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死刑場

“還有這種事情?!”蘭達爾對於鮑勃的敘述感到相當震驚,但接下來黑擎卻告訴他在中國的土地上,這種事情,天天都在發生……

鮑勃聲稱,就連那殘忍至極的納粹黨衛軍!都沒有日本鬼子這麼狠毒無情、滅絕人性!這樣說着,蘭達爾倒是更加堅定了,幫助黑擎解救香坊的中國人。但他也十分的理智,知道不能讓自己的隊員陷入危險之中……

“快到地方了,你要記住,我們最多隻能停留十分鐘!超過這個時間,就有可能被日本人和德國人追上了!”

“我知道!歐陽他們如果趕到了預定位置,離這裡就很近!我很快就帶着他們過來!你稍等一會兒!彭芸他們就會從南邊的鐵道趕過來了!如果順利的話,她們應該也完成了任務!把車開到周邊的樹林裡,注意隱蔽!”

黑擎在車還未停穩之時便迅速跳下了車!急匆匆向香坊西北部的一個荒棄的民宅跑去!那裡,即是他與歐陽約定的地點,那個地方是差不多兩年前曾經暴露了的國民黨軍統特務聯絡點,當初這裡的人全被俘虜,後又被殘虐致死了,此後這個地方便被荒廢,香坊的情報也越來越難探查到,但是這次,黑擎約定和歐陽欣在這裡會面,正是打定了,日本人不會再關注這個地方。

如果不出意外,那傢伙應該會帶着李振華一起出現,天知道,這個傢伙可別扔下那個孩子不管啊……一邊擔憂的想着,黑擎一邊掏出手槍,時刻以防不測!

黑擎的打算,是接應歐陽和振華之後,帶他們到香坊東部集結點去,蘭達爾的卡車就躲藏在那條小路周邊的樹林中,由於他們這場行動進攻時間比較早,所以待他們趕到預定集結地時,彭芸她們有可能還在脫逃的路上,待她們也趕到後,便一同登上卡車,向二龍山腳逃去,在通向二龍山的路上,會有大量二龍山的抗聯設伏準備襲擊追蹤過來的日軍或者德軍,掩護黑擎他們大夥。只要到了那個地步就算萬事大吉了……但行動計劃中最難計算的便是在集結點聚集的時間!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要想恰到好處,只有周密計劃。可此時的黑擎還不知道,意外又發生了,但不是他們這一邊,而是彭芸。

那大概是在蘭達爾他們潛入德軍軍營的時候,彭芸和陳磊等人剛剛趕到香坊區,他們想要尋找這裡的防疫給水站,以前也有人偵察過這裡,現在她們親眼見識到了——一如往常一樣陰森,恐怖。冰冷的建築猶如地窖一般寂靜,待他們靠近之後,又聞到一股近似於停屍房般的氣味。

爲他們領路的,是曾在日本人的解剖實驗室擔任過博役(實驗手)的中國人代遠哲,他本也是學醫之人,但待在這樣的地方,令他都感到陣陣心悸,毛骨悚然……

據他說,一開始他只負責清掃工作,除此之外還幹些零活。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日本人對他比較信任了,於是他除了清掃外,還負責屍體固定的工作,就是用一些藥品注射到屍體內,以防腐爛,還有製作骨骼標本的工作。他曾經見過五六次日本人做活體解剖!解剖前,他還給日本人準備和洗刷玻璃瓶子;解剖過後,還由他和另外幾名中國人負責一起收拾解剖過的屍體殘骸,送往鍋爐房進行焚燒或將其埋葬等等的工作。因此,對日本帝國主義者們毫無人性極端殘暴的活體解剖的血腥罪行,有着一定的瞭解。那一幕幕太過深刻,令他終身都難以忘懷!但是爲了自己及家人的性命,他還必須保守秘密,並繼續爲日本禽獸工作。這樣的行爲有時讓他自己都感到羞愧,悔恨。就好像自己當了漢奸,在偷偷摸摸地出賣中國人民的性命。於是,在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他還是決定,將這些事情說出去,告訴抗日的義勇軍們。抗聯的人就是通過這些人,瞭解到香坊,以及731本部平房屯的信息情報的。

在這個惡魔的聚集地,有兩條道路被中國人民憎恨地稱之爲“殺人路”!一條是汽車道,沿着這條道路跑三十分鐘,遇到一個急轉彎,便可以直達惡魔的中心——平房站。就在這個轉彎處,只要稍加註意,便可發現草叢中有一條小路,這條舊路就是通往“七三一”石井部隊的道路!道路兩旁的荒草叢中,還可以依稀看到麥田的痕跡,擡眼望去,甚至還能看到荒蕪的草原上一處一處被燒燬的和平家園的遺蹟!那些殘垣斷壁,都似乎流着血淚,控訴着日本侵略者的罪行……

聽代遠哲介紹,這裡自從一九三八年日本侵略軍從五常縣遷到此地之後,就變成了石井部隊!即是731部隊的勢力範圍了。此後,不僅原來住在這裡的中國人被趕走,而且日本人還強行把周圍的村莊合併成爲一個居民村,並被稱之爲“保護村”。實際上就是把這些居民軟禁在這裡,他們的一切自由都被剝奪了,同外界的一切聯繫都被切斷。這是爲了給日本人建造731的生化研究實驗場預備土地,在日軍機密研究中心附近開出一片“無人區”,用以保護研究實驗場的秘密。就這樣,長久以來,這塊神聖的土地變成了細菌部隊的實驗場,這塊肥沃的農田被兇猛、劇毒的細菌所污染,變成了用細菌爲武器殺害中國人的死刑場……

照理說,來到這裡的人沒有一個能夠活着出去,陳磊卻偏偏不信這個邪!他帶領衆人偷偷摸進四方樓附近,而後,輕鬆地抹了當值的一名日本兵的脖子。類似的事情,在當抗聯的這幾年裡,他可沒少幹。彭芸小聲推測可能還有一個看門的日本兵,有可能是上廁所去了,最好有人留下等待殺他!陳磊留下了一名抗聯戰士,隨後自己跟着代遠哲徑直走向了大樓的門戶。日本人恐怕也是做夢都想不到這處秘密的所在會遭到突襲吧?整棟大樓的守衛屈指可數,基本上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接着月色繞開走,避免了正面衝突。比起蘭達爾他們的情況,陳磊、彭芸等人的潛入行動更勝一籌啊!

但進入地下實驗室的過程就不那麼順利了,雖然代遠哲對於這裡的狀況是瞭如指掌,甚至帶他們抄了近路避免和日軍接觸,但是地下室中,這個時間,恰好有不少日本人在利用中國人進行活體解剖和其他各種殘忍的實驗。代遠哲沿着臺階走進地下室,隨後,指着前方陣陣腥臭味的源頭,說道:“裡面就是日本鬼子做人體試驗的地方!什麼凍傷的、細菌的、活體解剖的實驗室,都在裡面!通過這裡才能到最裡面的牢房區,那裡應該就是關押人的地方……”

陳磊很清楚,他們的情報員老早就已經截獲了日本人要將李洪祥的妻子兒女一併進行“特殊輸送”的消息,那麼就是指她們必然在這裡的牢房之中!

