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件?這種東西龍小浪打小開始就沒怎麼接觸過。
你說一個從小露宿街頭四海爲家連個戶口本都不用登記的沒有籍貫的小傢伙哪裡懂得證件這種文化味兒超濃的名詞呢?
如果硬要說他身上有什麼證件的話,倒是有一件的。
“近期方老闆託我運一批貨去西陵,”龍小浪從懷裡摸出從貝隆老城主書房那裡拿出來的通行證,“沒帶其他的東西,這個可以嗎?”
每個城池的通行證都是十分重要的,證件的持有者在進城的那一刻開始就與普通的旅者區別開來,他們在該城池裡享受的待遇與一般人完全是不一樣的。
莊稼漢摩洛瞅了眼刻着鎏金大字的文書,在他發現上面寫着“西陵”兩個大字之後,臉上的質疑之色一掃而光,笑着衝古羅道:“方老闆派來的人,怎麼會出錯呢?”
這種城池類通行證,放在黑市賣,最低級最低級的起碼也要二十來個金幣,這個金額的文書,絕不是等閒之輩可以承擔得起的。
展示過證件之後,龍小浪立馬就給它揣回了懷裡,仔細保存起來。
它可是此行的關鍵,萬萬不可出了岔子。
“西陵?”古羅看上去還沒有放過龍小浪的意思,“老闆叫你送的是什麼貨?”
在道兒上混的還有你這樣刨根問底的?你還懂不懂規矩!
龍小浪有些生硬地白了他一眼,隨後冷冷地道:“想知道?你何不親自去問問老闆?”
按常理來說,這個時候古羅應該放他一馬了,彼此都退一步,也不至於拉不下臉來。
可是這個醉醺醺的怪大叔今晚似乎就是跟龍小浪這個級別高一點的取貨人槓上了,“那這個小妞是什麼人呢?”他那眼袋快掉到下巴的眼睛又瞄到了蘇曉的臉上,“她是相干的人嗎?”
這個傢伙居然敢礙事,這出乎了龍小浪的意料——一個老道的大叔本不該這麼刁難一個新人的。
然而他現在卻就是這麼做了,而且還有一股要刁難到底的氣勢,他何來自信與勇氣呢?
或者說,他到底想幹什麼?
龍小浪微微一笑,起身準備離開, “既然你們不想把貨給我,也好。那我也只能回去跟方老闆說,這裡的人不太樂意把貨交給我這個新人面子。”
他雖然是起身欲走,但卻並不急着離開,而是淡淡地補上一句:“並且他們放走了數千只枯鴉,以後要貨,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現在他才瀟灑得像個紈絝公子哥一樣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蘇曉快步跟了上去。
“哎!哎!”摩洛上來攔在龍小浪身前,擺擺手道:“誤會!誤會!這個傢伙晚上真是喝大了,大人您見諒!”
龍小浪把臉別到一邊,把目光投向深沉的夜色,小步走着,沒有開口。
此刻,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要是能夠藉此機會離開這裡,也是上選。可是卻不能表現出急躁的情緒來。
“我這就帶二位去拿貨,可以嗎?”摩洛微微低着頭,擡起眼睛來打量龍小浪的表情——他看到的只有一望無際的漠然和不屑。
死酒鬼,今天要是再出了差錯,我絕對饒不了你!
怪大叔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古羅原先就是想借這個機會多看會兒蘇曉這個清麗的女子,他幹看守這一行已經有了十來個年頭了。
枯燥蕭索的生活已經把他曾經激昂的鬥志和對未來的憧憬打磨得所剩無幾了,他也是個人。人總是需要緩解壓力,舒緩心情的不是嗎?
