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索要休書



還沒到暖香閣,就已經見到太監宮女們三三兩兩的多了起來,不過都是形色匆匆,見到劉亦瑤走來,都急忙閃到一邊,恭恭敬敬的道:“厲王妃安好。”

看來這整個宮中都是已經知道楚傲天已經把皇位讓給楚凜了,所以這口都已經改了過來。

劉亦瑤邊走邊對那些恭恭敬敬和她打招呼的宮女太監們點頭示意,人都是虛榮的動物,雖然她已經決定放棄這屬於厲王妃的榮華富貴,要去尋找她的寧峰,到一個雲淡風輕的地方,去過神仙眷侶的日子,但是當大家都對她恭敬的時候,她的心中仍然感到十分的受用。

走到暖香閣門口,只見裡面早已經是喜氣洋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笑容洋溢。劉亦瑤叫過一個宮女,細細詢問,卻是那麗妃竟然已經是順利生產完畢,母女安康。

帶着沉香匆匆走進暖香閣,就看見楚傲天正坐在麗側妃牀邊的一張繡凳上,一向威嚴霸氣的臉上,今天卻換上一臉的笑容。

不過當他把目光投向劉亦瑤,她卻發現楚傲天的眉宇間似乎仍帶着絲絲的落寞,看來對她要的結果,他的心中是悲痛至極,這添女之喜竟然未能沖淡他心中對於將要徹底失去她所生出的悲傷。

牀上的麗側妃看起來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卻還尚好。看見劉亦瑤進來,麗側妃強行的支起身子就要起來給劉亦瑤見禮。

劉亦瑤急忙上前一步,輕言淺笑道:“妹妹不必拘禮,快快躺下,你剛生產完畢,體力尚未恢復,不要逞強。恭喜王爺賀喜妹妹,卻不知道這孩子是男是女?”

聽到劉亦瑤的話,旁邊的沉香一臉的詫異,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她只是奇怪王妃明明已經知道小孩子是女孩了,爲什麼還要再問一遍,但是旋即也就明白了,王妃只是想爲大家更增添一點快樂而已,畢竟介紹自己的寶寶給別人,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情。

“是個女孩。”

隨着麗側妃那充滿喜悅的話語,劉亦瑤已經俯身抱起了放在麗側妃身側的小小襁褓,但見那襁褓中一個粉嫩的小人兒,雖然眼睛還是緊閉着,但是已經可以看得出長大了以後,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還真是漂亮呢。妹妹,你好生福氣。有了這樣一位漂亮的小郡主。臣妾恭喜王爺喜添郡主。”

劉亦瑤臉上露出真誠的笑意,不是爲了別人,而只是爲了懷中那溫軟的小嬰兒,她忽然想起自己兩個被扼殺在腹中的孩子,如果他們都能如眼前的麗側妃這樣順利生產的話,恐怕也都如眼前的這個小人兒一樣可愛漂亮吧?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哀傷,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瞥向了身畔的楚傲天,楚傲天臉上也是笑意盈盈,正把一雙脈脈含情的眼睛看在她的臉上,那深邃的目光似乎試圖去說服她回心轉意。

但是在接觸到她的目光的一瞬間,他卻猛然側過了臉去,裝着去安慰牀上的麗側妃。他忽然不敢看她那清冽的目光,那眼光中對自己曾經失去的孩兒的哀傷,讓他無法直視,剛一接觸,就似乎感覺到如同萬箭鑽心一般的痛楚。

楚傲天的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鹹齊上了心頭。他再一次爲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爲感到深深的痛悔,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一定會把眼前那美麗妖冶的女子緊擁入懷,再也不會放開。

他無法明白,爲什麼他明明已經打算放下,卻在看到她笑容的一霎那,還是忍不住心中再次激揚澎湃?