“你就往前帶路吧,如果實在避不開了,那我們就直接幹了!”

“哎!使不得使不得!”代遠哲連連揮舞雙臂,表示不妥:“這裡還存放了不少細菌的培養基!”眼見陳磊不太明白這些術語,代遠哲便又解釋道:“唉,說白了就是這裡放了很多存放細菌的罐子!萬一要是亂戰起來,不小心打碎了罐子,細菌和病毒泄露出來,那就麻煩了!到時候,別說我們,這裡一個人也別想活了!”

看得出代遠哲對細菌的事情十分在意,他應該都見識過那些最新研究出來的細菌武器的威力了吧?儘管,那一定也是在中國人身上做的實驗……

“你放心!那種東西對日本人來說也是危險品!他們肯定不會到處亂放的!我們有數,不會打到那些東西的,你啊,幫我們指明道路便是,剩下的放心交給我們吧!”

話說到這,代遠哲也沒什麼好反對的了,只有硬着頭皮帶領他們走入四角大樓的地下實驗基地,不過很顯然陳磊也對這陰森漆黑的的地方極爲厭惡,下水管滴落的冰冷水珠在堅實的地面上砸出短促的音律,時時敲擊着陳磊、彭芸等人的內心,眼見着即將到達醫務班的辦公地區,陳磊稍作手勢,示意自己先進去,他手裡拿的正是毛瑟C96半自動手槍——即是我們中國人口中的駁殼槍——這款槍威力很大,一旦開槍他們在這裡的行蹤必定會被發現,所以陳磊本打算進屋探查,要是發現敵人,儘量格鬥解決。

陳磊單獨走進了一條狹窄的走廊通道,兩側是一間間類似於手術室一般的房間,前幾間房間門是緊鎖着的,而不遠處有單獨的一間敞着門,陳磊懷疑裡面有人,便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去,他以前在少林寺裡學過功夫,所以在隊伍里人人都稱他“和尚”。他的功夫可是了不得,幾步路走的像點在水上的一樣!如閃電般迅猛地衝到房間門口,他便倚牆而立,摘下了頭上帶的羊卷絨的帽子,微微探出自己的光頭斜着身看向室內,一副殘忍的畫面瞬間刺進了他的瞳仁!

當然,屋子裡是沒有人的,但是這裡很明顯剛剛做完一個手術——在屋子的正中,放着一個解剖臺,解剖臺上毫無疑問的擺放着一具屍體,那位受難者的頭顱已被鋸開,大腦被取出,背部正中也被鋸成一個深溝!脊髓被取出來了!

他無疑是死定了,但是陳磊還是狀着膽子走上前去,察看了室內的情況。結果他才發現,原來這個人的胸、腹腔都被剖開了!他的心、肝、脾、肺、腎、腸均被切去了一部分,擺放在桌子上的容器中,作爲了研究的材料。

陳磊看着這慘不忍睹的畫面,嘴裡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着:“畜生……”而後,他又向前走了一步,想要看看那位死者的面孔。他的心裡不住地祈禱着:可千萬別是我們正要找的人啊……

但是,當他將屍體翻轉過來之後,卻震驚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個人的雙眼已被挖去,呈現在他眼前的不過是兩個已然發黑的大洞。這具屍體身上沒有一處是完整的。在屍體上,解剖臺上,以及地板上到處都是鮮紅的血液!這令陳磊心頭一震,他便強忍着腸胃中的反感,觸摸了一下屍體還算完整的腿部。果然沒錯!陳磊心想:屍體的硬度和皮膚顏色都和活人差不多,這些人肯定是還活着的時候被人解剖的!這幫日本混蛋!真希望這個時候手上有臺照相機!要把這些全都當做證據……

“不許動!”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令陳磊驚了一跳!當他反應過來是一個日本人站在自己的身後時,方纔緩緩地回過頭,正面對着日本鬼子,恢復了自己往日的英姿!怒目圓睜緊盯着面前穿白大褂的日本軍醫,在他的工作服上,染滿了斑斑血跡,而他左胸上彆着的身份牌,則清晰的寫着:“宇田文三”這四個字。而身爲中佐官階的他,很顯然也是個指揮階級!

“不要亂動!不然我就開槍了!”宇田揮舞着手中的南部大正十四式手槍——正是中國人戲謔地稱其爲王八擼子的東西——對準了陳磊的臉,一邊怒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混進這裡的?!不老實的話我就打死你!”

陳磊根本沒打算回答日本混蛋的問題,只見他腰板挺直,立正站好,用鄙夷的目光盯着自己鼻子下的這把模樣難看的手槍,跟面前這個和他的武器一樣醜陋的日本鬼子!

“就憑你!哼……”

“八嘎!”日本鬼子氣急敗壞的罵人了,“可惡的支那人,我讓憲兵隊來對付你,還敢混到這裡來偷東西,哼!”話說着,日本人向後退了兩步,好像打算叫人了,就在這時,宇田忽覺身後有兩股熱流!而後,一股冷冰冰的感覺便傳到了自己的頭顱上,他頓時緊張地斜眼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一箇中國的女子!

彭芸和另一名抗聯戰士於二龍一左一右舉槍正對準着宇田的腦袋,一股股溫熱的鼻息直接打在了宇田的後腦上。

“哦,原來還不止一個……那,看來你們是抗聯的人吧?都有槍啊……真有意思,竟然闖到這裡來了,呵呵……”

代遠哲一看到這個人便義憤填膺的譴責起來:“就是他!他就是細菌試驗的直接指揮官宇田文三中佐!”

宇田聞聲即刻扭頭,纔看到代遠哲那有些顫抖的臉孔,於是惡狠狠地吼道:“原來是你!我說這幾個人怎麼能夠這麼輕易的混進來!你這個毒蛇!我早晚要親手割開你的喉嚨!”

“別想藉機提高嗓音招人來。”彭芸低聲說道:“那邊的大門已經被我頂上了,這的情況……我看是隻有你一人值班吧?”

對方聞聽此言,忽而不語了,而是一副神態自若的樣子看着面前的陳磊。

“哼,你們要是敢動,我就一槍打爆這個人的頭!”

“哦?”陳磊笑道:“你想跟我們比誰摟槍快嗎?”

“你們秘密潛入這裡,肯定有不想被人發現的理由!我可不信你們膽敢隨便開槍!”

“殺日本鬼子,我們隨時敢開槍!問題是……你現在纔是處境危急的人,有兩把槍頂在你的腦袋上,你自己掂量着辦吧……”

“你以爲我不敢開槍嗎?!”宇田開始做出最後的掙扎!但陳磊只是緊盯着他的雙眼微笑,一臉的蔑視。他低沉着嗓音,義正言辭地說道:“你可以開槍,但你也看到你身後的兩杆槍了,只要你開槍,他們馬上就會開槍,把你的腦袋打個稀爛!”

“你以爲爲天皇效忠的人會害怕這個嗎?!你真的以爲我不敢嗎?!”

