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滅的燭火中,蘇曉雙手環抱在胸,半低着頭,靦腆的說道:“小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在穿着睡裙在一溫馨的間小屋子裡說要問你一個問題,你猜猜這個問題是什麼?
換作一般人,也許會說:
你問吧。
你想問什麼?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但是龍小浪可就不一樣了。
他不假思索地開口道:“愛過!”
“阿?”蘇曉有些不明就裡,她捏起一個小拳頭抵在自己的嘴脣,“什麼愛過?”
這種時候的女孩一般不都是會極爲嚴肅又認真地問道:“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還是龍小浪腦子轉得太快了,蘇曉不太跟得上所以脫節了?
雙方沉默......小尷尬......次元不同如何交流......
“沒什麼,你剛纔想問什麼?”龍小浪坐到離他最近的一張凳子上,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與鬼童子一戰幾乎抽乾了他所有的靈力,如果最後那張羅網沒有成功起作用的,他簡直不敢想象自己還能有什麼辦法去應對。
方七好像忽略了一點,他只是得知了龍小浪打得贏無,卻沒有想得到龍小浪在打贏無之後還能夠保存好多少的狀態來與他一戰。
倘若他剛纔沒有走的話,以龍小浪現在的身體狀況和靈力,他要對付龍小浪,簡直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所以我們在下決定的時候,務必三思——因爲思考通常花費的時間遠遠比執行來得短些。
“我是想問,”蘇曉扯着自己軟軟的裙裾,淡粉色的絲綢被拉出幾個美麗的褶皺來,她忸忸怩怩地道:“我們今天晚上,住哪兒?”
你醞釀了這麼半天就給我這麼一個問題?
這都能算是個問題?
嗯......好歹人家也是個姑娘家家的,算是個問題吧。
龍小浪皺了皺眉頭,然後說道:“方七想殺我。”
對,你那個老相好想要殺死我,你說吧,要不要離開這裡。
“不會吧?”蘇曉掩口驚呼。
好吧,雖然我猜到了。
“你受傷了嗎?”蘇曉急忙走到龍小浪身前上下檢查他的身體,從外觀上確認沒有什麼大礙之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方七剛纔來過了。”
他來過了。這位公子哥真是狡猾阿,我剛出去他就敢來造次。
“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話一出口龍小浪就後悔了,方七若是已經怎麼樣了的話,他自己豈不是已戴上了綠帽子了。方七若是正準備怎麼樣的話,他豈非要落得一個對自己女人保護不周的罪名。
“剛纔那陣大風,是他?”龍小浪不禁又想起蘇曉曼妙的胴體。
蘇曉點了點頭,說道:“三年前的時候,他是風系三階。現在,”她看了看還在因風力搖擺的窗戶,“應該更強了。”
龍小浪嘟囔了一句,“怎麼壞人都是風系的。道格拉斯那個傢伙也是風系。”
更強?
“不管他有多強,我再見到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你還敢跟小蘇蘇糾纏不清,就這一點就足夠讓我揍扁你了。
再說我跟你似乎也沒什麼深仇大恨阿——不就是在酒館裡讓你沒面子嗎,多大點事兒,你就僱傭鬼族的傢伙來要我的命。而且還失敗了,挺不划算的。
月色還很朦朧。山風從門縫裡透進來,吹得人涼颼颼的。不過天氣不錯,算得上晴朗。
“怎麼樣?晚上是連夜趕路還是在這裡將就一晚?”蘇曉徵求着龍小浪的意見。
只要是在晚上,在哪裡都是很危險的。危險係數隨着地形的複雜程度呈幾何上升。
森林無疑是所有地形中最複雜的。
現在要是出去,今天晚上是別想休息了。
泥濘坑窪的溼地怎麼走都不會走出舒服的感覺來,休息不好的話,靈力的回覆量又會大打折扣,難道又要向師傅要嗎?不太好吧,已經向他要了好多次了。
白天還能看到那些粗壯枝幹上掛着那麼一兩條不太安分的蟒蛇呢,晚上一個不小心會不會打擾它們睡覺呢?