看着懷中粉嫩的小人兒,劉亦瑤眼底的哀傷只是一閃而過,她笑着招呼身旁的沉香道:“沉香,把本宮給小郡主準備的禮物呈上來。”

沉香這才急忙託了手中的錦盒,過來把盒子中那一塊金鑲玉的長命鎖呈現在衆人面前。這塊長命鎖做工精緻,成色上佳,中間一塊通靈剔透的絕世翠玉,被金色的花紋纏繞,看起來雍容華貴,一看就是首飾中的珍品。

旁邊比劉亦瑤先到一步的崔瑩,看見劉亦瑤拿出了自己的禮物,這才也笑着吩咐身邊的丫鬟道:“也把咱們的禮物拿來。”

她準備的卻是一對黃金雕刻的龍鳳手鐲,做工精細典雅,華貴不失俗套。

劉亦瑤伸手拿過長命鎖給懷中的孩子戴上,崔瑩也給孩子帶上了那對黃金手鐲。

剛剛出生的粉嫩嬰孩,就已經得到了這樣貴重的禮物,躺在牀上的麗側妃心中不僅感慨萬千,想起過去對劉亦瑤和崔瑩做過的種種,不禁心中懊惱不已,這一刻,她纔算是真正的放下了那些過去的恩怨情仇。

“多謝姐姐們對巧枝不計前嫌,今日巧枝就在這裡對兩位姐姐謝過了。從此以後,巧枝一定和諸位姐姐和平相處,共同侍奉王爺。”

劉亦瑤和崔瑩不禁相視一笑,然後輕移蓮步,坐在了麗側妃的牀榻邊上,把孩子抱得低低的,崔瑩已經過來扶起了麗側妃,三個女人同時看向了襁褓中的小小粉嫩嬰孩,美目顧盼流轉之際,各人臉上都是舒心的笑容。

整個暖香閣忽然氣氛異常的和諧起來。

因爲麗側妃生產,新皇降下一道旨意,準厲王攜帶妃妾三日後離宮。

接旨的時候,劉亦瑤不覺微顰了雙眉,這大楚的後宮,雖然富麗堂皇,但是對於她而言卻是再也不想呆着了。

但是這次離開不同往昔,因爲知道寧峰尚在人間,所以她必須要索了厲王楚傲天的休書方可離去。

回到壅德殿,想來想去,覺得不能遲疑,午睡起來便走到案前用一張蘭花的花箋,寫下了一行娟秀的蠅頭小楷,然後喚過沉香,命她過暖香閣悄悄的交予楚傲天。

沉香答應了一聲去了,劉亦瑤這才從案前緩緩的站起,這次她約楚傲天到壅德殿來,恐怕是她最後一次和這個男人相見了,雖然心中對他已經沒有了一絲的留戀,但是卻仍是忍不住輕移蓮步走至銅鏡跟前。

只見鏡子中的自己,一襲紅色的的拖尾長裙,金絲繡成鳳凰花若隱若現,裙襬上是淡青色的竹葉,微微低淺的領口露出裡面一抹素白色的挑花抹胸。一頭青絲黑亮如緞,披在肩膀上,直垂到臀下,頸間並沒有任何飾品,更顯得她膚白如雪潤澤如玉。

劉亦瑤忽然想起了也是這般紅衣的寧峰,想起和他的初見,那雪地中豔絕如妖孽的男子,他冷漠得沒有一絲情感的臉上,偏生着一雙深邃如暗夜星空一般的眼眸,曾經她以爲她的心在被楚傲天狠絕的揉碎踐踏之後,再也不會有愛,卻因了他的執着而再度溫暖。

“唉……”

一聲飄渺的嘆息,使得她那銅鏡中的雙眸染上了一絲傷感之色,她愛着的寧峰,你卻又在何方?是否此時也如我一般想念得痛徹心扉?