“呵呵……”陳磊怒視着對方的眼睛,逼人的氣勢直接壓倒了宇田,他直接將腦門頂在宇田的槍口上,低吼着:“你敢不敢開槍我不知道……但他們,一定敢開槍!”

面對如巨石一般巍峨魁梧的陳磊,瘦小的宇田再也支撐不下去了,最終在僵持數十秒後,敗下陣來,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槍,陳磊正等待時機,一個肘擊直接送宇田歸了西!

“哼,狗畜生!”陳磊抹了抹鼻子,睥睨不屑地看着眼前昏死過去的宇田中佐。招呼其他人趕快離開此地,而後自己則拿起了宇田掉在地上的大正十四式手槍。這一摸才發現,原來這槍還沒拉槍栓呢!細想起來這傢伙之間也就是躲在自己附近,這槍一拉槍栓會有響聲,肯定會暴露他的身形,所以這鬼子才悄無聲息的出現想詐他一下,不過很顯然這回連他一起都摺進去了。

“趕快到關押犯人的地方!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陳磊提醒衆人道。於是這幾人便不再顧首顧尾,大馬金刀的往裡闖了進去,途中還真遇見了幾個日本人,全在彭芸的飛刀下做了冤死鬼。他們乾脆利落的進入了牢房區,並用從宇田中佐身上拿來的鑰匙打開了所有的牢門,代遠哲謹慎的提醒大家注意有選擇性的救人。因爲有的犯人已被病菌感染,爲避免自己也被病毒感染,一定要仔細確認對方的情況才行。最終,彭芸他們找到了被關押在最下層牢房的李洪祥的親屬,陳磊大聲呼喝,告訴牢房裡的人他們是來救人的!但是最後,陳磊還是遺憾的發現李洪祥的老婆已經感染上了鼠疫病毒,渾身散發着一股怪味。陳磊雖有心營救,卻也不敢上前察看,這個時候,李洪祥的老婆拼着最後的氣力,兀自低語起來:“你們還是走吧……去救別人,我已經不行了……”

“可……可是……”

看着仍舊不甘心的陳磊,李大嫂倒是流露出釋懷的表情:“洪祥死了,本來我就打算跟着他去了!但我還有件事要辦,我要是想死,根本不用等到今天……”

“哦?怎麼?嫂子,你還有什麼話就說吧!我聽着呢!”

“唉。”她緊繃出最後一口氣,嘶啞着嗓子一字一句的清晰無比的說:“別救彭娟!一定有詐……”

“啊?!”陳磊知道彭娟是彭芸的妹妹,所以更是感到驚奇!他簡直以爲是自己沒聽清楚,一再重複的詢問着:“什麼?彭娟?爲什麼對她……”

“她是叛徒……她一定是叛徒……就是她出賣的我們……就是她……”

“什麼?您確定嗎?您怎麼認爲是她出賣了你們?她現在在哪?”

陳磊的腦海裡瞬間冒出了一堆問題,但他一心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不過無論如何,李大嫂已經沒有那麼多氣力一一回答了,她只能喃喃低語道:“趙勇義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定要救她出去……還有,你們一定要把叛徒碎……咳……”當她最終說出“碎屍萬段”的時候,她口中噴出的一片鮮血已經預示着她生命的終結。看着雙瞳逐漸失去光澤變得渾濁的李嫂,陳磊心中百感交加!直覺的心中如一團亂麻,理也理不清,想也想不透……

彭芸翻遍了所有的牢房,見到數不清的陌生人握着她的手連聲道謝,但她根本來不及迴應那些人,她現在忽然感到心中有股莫名的不安,但當她打開最後一道牢房的房門之時,這些陰沉的憂慮全都煙消雲散了。

“妹妹!”彭芸看着遍體鱗傷的蜷縮在房間角落的彭娟,心疼萬分:“你怎麼樣了?那幫畜生沒對你怎麼樣吧?”

“姐姐?”彭娟近乎乾裂的嘴角微微張開,好像根本不相信面前發生的一幕,但隨後感動就變成了惶恐:“姐!你不能待在這!這裡是地獄!這裡太危險了,你們快走吧……”

看着嗓音嘶啞,一副哭腔的妹妹,彭芸知道自己必須振作精神,她不容分說地堅決道:“你不用多想!姐姐來就是爲了救你們的!現在沒工夫多說了……”隨即,彭芸掏出駁殼槍打碎了捆綁住彭娟雙腳的腳鐐,連找鑰匙開鎖的時間都省了!

“來吧,我們走……”

“慢着!”此時,陳磊忽然攔住了她們二人的去路,擋在牢房的門口,一臉正色的怒視着彭娟。

“你怎麼了陳磊?現在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裡的日軍很快就會發覺的!”

“我知道。”陳磊平靜的說:“所以有的事情菜餚搞清楚……”

“你說什麼?”

“剛纔我找的李嫂了……”

“啊!那太好了!她……”

“她死了。”還不等彭芸說完,陳磊便急匆匆的訴說道:“是被日本人折磨的,已經不行了……但她臨死前說彭娟是叛徒!就是她出賣了所有的人!”

“什麼?!”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般在彭芸心中炸響!但稍作思索後,她又堅決的搖頭反駁:“不!不會!我妹妹的爲人我知道!她纔不會是叛徒!”

“我本來也不相信的!但李嫂死前說只有趙勇義知道全部的過程,日軍圍剿時她也在那院子裡,你聽聽她怎麼說……”

聽着很勇武的名字,竟是一名女子,之間她自陳磊的身後躥出,連彭芸都沒反應過來,就見她指着彭娟,一個勁兒的嘶吼怒罵!各種賭咒之詞不絕於耳,令人顫心……

“就是你這條毒蛇!就是她當時做的中午飯!就是她熬得雞湯!洪祥大哥和其他人就是喝了她熬得雞湯之後中毒倒地!才被日本鬼子輕易的圍捕的!”

“什麼?”彭芸扭頭以疑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親妹妹,後者嘶啞的嗓子裡不住咕嚕着反駁之詞,一個勁的哀求說不是她、不是她。但趙勇義絲毫沒有心軟,一直堅決的指認着彭娟!

“不會有錯的!所有喝過雞湯的人全都倒下了!而吃過別的菜或者喝酒了卻沒喝雞湯的人都沒有事!那你說不是她下的毒是誰!不是她報信!還有誰能夠知道李洪祥大哥他們待在那個村子裡!啊?!”

彭芸雙眼緊盯着自己的妹妹,四目相對,彭娟無力的回看着對方,原本晶瑩剔透但現在充斥着疲憊和痛苦的這雙眼睛無辜地望着自己的姐姐,二人相視無語。但彭芸分明看到了妹妹無辜地微微搖着頭……

“不是她乾的……我可以肯定。”說着彭芸扶着彭娟就要離開房間,陳磊粗暴的阻攔了她!雙手猛然拽住了彭芸的手臂,並大聲吼道:

“這是李嫂親口說的!”

“她有可能搞錯了!你們都有可能誤會了!”

“你覺得這可能嗎?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呢!彭芸,我知道她是你妹妹,但是如果她做出畏敵叛國的行爲我們也絕不會放任不管的!”