還有在土壤中上下竄動的無脊椎動物,一想到森林裡那些喜歡晝伏夜出的穴居小動物龍小浪就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在夜幕下要怎麼避免跟它們發生接觸呢?起碼這裡還有光,還能亮,有比較充足的視野。
方七會不會還找了人在外面埋伏着呢?我在這裡以逸待勞會不會好一點?
“我靠!你小子真TM囉嗦!你要是個男人那還用得着想這麼多,要走就走!要留就留!”
龍神玉再也忍受不了他這不成器的徒弟如此低下的決斷力,“我聽你在心裡唧唧歪歪的,耳朵都快出繭子了!”
嗯,思考得多了,結果反而不會好。三思就夠了,五思九思什麼就略多了。
哇塞,怎麼一出現脾氣就這麼暴,龍小浪很仔細地斟酌着用詞,然後問道:“師傅你到更年期了?”
暗紅袖袍上金龍奮力地衣服上舞動,時不時地在二維界面內噴出一口看上去威力十足的龍火,“更個毛!”龍神玉劈頭蓋臉地吼道:“我說呀,在這種小事上,你以後一定要果斷,不然大好的青春恐怕都要被你給荒廢掉了!”
“嗯......”龍小浪沉吟了一會兒,“可是我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呀。”
“篤!”
年邁的老師傅毫不留情就是一個爆慄,呲牙咧嘴地罵道:“你沒腦子?不會想想?”
“正在想呢......”龍小浪捂着被砸得老疼的腦袋,“您老就蹦出來了......”
是“峽谷”喝多了給刺激的嗎?說話這麼衝,跟吃了火藥似的。
“就是不知道怎麼辦纔去猶豫的。”龍小浪再次解釋道。
這麼幾次下來,他好像已經摸到了一些與龍神玉溝通的竅門——無論他對或錯,你慣着他,順着他說,起碼他的火氣會小一點,然後再好好交流交流學術問題。
“咳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老者又搬出一副教書先生的模樣,還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定學士帽子套在了頭上,“不知所措纔是人生。”
“作爲要成爲世界級強者的男人,是留在這個敵人給予的地方像一條死狗一樣貪戀溫熱休息着還是趁着夜色正濃的時候出去到危機四伏的神鬼木林中去走幾步,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不是顯而易見的嗎?你說呢?究竟有什麼困難的呢,嗯?”
老者連續三個問句擊潰了龍小浪最後的掙扎防線。
“你剛纔還說欲速則不達的......這會兒怎麼又要我快點呢......”龍小浪不怕死地問道。
“這是個矛盾的世界。你要學會中和矛盾,循乎本心。”
老者一下子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正兒八經地開始說教了。
聽上去非常高深的兩句關於矛盾的論調整理一下彷彿還可以這麼理解:你看不慣這個世界的規則是吧,那你愛咋地咋地唄。
龍小浪在意識裡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謹遵師傅教誨!”
“別給我來這套!”龍神玉扶穩頭頂上搖搖欲墜的學士帽,“靈力什麼的,我給你,大膽地出去闖吧!有什麼可以阻止一個年輕人去冒險的呢?!”
喂喂,我可沒熱衷着要去冒險,你別自作主張地篡改我的想法好嗎。
“還有,峽谷這酒不錯,你要是還有機會,記得給我留着。”暗紅袖袍以一針一線被拆開的形式逐漸消失在龍小浪視野裡,龍神玉的身形漸趨不見,“晚安~”
所以你是就這麼慫恿我從溫柔鄉里出去然後你自己去睡回籠覺?
聽上去好像很公平,很起到表率作用。
“小浪,去哪兒?”
蘇曉也在心裡偷偷地埋怨,不就是去留問題嘛,你至於搞得跟明天世界末日一樣沉思嗎。
龍小浪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用手背揩去從淚腺裡涌出的幾滴淚水,懶懶地道:“去你師傅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