一行潔白的貝齒咬緊櫻桃般豔紅的下脣,她竟然沒有察覺到那齧齒的痛楚,充血讓她的脣更加鮮豔欲滴,如同那滴血的海棠。

伸出素手輕輕挽起一頭青絲,只把一隻簪頭上垂着幾縷銀絲的翡翠碧玉簪輕輕的斜插入鬢,顧盼之間那銀絲微微的擺動,更顯得她的清新素雅,也正和了她的心境。

梳妝已畢,再次走到牀下的軟榻之上,慵懶的斜靠在一隻牡丹靠枕上等着楚傲天,一隻手臂託了臉頰,看着殿角那隻鎏金鳳的薰爐裡面嫋嫋的青煙,想必這個時候楚傲天應該已經接到沉香送去的花箋了吧。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不用問也知道是沉香,也只有她纔敢在壅德殿這樣走動。

“娘娘,信奴婢已經傳到了。”

果然是沉香,急急的跑了進來,一張臉由於奔跑而變得緋紅,額頭上沁出的汗水把劉海都給粘成了一縷一縷的,壅德殿離暖香閣也是有一段距離的,而沉香竟然去了一會兒便回,看來這來回竟然是都是一路小跑,並無一絲懈怠。

“沉香,喝碗茶潤潤口,剛剛你給我泡的香片,我也不想喝了,剛好不冷不熱的,看你跑的滿頭大汗。”

劉亦瑤並未從榻上直起身子來,看了看沉香那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頭上的雙丫髻竟然都有點歪斜了,不

禁掩口笑了起來,隨着她那銀鈴般的笑聲,頭上的銀絲隨之抖動,在黑髮的襯托下,更顯得燦亮奪目。

“娘娘,您還是準備下吧,估計王爺馬上就來了。剛纔奴婢去送信的時候,看王爺的臉色很是灰暗了一陣子。奴婢心想,王爺心下恐怕是覺出什麼來了。”

沉香一徑走到桌子旁邊,端起香片茶,已經是咕咚咕咚的喝了一碗,看來她跑這一趟,也是極渴的了。

劉亦瑤聽她說着,卻並沒有言語,她心下自是明白那楚傲天爲什麼臉上灰暗,沉香自是不會知道她們早晨在御花園見到的那隻風箏背後隱藏的意思,可是她心中卻是明白的。

果然,過了沒多久,沉香正搬了一隻小凳坐在榻前給劉亦瑤捶着腿,就聽見院子裡面一陣鏗鏗靴響,看來是楚傲天到了,接着就聽見院子裡廊下的小太監慌着給楚傲天請安的聲音。

棉簾一挑,只見楚傲天早已經換下了朝服,換上了一件紫色錦服,頭上的茂密黑髮被一頂白玉冠高高束起,不似剛纔在暖香閣見到的那般英氣勃發,雖然是一臉的冰冷寒冽但卻透露着無盡的落寞之氣。

“你,找本王?”

楚傲天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正慵懶的斜靠在牀下軟榻之上的劉亦瑤,他的心忽然猛的揪動了一下,爲什麼每一次看見的她,都總是這樣的勾人心魄?

沉香看見厲王楚傲天進來,已經是急急的起身,退到一旁,同時對着厲王施禮道:“沉香叩見王爺。”

楚傲天並沒有理會沉香,只是對着她揮動了一下手臂,沉香看了一眼劉亦瑤,踏着小碎步低頭退了出去,並且輕輕的關上了殿門。她知道,娘娘和王爺之間要進行的事情,是她需要回避的。

劉亦瑤盯着面前的楚傲天,並沒有立即起身,只是再一次細細的打量着他。

面前的他仍然如同數年前的宮中初見,那精雕細琢般的面龐上,挺拔的鼻樑和粉潤的脣色,俊美英姿如舊,只是比當年多了一些落魄滄桑。

他也盯着她,面前的她風華絕代,如同謫仙般風姿卓越傾國傾城的臉上,一雙美目顧盼流轉之間風情萬種,讓他的心更加的痛,因爲這樣美麗的女人原本是他的妻,可是現在卻已經同他形同陌路。

