,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和他大戰一場,一定要爲秀英報仇,卻未曾料到,有一支冷箭,就那樣『射』過來,一箭將陳友諒給『射』死了。
望着陳友諒倒在船上的屍體,朱元璋覺得這一切似乎是在夢裡,他最大的勁敵就這樣離世了,爭鬥了多年,他最終還是沒能爭過他。他的心裡突然之間有一種落寞,那是沒了對手之後,內心的孤寂感。
陳友諒死後,朱元璋再無任何的顧忌,而且韓林兒在軍中也如同擺設,全軍上下都聽他的。之後,他在衆位將領的簇擁下,自立爲吳王。
朱元璋正準備最後剿滅張士誠,與元朝進行決戰的時候,突然間,一個巨大的消息,險些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的侄子朱文正竟然會叛變。
朱文正已經暗中勾搭了張士誠,打算一起出兵討伐朱元璋。這一切讓朱元璋甚爲震怒,他連夜從前線趕回,在應天僅僅停留了片刻之後,便動身去了洪都。
這一次,他去了洪都,想必會有大事發生,按照他的『性』格,他一定不會輕饒了朱文正。雖說這件事情讓朱元璋大爲惱火,但是對於湯和來說,卻是意料當中的事情。
難得吳王有自己的私事要辦,湯和自然便有了空閒的時間。他坐在自家的櫻花樹下,彈奏着古琴,一曲曲悠揚悅耳的琴聲傳來,也不免讓人心曠神怡。
都說懂樂理的人,都必須要有知音,那樣彈奏起來,纔會覺得音樂是世上最美的東西。湯和雖然沒有找到知音,但是眼前的這一位,品嚐着他的佳釀,又聽着他彈奏的樂曲,也不失爲一件美事。此刻他覺得,既然找不到知音,那麼,做一個俗人,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彈奏了一曲之後,湯和停了下來,饒有興致的看着眼前喝得不亦樂乎的某人,笑着說道:“喝了這一罈酒,你今天已經喝了整整三壇,你是千杯不醉嗎?這麼能喝?”
劉基抱着酒罈子不撒手,咕咚咕咚又喝了幾口之後,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脣角,笑着說道:“人生最愜意的事情,就是有着美酒,美酒怎麼能醉呢?那些喝醉的人,哪裡是酒的原因,根本就是自己的原因!”
湯和聽後,嗤笑着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聽過這種理論呢!那你倒是說說看,這是爲什麼?”
劉基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呀!”
湯和聽後,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你如今可是清閒了,主上才自封爲王沒有多久,你不爲他出謀劃策,反倒跑到了我這裡來喝酒!”
“主上如今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去做,這一點,是我不能向他獻策的!”
湯和也明白劉基說的是什麼意思,是以,他便再沒有說什麼。兩個人相談甚歡的時候,突然間,管家前來了,他對着湯和深深一揖之後,說道:“大人,門外有一位春兒姑娘求見!”
春兒?湯和微微一怔,這纔想起來自打朱元璋自立爲王之後,形勢穩定了一些,秀英便將前幾年替她撫養小王子的婢女接了回來。想來春兒離開都有好幾年了,這麼多年了,他雖然並沒有忘記她,然而乍一聽她的名字,仍舊是覺得有些陌生。稍微回神之後,他纔想起了多年前,她對他的愛慕。
可是這麼久了,她一回來就找自己,究竟是因爲什麼呢?
在他還沒能探究成功的時候,劉基已經笑了,笑的讓人覺得他的笑容中保函了太多的內容。他對湯和說道:“既然有人來找你,那麼老朽還是迴避一下吧!免得打擾你們!”
湯和也沒有否認,只是問他,“我將來要娶的那個人會是誰?”
劉基抱着酒罈對他搖了搖頭,“這個……天機不可泄『露』!不過……你將來究竟要娶誰,那得問問你自己的心!”說完之後,他便離開了。
劉基走後,湯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他其實是心知肚明的,一個女子,隔了好幾年,一回來就找他,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可是他也無法說服自己,他終究是無法接受她。可嘆這麼多年了,她依舊沒能放下。
“去將春兒姑娘請進來吧!”
管家接到了命令,便出去迎接春兒了。過了不大一會兒,春兒便跟着管家進來了。好幾年沒見了,春兒有些變了,以前的她有些活潑俏皮,然而這次再見之後,竟然覺得她一下子話少了很多。
在湯和看來,春兒的變化是在『性』格上,然而在春兒看來,自己這麼多年孤身在外,吃了不少苦頭,比不得先前,她覺得自己又黑又瘦,皮膚粗糙,再不是以前那個人了。她在找湯和之前猶豫了很久,後來終於鼓起勇氣來了。但是,她在他面前依舊有些不自在,總是不經意的將手往袖中藏,以此期望可以掩蓋住。
湯和淺笑着對她說道:“春兒姑娘,坐吧!”
春兒應聲坐了下來,之後湯和命人上了好茶招待春兒。但是春兒的手始終沒有觸碰茶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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