“可是她沒有!我知道!這件事還需要調查!可在這不行!如果你們冤枉了她那怎麼辦?!現在沒時間證明誰對誰錯!還是帶大夥先離開要緊!你想讓今晚的行動付之東流嗎?!”

彭芸的話觸動了陳磊,他皺着眉看着彭芸、彭娟兩姐妹,無奈的認同了她的判斷,待彭芸強行拉走彭娟後,她極力安撫依舊怒火難消的趙勇義,盡力讓她平靜下來。訴說着這次行動的重要性,這才令趙勇義暫時忍耐下來。

其實,被陳磊這麼一鬧,彭芸還想親口問問妹妹情況,但彭娟卻先開了口囑咐姐姐另一件事情。

“姐,救江月……”

“江月?”彭芸更是一臉的疑惑:“江月是誰?”

彭娟開口費力的說道:“也是一個孤苦伶仃的姐妹……她最早就是從這裡逃出來的,但是現在又給抓回來了,她當初逃走的時候,都把自己的腳鋸斷了……”

“鋸斷?她如果被關在這裡,那用什麼東西鋸斷自己的腳啊?!”

“一言難盡……但是我對她最不放心,她也是被李洪祥大哥救下來的,但是現在又被抓了回來,我前一天清晰的聽到她從牢房裡面發出的哀嚎聲,那簡直不是人類發出的聲音啊……”

聽着彭娟無力的敘述,彭芸明白了她的心事,立即開始搜索另一邊的牢房。最終,找到了彭娟所說的斷腳姑娘,但此刻的她已經近乎與精神失常,披頭散髮,嘴角滿是白色的唾液泡沫,雙手不住地揮舞着,兩隻眼球神經質的晃動着,口中唸唸有詞:

“都得死……你們都會死……被我殺死……我做鬼也會跟上你們……對,你們全部……你們所有人都得死……哈哈哈哈……”

“江月姐……”彭娟無力地趴在彭芸肩頭,奮力開口道:“有人來就咱們了,我們還有機會逃出去,快點走吧……”

“不!”江月近乎嘶喊的聲調嚇了彭芸一跳,她本已收攏的心神被江月緊緊抓在手裡,整個神經都好像在隨着江月口中的碎碎叨唸而一蹦一跳!

“不!不能出去!就算逃出去了也還是會被抓回來……一定還會回來……這裡就是我會死去的地方,我能感覺的到……”

“她神志不清了!”彭芸急切的說:“沒工夫給她做思想工作了!陳磊!叫人過來一下,幫忙把這個女人帶走,她一個人動不了!”

陳磊雖然對彭娟的問題還充滿疑慮,但救人之事還是不能耽擱的,他趕忙命令一位抗聯的年輕戰士負責背運江月。那位抗聯戰士看着渾身骯髒,一股子藥味的江月,皺了皺眉,遲疑了一下後還是走進屋去替她打開了腳鐐。但就在他準備背起對方之時,江月的精神忽然完全崩潰!她開始拼盡全力的攻擊那個正在幫助她的抗聯戰士,在他臉上又抓又撓!將戰士的臉抓的是血肉模糊、好不悽慘!就連久戰沙場的抗聯戰士也忍受不住這種疼痛尖聲嘶嚎起來!

彭芸實在無法忍受這個瘋婆的舉止!只好上去猛地擊打了對方的腦袋!使其昏迷過去。“這傢伙!我們分明是來救她的……”

“別這樣……姐,她是真的受到太多的虐待和傷害了啊……”

“我知道,你放心,我心裡有數,只不過讓她好好睡睡而已……麻煩你了,二順,把她揹回去吧,你臉上的傷到時候我幫你上藥……”

“不用了,芸姐。”那個年輕的抗聯戰士一臉的苦悶,低聲說道:“我現在就想把她的手綁上,嘴堵上,要是半路她醒了,那可就慘了……”

“呵呵,也行,不過她一時半會不會有動靜了……”

“她剛纔已經夠吵鬧了!”陳磊的火氣還沒有消退,他很清楚剛剛的吵鬧會帶來的後果。“現在如果再不走的話!就真的會被鬼子包圍了!”

“知道了,我們這就走……娟兒,我來揹你……”

陳磊回頭急不可耐地招呼其他人沿着通道撤離,自己持槍仔細審視了其餘的牢房,確認沒有漏下什麼人。

來的時候,陳磊、彭芸等人還算比較隱蔽,但現在算上解救出的人,這一大幫要想不被日軍的崗哨發現是非常不已的,所以陳磊早先就安排了人去悄悄地摸進日軍崗哨打掉日軍機槍點並佔據,爲的就是在大夥撤離之時進行火力掩護的,現在陳磊讓衆人按兵不動,自己前往崗哨塔進行確認,在學了幾聲貓叫之後,自不遠處傳來了有規律的迴應。陳磊滿意的返回了衆人藏身的地方,低聲對彭芸說:“前面安全,你帶着大夥先逃,我去看看虎子他們有沒有把車搞到手?”

“那還是按原計劃我們在主路邊的樹林等你們?”

“對,沿着鐵道的方向走,到大房身往北沿着小路走就能找到和那羣美國人會合的地方,快去吧!還有您,楊先生。”陳磊對代遠哲說道:“多謝您的幫助,但現在您再跟着的話也許會有危險,您還是先回家吧……”

“嗯,我明白,希望你們一路順利……”

“啊,還有!”陳磊從背後叫住了還有些戰戰兢兢的楊醫生,“這個地方,您以後還是不要來了……”

“我知道,我也不想再爲這些畜生工作了,我好歹是個醫生,自己開家診所也比在他們這裡做殺人的幫兇要強的多……”

“呃,對不起,我不是說您是他們的幫兇……”

“哈哈,沒關係的,你們的時間有限,還是趕緊走吧,後會有期了……”代遠哲說完,便走進了防疫給水站的內部,他和這裡的門衛也都混了個臉熟,從正門,這個時間是工作完成的時刻,他只要撒謊說加班了就能矇混過關。

陳磊眼瞧着彭芸帶着人趁着夜黑逃向森林,便放心的趕到崗哨塔附近,吹了個簡短尖利的口哨。

“怎麼樣?他們都逃出去了嗎?”從崗哨塔上走下來的一名“日本士兵”說道。

“都逃走了!就剩咱們了,是不是搞點大動靜再走?”

“當然沒問題。另外,卡車的事情也辦妥了,看到剛剛開出去的那輛了嗎?”

“就是那輛嗎?是趙偉開的吧?我記得只有他會日本話。”

“就是,他會在大路上等彭芸他們穿過樹林。我們等一會在大鬧一場吧……”

此刻的美國人正在樹叢間焦急地張望着,麥克.鮑威爾甚至下車去尋找了一番,但還是沒有看到波利科夫等人接應的卡車。

“該死!幸虧我們搶了一輛車,要不然還不被他害死!這混蛋到那裡去了?莫非是……”他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於是一臉驚恐地衝回卡車,找到蘭達爾說道:“隊長!那蘇聯人是不是跑了!”