“王爺,請坐。”

許久,劉亦瑤終於直起了身子,那紅色的衣袖中伸出的一隻嫩白的手,指向桌子旁邊的花雕圓凳。同時她已經起身,蓮步輕移,素手微擡,只聽得一陣嘩嘩聲響,一碗香片已經是推至楚傲天的面前。

她竟然連把茶碗端到他面前的動作都不願意做了,只是用手指把那白色帶着藍色花紋的茶碗推到了他的面前。

楚傲天的眉毛緊緊的擰在了一起,看來他真的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因爲眼前的劉亦瑤和他雖然近在咫尺但卻已經相隔天涯。

“王爺,我答應門主幫助你平定外患,如今,一切塵埃落地,我想也該是我離去的時候了。”

劉亦瑤坐在楚傲天的對面,冷冷的看着他,兩片脣瓣輕輕開合,說出一句讓楚傲天爲之一震的話來,原來,她讓自己來,果然是要離去。他心中在這之前還曾抱着的些許幻想,一下如同陽光下美麗的肥皂泡一般,砰然破碎。

楚傲天擡起眼睛,原本深邃的眸子中眼神陰鬱,看得出他的心應該是極痛的揪動了一下,因爲下脣上兀自出現了一行深深牙印。

“你,要休書?”

他的聲音冷冽,露出無限的哀傷,一瞬間的蒼老,如同那冬夜雪地中一樹枯枝,在風中瑟瑟的抖動。

“王爺應該明白我的心意。既然我們不在相愛,又何苦苦苦的糾纏?還請你徹底的放開。愛不能強求,王爺你也知道,如今的我確是沒有一絲的心意在你的身上,空擔着這厲王妃的名號,豈不影響了你我的未來前程?”

劉亦瑤的聲音不大,聲調清冽,不帶任何的感情,那銀鈴般的聲音,如同珠玉落盤,清脆空靈,讓楚傲天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你,說的,是。也許,本王不能在強求於你了。只是在最後的時刻,請你接受本王對你過去的愧疚之意。”

楚傲天的眉宇間驀地凸顯一股痛苦之色,眼皮緩緩的垂下,然後起身,對着劉亦瑤深深的就是一揖到地。

“這一揖,是對過去傷害你的種種,表示本王衷心的懺悔。”

他直起腰板,臉上的痛苦之色更加明顯,再次一揖下去。

“這一揖,是本王感謝你對大楚社稷的相助之恩。”

劉亦瑤看着楚傲天,盈盈起身,腰上的白色流蘇發出細微的碰撞之聲,聲音清脆而優雅,但是此刻這優雅卻在這沉悶的氣氛中,卻顯得十分的決絕。

“王爺,這又是何必呢?讓我如何承受得起?”

她的語氣淡淡的,臉上的神情卻極是肅殺,讓楚傲天登時感覺渾身就是一寒。

“還是請王爺移步給亦瑤寫下休書,亦瑤也好就此離開,當然如若王爺不願給亦瑤休書也沒有關係,大不了亦瑤還像上次一樣離開即可。”

劉亦瑤的口氣雖然輕描淡寫,但是那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卻恍若罌粟綻放一般妖冶中透着絲絲決絕之意。

楚傲天不再言語,轉身走向書案,眼睛卻看見了窗上掛着的空空的金絲鳥籠,他漆黑的瞳仁猛然的張大了,挺直的背部忽然如同觸電一般抽搐了一下,遲疑了半響,終於大踏步走向桌案。

看樣子,劉亦瑤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因爲在書案之上,那百鳥朝鳳的青銅硯臺之內儼然是磨好的墨,一張雪白的宣紙也已經鋪好,被一隻潔白的玉如意壓着紙角。