雖說每個月能夠有那麼幾天的時間走走集市,逛逛窯子,好好體會一下人生,體驗一下生活,但是他遇見的都是不入流的大衆貨,蘇曉對於他來說就好像是偶然出現在他生活裡的一個國色天香級別的挑戰與誘惑。
每個人都是有慾望。如果慾望夠強烈的話,說不定這個人還會不計一切代價地去滿足他的慾望。
哪怕它如此不切實際,遙不可及。
可還是會有人因此變得瘋狂起來。
“你他媽能不能給我清醒點!”摩洛瞪大了眼睛盯着古羅看,像是要藉助犀利的眼神使他從那副流氓姿態切換爲正經狀。
古羅眯了眯眼睛,不經意地瞥了瞥龍小浪剛纔藏西陵通行證的地方,然後咧開嘴角道:“清醒?我很清醒!”
“摩洛!”他的聲音忽然高了起來,“你說,我們不小心放走了這麼多枯鴉,方老闆會怎麼懲罰我們呢?”
“不是我們,是你!”摩洛強調道。
“無所謂啦!反正你也有責任,你逃不掉的,對不對?”古羅一下耍起無賴來。
“哼!”摩洛怒道:“怎麼懲罰,那是方老闆的事情。方老闆辦事向來公正,我願意受罰!”
枯鴉逃竄整件事跟摩洛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就是因爲古羅踉踉蹌蹌撞在了門鎖上,造成鎖孔鬆動然後纔會發生剛纔千鳥飛絕的景觀的。
但是摩洛因此躺槍了!換了你,你能甘心?你能服氣?
上頭的人從來不在乎細節的,他們只在乎結果。
我讓你們倆辦這件事情,辦好了,兩個人的功勞。要是辦不好,那就是兩個人的錯。什麼解釋都是浮雲。
老闆纔沒心思聽員工羅嗦呢。
“這小子有證。”古羅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但是依舊逃不過龍小浪的耳朵。
只要有一個城池的通行證,到了那個城池,你瞬間就能成爲合法公民。
摩洛眨了眨眼睛,“所以呢?”
你莫非是想殺人越貨?
“這小子才二階。我剛纔用偵測術查過了。”古羅的聲音更低了,低得像是光線打在地板上的聲音。
摩洛的心跳莫名加快,他已猜到了古羅的心思,也壓低聲音道:“這麼做,可就是直接與方老闆爲敵阿。”
方老闆的手段,那是遠近聞名的殘忍!幾乎沒有什麼人願意招惹他的。
但若真到了窮途末路的一天,在不情願乾的事情,迫不得已也要做的。
他似乎認同了古羅對龍小浪等階的判斷。
他們兩個人當龍小浪和蘇曉不存在還是怎麼的,隔着十米的距離就以爲他們聽不見了嗎?
一般來說,這個距離的確挺安全的。
“我們放走枯鴉,方老闆的事蹟敗露,也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你說呢?”古羅的話裡已經添上幾許慫恿的味道來。
“還有,”他湊到摩洛耳邊,“這個小妞很漂亮,不是嗎?”
摩洛看了看蘇曉窈窕的倩影,迷人的身條和纖細的小蠻腰,也眯起了眼睛,失神地附和道:“的確很漂亮。”
“那你還在等什麼?”古羅哈哈大笑起來,“你要是慢一步的,我可就先上了,到時候你可別和我搶!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摩洛也跟着大笑起來,他這一輩子很少這麼痛快地笑過。
古羅的想法,他何嘗沒有過呢。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也就你這種不要命的傢伙這麼大膽!”摩洛大笑着戳了戳古羅的腦袋,“可我就欣賞你這樣的!”
笑聲透過密林,擊穿寧謐,擴散在黑夜裡。化成一道道令人心發慌的聲波。
“他們在笑什麼?”蘇曉不安地問龍小浪。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即將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蘇曉的聽力沒有龍小浪那麼好,所以她沒有聽見這兩個人的談話,否則她一定沉不住氣地加速跑起來了。
“笑什麼?”龍小浪在體內隱隱地調動最後的靈力,“你馬上就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