聽到這個判斷,蘭達爾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安涌上心頭,但是他還是很快恢復了冷靜,理智的分析起來。

“不會,那些中國人也不會輕易的讓他逃走的。我下車看看……”說着,蘭達爾也走了下來,他仔細觀察着周圍的地面,着力分析着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

“地面上這條車轍就是波利科夫坐的那輛卡車上的,老王還有其他幾個中國人當時都和他在一起,應該就是在這邊的路上……那他們爲什麼移動了呢?車轍印不深不淺,也沒有緊急制動的跡象,是正常駕駛着緩慢開走的。可是爲什麼呢?哎!這邊還有不少腳印!”蘭達爾有了新的發現,立即振奮起了精神!“剛剛被咱們的車輪印給覆蓋了,但還是能看出有不少人在這裡走動過!這絕不是中國人……難道是日本人!是日本人把他們帶走了?!”

“不至於吧?他們是僞裝成運貨的車了,能那麼容易就被發現嗎?”

“萬一要是那幫混蛋的巡邏隊路過這裡非要逐箱檢查那怎麼辦?他們只能投降了……”

“那也不會一點線索也留不下啊?隊長……要真是這樣!那可就……”

“我知道……我正在想……不,不對,還是不像是被人抓走的,要是這樣也應該會有一番激戰!中國人絕不會束手待斃,更何況還有格里芬和羅巴克他們!真打起來他們覺吃不了虧!但這裡除了他們的車轍和咱們的以外,既沒有別的車輛經過的痕跡了!也沒有任何彈殼和血跡表明有打鬥的跡象……這起碼說明就算是有日本人也肯定是步行的巡邏隊。我記得跟黑擎商討計劃的時候他說過這裡是日軍兵力部署的真空地帶,地處偏僻,不太可能與日軍機動部隊碰面的……”

“那萬一是日本憲兵隊的巡邏隊也很危險啊!”

“要是步行的巡邏隊對他們的威脅就大大降低了,他們完全可以開車強行逃走,直奔孫家屯的方向先行逃離啊!或者先躲在一個附近的什麼地方,可是現在……”

“哎呀!現在只能推測,我們沒辦法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啊……”蘭達爾苦惱地低語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計劃進展的很順利,由目前來看,美軍特別行動隊和彭芸、陳磊一方的抗聯,雙線作戰,一點會合的行動方針執行的很完美。但是,歐陽欣和李振華所創造的意外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始料不及的,他所能帶來的後果有可能是致命性的!但是很顯然,只有黑擎能修補這一錯誤。

這兩個人比預定的會合時間晚了很多,黑擎隱蔽在集合地點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這個地點歐陽欣也很熟悉,他不可能花這麼長時間啊?

黑擎是在這次行動之前給趙青所在的電臺發送消息的,她收到信息後應該會很快通知歐陽,那麼等到黑擎趕到這裡時歐陽應該早早的在此等候纔是,但是現在……他們兩個一點影子都沒有!

“怎麼回事?不會有什麼意外了吧?”黑擎不住地觀望着哈爾濱市區的方向,焦急地等待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黑擎緊張地回頭看了看蘭達爾他們所在的位置,雖然,隔着兩三個街區的距離,這樣的夜晚他是什麼也觀察不到的,但他還是擔憂美國人會提前撤離,或者是德國人、日本人的追兵比想象中來的快,這些都是說不準的事情。

“糟了,歐陽,你們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啊……”黑擎緊皺眉頭自言自語着,在原地不斷徘徊着。終於,在他第七次看着自己腕上的手錶之時,歐陽和李振華疲憊不堪的身影才終於出現在地平線的遠端。

“太好了!”黑擎掏出槍,快步迎了上去,走近前才發現,原來李振華的腳有些跛,歐陽一直是慌張地扶着他走,所以速度才慢了很多。

“怎麼了?!你的腳沒事吧?”

“他那是摔的……”歐陽欣回答道:“沒誤了時間吧?”

“就算是吧……我們快沒時間了,你們這是怎麼弄的?”

“呃……說來話長……”

“那就先別說了!先跟我來!我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了!”黑擎承擔起了揹負李振華的工作,歐陽欣跟在後面,好像在考慮着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但忙於趕回集合點的黑擎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直到歐陽自己做出了決定。

“呃,黑擎,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先和蘭達爾他們會合再說……他們的卡車就在兩個街區外的樹林裡……”

“不是……唉……趙青死了……”

黑擎急切的步伐忽然間停止了,他錯愕地轉過身,不敢相信的緊盯着歐陽的眼睛,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對方的話意味着什麼。

“什麼?趙青!這……”

“我本來要去找她和你們的電臺聯繫,我想商定一下會合的時間,結果剛到門口就有人隔着門對我射擊!我的肩膀就是那樣受的傷……”歐陽對自己的右肩示意了一下,黑擎這時才發現他衣襟上已經變爲暗紅色的血跡,在剛剛的黑夜裡,黑擎竟然沒有注意到。

“啊?你也受傷了?那是誰幹的?你打死兇手了嗎?”

“沒有,我當時閃身躲開了,但是那個混蛋知道沒有傷到我的要害居然開門對我射擊!他是個蒙面的傢伙,穿着一身黑衣,我也不知道是誰。然後我衝上去奪他的槍,結果就被他從樓梯上踹了下去,我在摔下去的時候掏出了手槍——是老趙的武器,他讓我帶着防身的——我也給了他一槍,但沒能打死他。那傢伙老實了,就衝回了屋裡,後來振華這小子和老趙就來幫忙了,我們進屋去的時候,那混蛋已經破窗逃走了……”

“那……那趙青是怎麼……”

“不清楚,不過從現場看,好像她是被人偷襲致死的!她死在了書櫃旁邊,手裡抱着一摞書籍資料,看樣子是在要把這些東西放回書架的時候被人從後面用刀殺死的!我去的時候門鎖還很緊,我看不像是從門外潛入的樣子……”

“那是當然!趙青對陌生人是十分警惕的!我跟她共事了這麼久非常瞭解她的行事風格,要想有人從正門偷偷溜進來還能瞞過她的眼睛那除非是透明人!”

“是啊,所以我覺得那個殺手是從窗戶進來的,因爲我們趕到屋裡的時候看到窗戶是開着的,但是玻璃卻沒有碎!趙青這樣的情報員,有開窗的習慣嗎?”

“你開什麼玩笑!當然不可能……”

“這就對了!我後來和那個傢伙交火的時候他根本沒時間打開窗戶逃走,當時屋子的大門洞開,持槍的我就在樓道里,一個殺手在中了一槍後能從容不迫、優雅文明地開窗逃走嗎?不,破窗而出倒有可能,但是窗戶沒破,我看這說明那扇窗早就打開了!只能說明那傢伙就是從那裡溜進屋子的,然後趁趙青不備刺殺了她……”

李振華聽到這裡,也忽而點點頭,但立即提出了別的觀點:“也有可能是那傢伙剛殺完趙青姐姐要開窗逃跑的時候你正好去敲門了呢?”