緩緩的吸氣,然後猛然呼出,楚傲天肩膀猛然聳動了一下,他眯縫起那蔑視天下的雙眸,看着眼前書案上潔白的宣紙,沉思了一會兒,右手從筆架上拿下一根狼毫筆,在那硯臺中蘸飽了墨汁,然後略一凝眉,擡起左手拉着右臂上的衣袖,潑墨揮毫,筆走龍蛇,不一會兒就已經把休書寫好。

他一揚手,看也不看,那狼毫筆就筆直的朝着殿中央的巨大炭爐飛去,一股妖冶的金色火焰騰空而起,只聽一陣噼裡啪啦脆響過後,那支狼毫筆已然被燒成了灰燼。

劉亦瑤看向那潔白的宣紙,但見上面休書二字十分的醒目,她的眼中驟然一熱,但是很快她就控制住了自己想要落淚的衝動,嘴角微微上翹,一個完美的弧度呈現在臉上,兩隻膚若凝脂的手兒交合放在身前,對着楚傲天已經飄飄拜了下去。

“謝謝王爺成全。”

楚傲天那張完美俊逸的臉上,昔日的風采完全都不見了,只是一片宛如病態的蒼白,宣告着他內心的落魄與蕭索。他深邃的眸子淒冷的光芒一閃,兩片薄脣緊緊的抿了半天,才發出一句道:“一個時辰後楚凜與你在梅園相見。”

然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壅德殿,他直挺挺的後背,以及那沉重的腳步聲,忽然一瞬間讓劉亦瑤的心中竟然痛了一痛,原來楚傲天的失魂落魄也這般的淒涼。

她走到書案前,緩緩拿起那紙休書,這個東西其實她真心已經等待了很久,只是以前沒有了寧峰的日子,有還是沒有似乎對於她都沒有什麼分別,可是後來當她知道寧峰的存在,她忽然迫切想要拿到它,因爲有了它,她和她的寧峰將不用再過被人通緝顛沛流離的生活,只用找一處深幽的山谷,從此一間草屋,粗茶淡飯,過着那閒雲野鶴的日子,再或者是攜手行走江湖,鋤奸懲惡,做一對江湖俠侶。

“沉香。”

隨着她的一聲輕喚還未曾落地,沉香已經答應了着走了進來,喜滋滋的問劉亦瑤道:“娘娘,你和王爺說好了?”

“以後不用在叫我娘娘了,因爲從現在開始,我已經不是厲王妃了。我只是我,劉亦瑤。”

劉亦瑤的聲音歡快,忽然沒有了往日裡的淺淺憂傷,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般的悅耳動聽。

沉香聽劉亦瑤那滿含着喜悅的責備,心中仍然一陣

高興,她笑着作勢就擡起右手在自己的嘴上輕輕打了一下道:“奴婢真是糊塗,該掌嘴。從今兒個以後,我就改稱小姐了。小姐,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馬上出宮,還是……”

“你準備下我們今夜子時就出宮。既然已經拿到了休書,這裡我也是一刻也不能呆着了,不過等會兒我還要去見一個人。你來幫我梳妝,跟我一會兒去梅園一趟。”

劉亦瑤說着走到梳妝檯前,緩緩坐下,讓沉香過來幫自己梳妝。

沉香把劉亦瑤原先隨意挽着的髮髻散開,拿起一把象牙木梳,把她那一頭烏玉般的秀髮從頭到角梳了個整整齊齊,然後才輕聲問道:“小姐,你要什麼髮式?”

