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山在學術上才華橫溢，但政治智慧基本等於零，否則他也就不是華夏科學院的首席科學家，而是華夏科學院的院長了。
如果他是華夏科學院的院長，早就有安全的地方避難，而不用站在這裡像傻子一樣一問三不知了。
老者的話裡充滿了隱喻，他時常聽得雲裡霧裡。
看着老者的面容被煙霧掩蓋，他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先就此告辭。
“彆着急，我還要等一個人，需要你幫忙參謀一下。”老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底，不緊不慢地說道。
徐若山唯唯諾諾地答應着，老者沒說是在等誰，他也不敢問。
作戰指揮室的‘門’同樣是合金防爆‘門’，只是不像潛龍基地入口處的那三道‘門’厚得那麼誇張。
‘門’旁站着兩個木雕泥塑般的警衛，手持95式突擊步槍，目不斜視，對徐若山與老者的對話似乎根本聽而不聞，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可以證明他們還是活人。
防爆‘門’旁的可視對講電話突然亮起，其中一個警衛迅速拿起電話，屏幕上出來一位國字臉相貌威嚴的大校。
雙方覈對口令，警衛打開‘門’，大校邁步進屋，對着老者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報告首長！大校許文光奉命前來報道！”
許文光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與徐若山文縐縐的表現完全不同。
老者很滿意他的氣勢，開‘門’見山地問道：“調查結果出來了？”
“是，首長！”許文光的腋下夾着一個文件夾，其中的內容他已經在剛纔漫長的電梯下降過程中背熟，但爲了謹慎起見，他仍然打開文件夾，念道：
“經過在全國各地的取樣‘抽’查，目前我國的平均照‘射’劑量爲345毫希伏每小時，最大地區爲吐蕃高原，照‘射’劑量爲425毫希伏每小時，最弱地區爲舟巖羣島，照‘射’劑量爲240毫希伏每小時……”
許文光每提及一個地名，老者的目光便會移動到沙盤地圖上相應的位置。
“什麼！”徐若山完全忘記了在首長面前所應該遵從的禮儀，失控般地喊了出來。
‘門’口兩個衛兵仍然目不斜視，只是放在扳機旁邊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如果徐若山有任何過‘激’的舉動，就會將他立斃當場。
“這不可能！安全輻‘射’劑量在100毫希伏每小時以下！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就超過安全劑量數倍之多了！”他‘激’動地說道，“我們應該馬上安排羣衆避難！”
“避難？”老者沒有因爲他的打斷而動怒，而是反問道：“往哪裡避難？全國十幾億人，哪裡能容得下？我們有這麼多防護服嗎？”
“地下超市、地鐵隧道、地下礦井……總之，不能就這麼……”徐若山的面‘色’慘白，嘴‘脣’顫抖着說不出話來，他的老婆和孩子還在地面上，這麼強的輻‘射’，很可能會引起白血病……
當然，他也知道，就算這些地方能夠暫時躲避輻‘射’，但如何解決飲食和通風的問題？
“引起社會的動‘蕩’，你負得起責任嗎？這是你們科學家的事！正是因爲你們的無能，才讓我們束手無策！”老者厲聲斥責道，“災難發生整整36小時了，你們連一個臨時解決方案都拿不出來，只能在廣播裡散佈幼稚的謊言，說什麼天上的倒計時是國家在實驗新武器！你們什麼時候發明過這麼牛B的新武器了？整天只會揀別人剩下的！”
老者積存已久卻無處發泄的怒氣終於爆發，他雙指夾着的菸頭像火山般閃着紅光，似乎隨時可能被擲到徐若山的臉上。
面對如雷霆震怒般的天威，徐若山嚇得汗如雨出，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敢隨便說話。
老者控制情緒的能力很強，迅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深吸一口氣，將澎湃的怒火壓制住，揮手示意大校許文光繼續。
許文光的眼睛一直盯在文件夾裡的報告上，像是根本沒聽見剛纔發生的爭吵一般，聲音異常冷靜而沉穩。
“到目前爲止，輻‘射’劑量的增長趨勢已經減緩，全國各地的醫療機構尚未發現急‘性’放‘射’病的患者。不過……”
老者一直注視着手邊的菸灰缸，聽到許文光聲音的停頓，擡頭看了他一眼，卻看到這個神經系統像鋼鐵般堅強的大校竟然汗出如漿。
老者瞬間就明白了，大校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而且很可能匪夷所思，然而還能有什麼比地球突然被扔到銀河系中心、旁邊還有一顆即將爆炸的新太陽更匪夷所思的？
“念下去。”老者不動聲‘色’地說道。
“……在照‘射’劑量最嚴重的數個區域，出現了很多動植物的突發變異事件。請看屏幕。”
許文光將一個U盤‘插’入指揮室的媒體系統，整面牆那麼大的屏幕上顯示出加密口令對話框。
許文光輸入一長串密碼，解鎖了U盤的文件加密系統。
屏幕上顯示出兩個文件夾，第一個文件夾是“圖片”，第二個文件夾是“視頻”。
徐若山的嘴角動了一下，如此拙劣的命名方式，跟剛學會玩電腦的小學生差不多。
如果換成另外的時間和地點，他一定會笑出聲來。
許文光的軍人作風就是簡潔和高效，不會把一分一秒‘花’在爲文件夾命名這種無聊的事情上，他點進圖片文件夾，裡面有幾張縮略圖，系統自動開始進行幻燈片播放。
這些圖片的內容，與簡思冰的那些圖差不多，但是照相手法更加專業，每種變異動物的旁邊都放着捲尺，直觀地告訴觀看者這種動物的大小。
老者和徐若山看到了長着四隻翅膀的烏鴉，足球那麼大的蟑螂，兩隻舌頭的狗，麻雀那麼大的蚊子……
徐若山愣住了，就算外面的輻‘射’強度過高，但生物的變異也太快了，這才一天多點兒的時間，就有這麼多奇怪的生物了？
許文光說道：“目前爲止，我們找到的變異生物大部分集中在都市和鄉村附近，我們相信人煙罕至的地區一定有更多更奇怪的變異生物。”
老者的神‘色’不爲所動，顯然他已經提前看過這些圖片了，這次主要是播放給徐若山觀看。
圖片播放完畢，他望向徐若山，說道：“徐博士，請談談你的看法吧，這麼多的變異生物，是否都是由於過強的輻‘射’引起的？”
徐若山擦了擦汗，他是首席科學家不假，但不是全能科學家，他專攻高能物理學，但談到輻‘射’對生物的影響，他可就算半個‘門’外漢了。
“首長，我不同意大校的意見，人煙罕至之處的畸形生物，未必有很多。我們從圖片上可以看到，這些生物大部分都是雜食‘性’動物，它們在城市和鄉村附近可以找到豐富的食物來源，所以纔可以在短時間內體型暴長，發生巨大的畸形。而在野外，由於食物來源比較單一，那裡的生物即使產生畸形，外觀上也不會有如此顯著的改變。”
徐若山避重就輕地回答，但這個答案讓老者比較滿意。
老者又問道：“那麼人呢？人也有可能發生這種變異嗎？”
“不可能！人體的結構非常複雜，這種強度的輻‘射’，只可能影響胎兒，不可能讓‘成’人產生畸形。”徐若山斬釘截鐵地回答。
“事實上，我們剛剛確認了第一起人類變異病例。”
就像是專‘門’爲了‘抽’徐若山的臉一樣，他的話音剛落，大校許文光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