“怎麼會?那房子的構造你也知道,閣樓的窗戶從街對面就可以看到的,它正對着一條Y字型路口,要是那裡開着窗戶,窗簾飄動的話我上樓的時候就能看到了,你也看到趙青的屍體了,那分明是剛剛完成的謀殺!我上樓的時候她可能剛剛斷氣,那傢伙來不及開窗的,只可能是那窗戶就是開着的!趙青也許之前一直待在閣樓的電臺旁翻譯你們發來的電報——破譯電報的時候可能還得用上那些書籍吧?”

“嗯……對,書裡的某頁夾雜着破譯我們電文的密鑰,她進行着對照就能夠很快破譯密文了……”

“啊,那就是她爲什麼會抱着一摞書的原因了!我想正好就在她完成破譯走出閣樓的電臺室,打算把那些書籍放回書架的時候,被從窗戶潛入的殺手刺殺了……大概就是這樣了,很抱歉我沒能殺了那個混蛋……”

黑擎的眼神中飽含着傷感,但他清楚做這個工作的風險性,這樣的情況是遲早會來到的,或者說從趙青決定成爲一名情報人員之時,這樣的風險就早已時刻索繞着她了,只是死神今天才想起向她招手而已……

“沒關係……你們沒事就好,這麼說你們是看了她破譯完的電文才知道要來這裡集合的嗎?”

“是啊。那份密文就放在電臺旁邊,幸好趙青沒有拿着她去放書,否則那個殺手很有可能會拿走那份密文,到時候來這兒迎接你的就不是我們了……”

“是啊……”黑擎明白歐陽的意思。雖然還有一絲悲痛,但是現在任務還沒完成,行動還沒結束,他應該考慮些更重要的事情纔是。

“來不及再說這些了,回頭我們再討論這些事情吧!現在你們先跟我來!”

“嗯,好,事不宜遲……”

黑擎帶領他們近乎于飛奔一樣,不顧一切匆忙地趕到蘭達爾的車輛停泊的路口,但是卻完全看不到那輛卡車的影子。

“該死……他們不會真的逃走了吧?”

正當黑擎的內心作着最壞的打算時,自樹林之中兩盞滾圓的明燈釋放出兩道光柱,把黑擎三人照的紛紛眯縫起雙眼。

“在這邊!”泰勒自車窗中探出頭去,招呼黑擎等人上車。黑擎可算是鬆了口氣,直到登上卡車方纔放下心來。

但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黑擎幾人剛剛上車,麥克.鮑威爾就看到遠方的山脊間,有一輛輛閃着車頭燈的摩托向這邊開來。麥克緊張地大喊:“是德國人的追兵!該死的現在倒是殺過來了!”

“什麼?!媽的!爲什麼還會有追兵!泰勒你不是把他們都解決了嗎?!”戴維斯的怒吼也刺激了泰勒的神經,他驚訝的盯着後視鏡裡那一輛輛逐漸逼近的德國摩托車,訝異的大吼着:“我當然解決了!誰他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快開車!泰勒!”蘭達爾一聲令下,泰勒起腳猛踩油門!卡車立時如奔騰的野牛一般衝將出去!沿着道路向東南方疾駛!

德國人的摩托車由遠及近,排成隊列追殺過來!蘭達爾望着蓄勢待發的麥克等人,大聲囑咐着:“節省彈藥!我們的彈藥儲備量不多!沒有把握別開槍!”

黑擎喘着粗氣緊盯着遠方的追兵,但稍後他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急切的扭頭環視着車廂,震驚的喊道:“啊?我差點忘了!波利科夫他們呢!怎麼回事?!怎麼只有你們一輛卡車!”

“波利科夫他們不在這裡……不知道上哪裡去了!”

“什麼?!不見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不見了!不知道上哪裡去了!但是我覺得不像是遭遇了危險,這附近的地面上沒有一個彈殼,也沒有一滴血跡!他們很有可能是碰上什麼小麻煩,所以不得不先走一步!現在我們沒功夫想這個了!還是儘快想辦法脫困吧!”

“唉……用那些繳獲來的槍!這車上還有幾箱德國人的彈藥呢!”黑擎的主意深得蘭達爾的心意,他不住點着頭說道:“好主意!用MP—40!”這幾人隨即拆開箱子,從裡面掏出德國人的武器,立即插好彈夾,便對準身後的追兵掃射過去!德國追兵則駕駛着挎鬥摩托左右擺動着車身,努力躲避着美國人的子彈!坐在挎鬥上的德國衝鋒槍手也不斷的用手中的MP—40還擊!把卡車車廂的外罩打得千瘡百孔!

戴維斯也拿起衝鋒槍進行掩護射擊!柯林則在後面不住地幫這幾人遞彈夾和子彈。

黑擎也想幫一把手,於是便湊到木箱前,拿起了德國人的制式衝鋒槍——MP—40——仔細端詳起來。黑色槍體的左邊是拉機栓,下部是垂直彈夾,在長型槍管的下方還有一個鉤型的槍管座,黑擎遲疑着扳下了卡在槍體套筒上的摺疊槍托,抵住自己的肩膀。戴維斯看出他對這種槍械不太熟悉,於是便以極快的語速指點着黑擎:“拉機栓在左邊!可以卡進套筒的凹槽裡,這樣防止走火!那槍管下的鉤可以卡在車窗或者車廂壁上,這樣顛簸的時候槍口便不會亂動了!”

“哦……我懂了!”黑擎猛地拉動槍栓,像戴維斯一樣將槍卡在車廂尾部擋板上,對準車外扣動了扳機!一連串子彈隨即打翻了緊跟在後的一輛摩托上的德軍,隨着司機跌下車去!

“在堅持一會兒!馬上就能趕到集合地點了!”

蘭達爾等人正拼勁渾身解數想辦法甩開追擊的敵人!而在南邊,彭芸等人的行動相較之下則順利的多,彭芸帶人穿過樹林趕到大路上,登上了趙偉開的日本卡車,沿着大路向北邊的集合點開去。雖然從路程上來講有些繞遠,但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不讓日本人猜透他們這兩撥人真正的逃亡方向,以防止日本鬼子或者德國人瞄上二龍山——他們真正的藏身地點。至於陳磊他們則會留在香坊附近儘量製造騷亂,讓日本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留給彭芸和美國佬們充分的逃亡時間。在完成裹亂的任務後,陳磊等人才會沿着鐵路逃走。

在顛簸的卡車上,彭芸緊張地將車廂門簾掀開一道縫隙,觀察着車外。城南的雨相較北邊稀疏了不少,現在彭芸等人往北開去,越聽的雨聲漸重,除了風雨飄搖,和車聲隆隆,再沒有別的聲響。反而令人有種放心的感覺。

路程漸進,在雨聲中逐漸夾雜着淅淅瀝瀝的槍聲,這不禁令彭芸的神經緊張起來。

她兩步跨到駕駛室後面,撩開格擋的布簾,透過隔窗對趙偉說道:“聽見了嗎?哪裡的槍聲?”

“剛纔就注意到了,好像是北邊傳來的!莫不成是黑擎和那些美國人?”

“我看很有可能!怎麼辦?我們這邊是一車的人啊,要不要掉頭先沿着道路逃啊!”