“就挽一個隨常雲髻即可。”

劉亦瑤朱脣輕啓,吩咐着沉香。

沉香把劉亦瑤那一頭青絲輕輕攏起,三下兩下就隨着劉亦瑤的吩咐挽成了一個隨常雲髻。劉亦瑤對着銅鏡來回轉動了一下那細長的脖頸,但見鏡中人頭頂慵懶的髮髻斜斜垂下,臉龐兩側各自垂下一縷黑色秀髮,更加增添整個人的靈動之感。

她擡手拿起梳妝檯上一隻梅花攢玉簪,斜插入髮髻,然後把幾朵閃爍珠花點綴在那髮髻之上,粉嫩柔滑的玉顏上略施粉黛,一雙柳葉眉不描而黛,一張櫻桃脣不點而朱。

回眸顧盼間,淺笑盡然,淡漠如水,整個人看上去素顏清雅至極。

“小姐,你可真美。奴婢如果能有你一半的美,奴婢就很開心了。”

沉香一張小嘴無論何時都甜的跟抹蜜似的,此刻的劉亦瑤心情俱佳,所以現在聽到她的甜言蜜語,心中不覺更是高興,轉過身子,擡起一根蔥蔥玉指,嬌嗔的在沉香的額頭上就是一點:“你這丫頭,現在是越發的貧嘴了。還不快過去幫我拿件衣服過來?”

被劉亦瑤一點,沉香調皮的一伸舌頭,已經是轉身飛快的去抱了衣服過來,擺在梳妝檯旁邊的一張椅子上,讓劉亦瑤挑選。

劉亦瑤看了半天,選了一件淺紫色碧荷高腰儒裙穿上,那淺淡的紫色上面繡着白色的梅花,裙角上是一些無名的細長草葉花紋,腰間繫上一條白色綴着星星點點寶石的絲帶,顯出她不盈一握的纖纖細腰。而那絲帶雪白的顏色,與淺紫色的碧荷高腰儒裙互相輝映,更顯得劉亦瑤美麗大方。

看看時間不早,沉香早拿過那件劉亦瑤最愛的大紅織錦的斗篷,給她穿上,腳上一雙高底靴子,靴腰上繡着淡粉的蓮花,正應了那步步生蓮的說法。

“沉香,我們走吧。”

沉香也穿上了斗篷,畢竟這殿內溫暖,殿外卻甚是寒冷。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沿着曲曲彎彎的青石板路,往梅園逶迤而來。

天色已經逐漸黑了下來,宮中各處因爲新皇即位,在加上厲王喜添郡主,而掛起了許多大紅的各種款式的宮燈,爲這原本冷清的大楚後宮,增添了許多喜氣和熱鬧的氣息。

劉亦瑤邊走邊四下看着,看着昏黑中那熟悉的亭臺樓閣在天空映下的魅影。想到馬上就要離開這呆了數月的地方,忽然之間有點不捨起來,人,真的是很奇怪,很多時候,不能離開卻拼死了想要離開,但是一旦真正要離開,卻又一霎那,多了一些牽掛。

她曾經離開過一次這裡,那一次是因爲帶着對大楚的恨,而這一次,在沒有這種恨之後,她卻忽然感覺到了一點的不同。她現在看着這裡的感覺,就如同一個普通人在一個地方呆的久了,所產生的那種熟悉感覺一樣。

夜晚的梅園,已經看不清那梅樹的軀幹妖嬈,還有那梅花的嬌豔欲滴,只是沁人心脾的幽香,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着白天所看到的美麗景象。

幾日未曾到梅園裡面來,似乎梅花的香氣更濃郁了些,劉亦瑤深深的嗅着這沁人心脾的香味,四下看了看,看不見人影,但是卻看見在梅園的深處,似乎有一盞燈的影子在來回的搖曳,那裡應該是賞梅亭的所在。

沉香素來機敏,看天色不早,出來的時候已經隨手拿了一盞羊角風燈,她走在劉亦瑤的身畔,把劉亦瑤的腳下照得亮亮的,方便她前行。因爲前幾日下過雪的緣故,青石板路旁邊的土壤還十分的溼潤,如果不慎踩上去,容易帶起一腳的泥巴。

wωω● ttκan● C○ 順着曲折的青石板路,主僕倆曲曲彎彎就走到了賞梅亭的近前,數株盛開的梅樹剛好遮擋了視線,讓人看不清那亭子上站着的都有什麼人,但只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字字鏗鏘的念着詩句:“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劉亦瑤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種蒼涼的歉疚之感,爲什麼曾經她愛的人不愛她,而她不愛的人卻如此的執着?難道愛情真的很多時候都只能是生生的錯過?那麼這一次,行走江湖,她又和她的寧峰能不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忽然停住了腳步,靜靜的聽着那亭中人的聲音。