“要是他們有難怎麼能視而不見呢?”

“可是去了也用啊!咱們根本沒有戰鬥力啊!”

彭芸也知道他說的有理,低聲罵道:“這幫美國人,沒想到他們連屁股都擦不乾淨!”她的頭腦飛速地運轉着,思考着合適的處理方法!

“對了,趙偉!馬家窩棚是不是在集合點附近啊?”

“是啊!你想到什麼了?”

“你帶人先藏到那邊去!我和這兩個弟兄去掩護美國人!”

“啊……好吧,也只能這樣了……你們小心點!”趙偉減低了車速,讓彭芸、嚴俊和剛剛被瘋狂的江月抓傷的小夥子姜中天先行下車,而自己則帶領其他人趕到馬家窩棚,熄火熄燈隱蔽起來。

眼看着一輛歐寶卡車開向這邊,彭芸命令其餘二人在一條道路兩側埋伏好,彭芸的武器是一把毛瑟C96手槍——也就是駁殼槍,而其餘二人則都是手持英國的斯登MK—II衝鋒槍——這款武器是當時全世界最廉價的槍械,六美元就可以買到一把!而且極爲耐用!頗受全世界不同國家的喜愛,雖說它黑色圓鐵管一般的槍身以及獨特的橫在槍口左側的彈夾顯得非常醜陋,但它簡單易用,便於仿製和生產,就算是食不果腹的東北抗日義勇軍也在共產黨人的幫助下通過各種渠道,搞來了不少這款槍!也算是他們的常用武器之一了。

現在她們都看清了,有幾輛摩托車在追着一輛卡車疾馳而來!彭芸確定這卡車上的一定就是黑擎和美國人!於是她吩咐這二人一定要等美國人的車子開過之後再對後面的追兵全力開火,以防止傷到他們!

這三人握緊槍桿,眼看着歐寶卡車閃電般地自面前飛過便在彭芸的一聲令下!瘋狂地開始射擊!面前的一輛德國摩托立時被打得暈頭轉向,徑直栽向路邊!而後面的德國人敏銳地感覺出路邊有埋伏,紛紛停在左右,快速下車藉助摩托作爲掩體向彭芸等人射擊好掩護後面的車輛繼續進行追擊!

彭芸看出了這幫人是訓練有素,立即掏出了她本來是要在最後關頭使用的手榴彈,毫不猶豫地擲向了正往前強突的德國兵!一場劇烈的爆炸摧毀了當頭的兩輛摩托!火光和飛濺的機車零件令身後的德國兵也不得不止住勢頭,停車躲避!

驚魂未定的泰勒,通過卡車後視鏡看出有人幫了他們,忙高聲告訴車後衆人!“應該是那些中國人!我們是不是趕到集合點了!”

“應該就是這裡!該死的,光顧着逃了,差點錯過去!”麥克怒罵道,“泰勒!趕快確認道路,沿着道路逃啊!”

正在泰勒邊逃邊看路的時刻,前方車燈匯聚之處,一名中國人揮舞着雙臂橫檔在車前令他們停下,泰勒只得一個緊急剎車險些就要了面前之人的性命!

趙偉卻全然沒把剛剛的驚心動魄當一回事,急切地走向歐寶卡車的車窗處,對滿臉大汗的泰勒叫嚷道:“還好會合了!你們怎麼把追兵招來了?連他們都沒甩開?”

“什麼?”泰勒沒有聽的太明白,只能糊里糊塗的用英語發出疑問。話音剛落,黑擎的臉孔便出現在駕駛室後面的隔窗處:“甩開敵人哪那麼容易!現在沒功夫說這個!趕快走吧!”

趙偉看到了黑擎,神色便嚴肅起來:“是!你們跟着我就行了!我們也劫了輛卡車!”

“成!前面帶路吧!”黑擎眼看着趙偉向馬家窩棚的方向疾跑過去,立即將剛剛的對話解釋給泰勒聽,後者立即發動卡車,跟了過去!

彭芸和令兩名中國人憑藉一己之力攔截了大批德軍,現在她們所要做的就只剩下撤退了。眼看着兩輛卡車接連調轉車頭準備離去,彭芸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回跑去,在路口卡車拐彎速度降低之際,依次跳上了蘭達爾等人的歐寶卡車。

“哇,這次我們的車可算是滿員了……”

“放心!這車動力強勁,沒問題!”泰勒大吼着,驅動卡車緊隨其後!兩輛車在田間道路上疾馳而過。隨後,泰勒親眼見到趙偉關掉了自己卡車的車頭燈,詫異的對車內同伴通報着:“嘿!那傢伙幹什麼?以爲自己是夜視眼?!”

黑擎迅速湊了上去,低聲說道:“這條路他們抗聯的人應該是再熟悉不過了,現在的夜晚也不算太漆黑,雨也漸漸變小了,他應該是覺得自己可以認清路線,這樣關掉燈就能更好的隱藏自己了……”

“可我對路不熟啊!”

“你也關上燈吧,相信他們……”

泰勒咧了咧嘴,勉強信服了黑擎的說法:“好吧,要是我真的開到溝裡去了,我可不會饒了他……”隨後,他也關閉了自己的車燈。

“現在,咱們該討論討論正經事了……”黑擎望着車廂裡的衆人,端坐在駕駛室後部,低沉地說道:“彭芸,正好你也在,跟我們說說,你們沒遇到什麼危險吧?”

“危險?呵呵,我們做的事本來就是在刀頭上舔血。”

“不是說這個,我是指什麼意外的變故……”

“意外……沒有啊,總體來說,還算順利……”

黑擎聽着她的話,又開始凝眉靜思。蘭達爾看出了黑擎這幅憂慮的姿態,於是主動詢問:“你在想什麼?剛剛我們遭埋伏的事情?”

“遭埋伏?”彭芸顯得相當驚訝:“你們中埋伏了?!”

黑擎點了點頭,“對,要不然我們後面怎麼會有那麼多追兵。本來計劃是讓泰勒先行隱蔽在德國人的停車場,儘可能把所有德軍車輛的車胎全部放氣,只留一輛卡車逃跑時用,然後我們幾人潛入德軍司令部大樓,救出鮑勃和斯坦福再發信號給泰勒讓他將卡車直接開到司令部附近接應我們從而逃跑的……”

“是的。”蘭達爾順便說道:“原本發信號是用手電的燈光閃爍出莫爾斯電碼,結果進了大樓才發現中了埋伏!早有大批敵軍等候在此,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險些將我們一舉殲滅!”

彭芸一臉緊張地聽着:“有這麼嚴重?!”

“當時情況的確危急!不過德國人好像總是有意放我們一碼,進攻時雖然很猛烈,但持續時間卻不長,總是不肯放手一搏,這也給了我們可乘之機,我們後來利用紅色煙霧彈直接給泰勒發信號,這小子橫衝直撞的才總算是帶我們殺出了重圍!”

黑擎不禁又回頭看了看那個正開車的小子:“是啊,真多虧了他……不過逃出來後,我也很清楚的看到沒有德國人追上來,可是到我去接應歐陽欣他們之後,和蘭達爾他們會合的時候,就看到山間莫名其妙的躥出很多摩托車,你們在這之前有聽到循序漸進的摩托車引擎聲嗎?”

“讓你這麼一說……”麥克也遲疑了,想了一會後堅決的迴應說:“沒有!絕對沒有!那些摩托車闖出來的很突然!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事先埋伏在這附近的對吧?”

“你這話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說,咱們很明顯是中計了!”

“要這麼說當然是你們中計了!”彭芸也激動的說道:“可對方是什麼目的呢?難不成是甕中捉鱉?!”

“之前我們也探討過這個問題,我覺得不是,不然他們不會刻意留活口。我覺得更像是德國佬想跟着我們,找到我們的藏身之地——進而找到波利科夫所在的地方。”

“啊!那可就危險了呀!唉,好在現在咱們擺脫追兵了……”

“不見得……”黑擎還是一副顧慮重重的樣子:“剛剛也說了,德國追兵是忽然間冒出來的,而且都是摩托……”說到這裡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趕忙湊到駕駛室旁,對泰勒問道:“泰勒!你在停車場做手腳時看到過德國人的摩托嗎?”

“摩托?還真沒有……我見到的大部分是卡車,還有一輛吉普。”

“這就對了……”

蘭達爾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我覺得剛剛追擊咱們的德國人是早就埋伏在這裡的!”

“啊?!”

“就是這樣!德國人肯定知道了我們大體上出沒的方向和地點,而後就派遣便於隱蔽的摩托車,組成小分隊,分散在咱們可能出現的地段上!”

“時刻準備偷襲?”

“不!時刻準備跟蹤!我說了,他們很可能——而且現在看來是極爲可能——是爲了找到你們和波利科夫隱藏的地點,才制定了這個行動的!那麼跟着我們找到波利科夫,就是他們這個計劃的核心!結成小分隊似的德國摩托車隊一定是爲了便於確定我們的具體位置纔會這麼做的!你看剛剛的追兵,只有摩托車兵,而且也就八九輛的架勢!非常少!就我掌握的情報來看,日本負責運送與德國有關的軍事物資的天藏丸號運輸船可不僅僅只運了這麼點德國載具,這說明德國人很可能就是把大部隊打散成了小分隊。要是那樣,我們的行蹤恐怕早就暴露了!想想看德國人怎麼能夠知道我們大體上會出現在哪裡呢?”

“日本間諜!”幾個美國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回答:“那個該死的日本奸細!”

但蘭達爾隨即察覺出了些許的誤差:“等一下,如果德國人的情報真的是從日本人那裡獲得的話……那他們應該可以知道的更精確纔是吧?日本人的特工隊可是都打到二龍山去了!只是還不確認波利科夫是否已經離開了那裡而已……”

“不,這恰好可以告訴我們更多情報。”黑擎說道:“這說明日本人沒有告訴德國人全部的情況。爲什麼呢?原因只有一個——他們也想找到波利科夫!而且是先德國人一步!這說明他們這兩個軸心國的同盟之間的合作是有限度的,誰也不想漏掉了這個蘇聯的頭號間諜,以至於暴露了自己的國家機密!只能是這個原因了!”

“‘世界機密’啊……”蘭達爾感嘆道:“他就像是一條全世界都想佔爲己有的大魚!肉質豐厚的很吶……”

“呵呵,的確如此……”

此時的彭芸可是聽的一頭的冷汗,她緊張地張羅道:“那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改變預定路線!繞道走迷惑他們啊?”

黑擎隨即搖了搖頭,否定了她的想法:“沒什麼用……你想想看,日本的特工隊早已發現咱們的蹤跡了,就算他們不打算告訴德國人,但是遲早也瞞不過去的,畢竟他們纔是盟友,這只是時間問題……當然,僅憑日本人那幾十個特工隊員是根本不可能封鎖的住二龍山的,咱們不是也在他們的搜索下大搖大擺的進進出出了嗎?可見日本人並沒打算太過興師動衆,估計這麼低調是擔心德國人注意他們的動向吧?那樣的話我們最好還是直接回到二龍山,走最短、最快的路!眼下,雖然不是最秘密的,但二龍山絕對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地!”

“嗯,沒錯!量他們也無法攻破二龍山的銅牆鐵壁!”

“那……日本人爲什麼要處處提防德國人呢?”湯米.柯林的自言自語倒令黑擎心頭一亮。

“啊,你這麼一說倒讓我有個想法……會不會咱們都知道的金百合,卻恰恰是德國人不知道的呢?”

“哎,有可能。”蘭達爾表示贊同:“金百合的秘密,日本鬼子連自己人都打算隱瞞,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更何況是別的國家……”

“呵呵,他們的這個秘密在咱們幾個心裡可早就不是秘密了……”

“不,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查清楚……這也是我們爲什麼回來中國的原因……我看,你的推測十有八九是正確的,那現在我們也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回二龍山是唯一的出路……畢竟,我們的其他隊友都在那……”

“呵呵,我明白……還有波利科夫……”好像被黑擎說中了心思一般,蘭達爾下意識地動了動肩膀,左右搖晃了一陣身體,可見他的確被洞悉了。

“哎,我剛想起來你剛纔叫了聲‘鬼子’是吧?”

“呃?”蘭達爾被黑擎突如其來的輕鬆語句弄得有些糊塗。“什麼?”

“哈哈哈,我是說你剛剛用中文叫日本人‘鬼子’了,呵呵,以前沒聽你說過!入鄉隨俗了?哈哈……”

蘭達爾聽到這也笑逐顏開了,他隨意地擺擺手道:“英文裡也有類似於‘鬼子’的這種詞彙,在菲律賓的時候我們可沒少罵……”

“日本鬼子的好日子過不了多久了……只要蘇聯人能夠向東北發兵,日本人必將敗北!”

“嗯……那也得等到德國被徹底打敗之後,纔有可能。現在的蘇聯只有在確定自己絕對安全的時候,纔有可能對別國施以援手,不過,我們美國在太平洋和東南亞也已經快要取得勝利,日本的滅亡也是遲早的事……只是我一直不明白,爲何明知失敗的結局,他們還能瘋狂地去迎接死亡!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民族啊……”

“中國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別人操心!”久未言語的彭芸這時倒盡顯愛國情懷,她大聲喝令着:“就算沒有別人的幫助!我們千千萬萬的中國人民也遲早會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的!你們看着吧!”

“彭芸……”黑擎趕忙勸導她,看着這個有些情緒激動的女子,黑擎也不打算再繼續剛剛的話題了。悶頭不語,開始時刻關注着車外的安全。而彭芸也一樣保持了靜默,舉槍察看着四周,只有戴維斯等人還在爲這名中國女人的激烈表現訝異不已,但蘭達爾的手勢則令他們也識趣的不再多語,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端坐着,時刻保持着警戒的狀態……

日本人、德國人、美國人、蘇聯人、中國人……

這一行人無需多言卻都有着一致的默契。他們誰都明白,不管天下人如何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盤,歷史的車輪都只會往一個方向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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