忽然那詩句停下了,一個曾經熟悉但是現在卻聽起來成熟穩重了不少的聲音道:“亦瑤,是你來了嗎?”

劉亦瑤沒有說話,只是示意沉香就在這裡等她,然後一個人緩緩的繞過那幾株梅樹,但見賞梅亭上,一個修長的身影背對着她,一動不動的揹着手站着。

一身雪白的袍服,在燈光下發出燦然的白,墨黑的頭髮,被一隻黃金冠束起在頭頂之上,顯得那細長的脖頸優雅詩意,挺直的脊背,似乎顯露着巨大堅韌的力量。

聽到劉亦瑤的腳步聲,那人轉過身來,面如冠玉,目若流星,正是當今的新皇楚凜。

“妾身恭請皇上聖安。”

雖然是私下見面,這裡又並無他人,但是楚凜現在已經是皇上,所以這禮數還是不能少的,看見楚凜轉過身來,劉亦瑤已然是飄飄下拜。

“亦瑤,你和朕之間,又何須這麼多的繁文縟節?你明明知道,朕對你的心一直以來都只有愛慕。”

楚凜已經疾步上前,張開雙臂,托住了劉亦瑤正要飄飄下拜的身形,所以她這一拜也就沒有拜下去。

劉亦瑤並沒有因爲楚凜的話就放棄自己正在進行的禮儀,雖然被楚凜給託了起來,仍然是嘴裡道了一聲:“謝皇上恩典。”

他那深邃的眸子中登時閃過一絲不快,但是更多的卻是失望,看來她竟然還是同以前一樣,對他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亦瑤,你又何苦跟朕生分至此?”

一抹痛苦的神色呈現在他那濃密的眉宇之間,雙眸中忽閃而逝的某些東西,讓劉亦瑤竟然有瞬間的恍惚。

看來楚凜竟然已經是知道了自己和楚傲天已經脫離了關係,否則又怎麼會一口一個亦瑤的叫着。劉亦瑤深吸了一口氣,把雙臂從楚凜的雙手間脫了出來,輕輕的走到亭子的另一側坐下,並沒有看楚凜,只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亭子外暗黑色的天空。

她這才發現,今晚竟然沒有星星和月亮。

“我來找你,是因爲兩件事情。”

她的聲音同這夜色一樣的清冷,但是卻讓楚凜的心有絲絲的心痛,他走到她的身畔,垂眸看着她的側影,一種想要張開雙臂擁她入懷的衝動,越來越強烈。

“亦瑤,能不能讓我抱一抱你?”

楚凜終於顫動着嘴脣說出了自己心中那相思已久的渴望,但是劉亦瑤的身子卻在他說出的一瞬間驀然滑了出去,就如同一條滑溜的魚,猛然就溜出他的雙掌不見了。

“皇上,請自重。妾身已有心上人,這次來找皇上,是想跟皇上談兩件事情。而並非是和皇上探討兒女私情。而皇上也應該知道,妾身對皇上的心思在很久前就已經塵埃落定,皇上又何必強求呢?”

劉亦瑤一番正言謹色,寥寥數語,讓楚凜心中那剛剛還熊熊燃燒的火焰,猛然之間悉數熄滅。

他看着劉亦瑤,星目之間的情慾之色逐漸隱去,折身在亭子中間的石桌旁坐下,筆直的脊背,微微的抖動了兩下,似乎在下着某些決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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