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國家照會
君蘭的話提醒我想到了很多細節，頓時讓我安心不少。魔音者就算掌握了大範圍傳播魔咒的方式，也不可能立刻傳遍整個地球。不說鬆寒箏本身能夠傳遞的半徑，就算他們佔據了電視臺去廣播，所覆蓋的面積也最多就是一個國家罷了。何況每一次傳遞魔音，初始的施術者就算不死，也絕對只能落得奄奄一息。
再考慮鬆寒箏之內的意識，也未必就肯讓魔音者順便地頤指氣使地使用，所以人類現在雖然面對滅族之災，但還是會有一個緩衝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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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只要這些魔音者成功廣播一次，有了足夠的人口基數，一但繼續發散傳播下去，就絕對不堪設想，簡直比任何一種細菌病毒還要可怕……所以眼前的形勢依舊是刻不容緩！
君蘭隔着電話，也能感受到我深深的憂慮，緩緩說道：“咱們對這些魔音者的瞭解還是太少了，不知他們還需要多少時間，就會開始第一次廣播……說不得，也只能採取一些極端措施！我立刻調派人手，去華世生的研究室接應你們。”
我皺眉說道：“也許現在就已經有人拿着鬆寒箏跑到電視臺了！咱們也只能盡人事、安天命吧。”
曾瑟月忽然插口道：“我覺得他們去電臺或者電視臺的可能性很小……多數的民用設備是無法還原那種樂曲的！”
我微微一怔，這纔想起次聲波是低於２０ＨＺ的聲音，雖然一些高檔音箱與耳機也能達到這個輸出，但是多數的民用設備並不具備這樣的功能。換句話說，就算這些魔音者真的佔據了電視臺，然後拿起鬆寒箏對着麥克風廣播，通過設備轉換之後，能夠還原這段樂曲的地方可謂少之又少。比較起來，可能反而不如找一個人羣密集的地方直接演奏，效果會更好一些。
君蘭聽我沉默不語，立刻開口詢問，瞭解到曾瑟月的意見後，淡淡說道：“這就是策略問題了！如果我是那些魔音者，肯定要想辦法控制一顆軍用衛星，然後進行全頻道廣播……這樣一下雖然受設備限制，控制的初始基數也許會少一些，但是能夠接受到訊號的全部都是機要部門……從效果來講反而比控制成千上萬的普通人更加麻煩。”
我頓時一凜，君蘭所說的只是傳播魔音的一種途徑，從魔音者的角度來說，他們還能想出很多類似的方法，真是隻要想起來就讓人頭疼不已。事實上這個魔音除非不擴散開來，否則只要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爆發，只要當時的受衆基數達到一定程度，都只會落到不可收拾的結局。
君蘭嘆了一聲，悠悠說道：“有些事情如果註定要發生的話，誰也沒有辦法去阻止。剛纔我甚至想，直接啓動終極武器毀掉Ｄ國……”
我苦笑一聲，說道：“就算毀掉Ｄ國，誰又能保證沒有其他的魔音者潛伏在其他地方呢？終極武器的作用畢竟只是震懾而不是殺戮，一但咱們朝Ｄ國發射核彈，其他國家也不可能坐視……這樣的後果，沒有人能承受的起。”
“我已經派人朝研究所聚集了，到時候你直接聯繫其中的行動組長。”君蘭報了一個電話號碼，然後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立刻以國家的名義照會Ｄ國首相，就說有一種依靠次聲波傳染、並且能夠控制人思維的病毒，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至於他們信不信，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依靠次聲波傳染、並且能夠控制人思維的病毒……這個說法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真要給魔音者做一個確切的定義，似乎也的確就是這麼一種東西。
我又問了幾句君蘭在英國方面的進展，得知她依舊在追查那個失蹤的學者克林薩爾，而且有種種跡象表明，克林薩爾很可能也來了Ｄ國！
“如果他們真的都在Ｄ國的話……我怕我真的會忍不住毀掉這個國家！”君蘭如是說。
我只能抱以苦笑。當人面對足以致命的危險，而偏偏又擁有將這種危險抹殺掉的能力卻不能使用……這樣的事情當然會讓人十分苦惱！我們都知道，如果坐視魔音爆發開來，就一切都來不及了。可是真要用核彈摧毀一個國家，又豈是說做就能做的？
這時已經是清晨時分，不知是否因爲Ｄ國的重工業污染，天色灰濛濛的，如同籠罩着一層薄霧。路上幾乎沒有行人，華蓉已經將車開進了大學校園，遙指着一棟三層的獨立小樓說道：“那就是我爸爸的研究所……咱們怎麼進去？”
我撥通君蘭留下的電話，和她派來的特工頭目聯絡了一下。
這名代號３１的年輕人說話十分簡潔，“明崗兩處，暗哨兩個，剩下就是一些攝像頭和監控裝置……如果強行突破的話，五分鐘就可以解決。”
我沉吟了一下，問道：“有沒有辦法不驚動這些人，把我們送進去？”
３１淡淡答道：“可以，不過需要等２０分鐘。我們必須把監控的內容替換一下，然後把三處崗哨暫時麻醉。”
我不知道這個所謂的３１號在Ｄ國負責哪些職能，不過他說起話來冷冰冰的語氣，倒是和君蘭手下那些特戰人員一脈相承。彷彿隔着電話，就讓人感受到一種鐵與血的氣息，一種中國軍人獨有的風骨。
事實上Ｄ國對華世生的監視並不算非常嚴格，２０分鐘之後，我們一路無阻地進入研究所，見到了華世生。
華蓉一見到華世生，就“哇”地叫了一聲，撲進父親懷裡，緊緊抱住了他。想來了一天之間的接連變故，已經讓華蓉的心裡承受力大爲降低，終於見到親人，忍不住釋放了出來。
現實中的華世生比照片上看起來還要威猛不少，腰桿挺得筆直。如果不是頭上花白的頭髮，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在我們剛一進來的時候，他就從臥室走了出來。一雙眼睛不怒自威，看過來的時候，就好像迎頭打來一拳般的凌厲。
這樣的形象，與我印象中身材瘦小、鬼鬼祟祟的盜墓者大相徑庭。不過畢竟是人的名樹的影，僅憑其身上那股老一代的江湖人的氣勢，就足以讓人相信這絕對是與齊白和我師傅並列的人物。
華世生在華蓉肩膀上輕拍兩下，先朝着曾瑟月點點頭，目光落在我身上打量了幾眼，問道：“李斯衛？”
我一拱手，恭恭敬敬地應道：“華師伯好。”
華世生點點頭，說道：“我聽說，你師傅移民了？”
“師傅在地球呆膩了，就跑到外星去住一段日子。”我苦笑一聲，說道：“至於算不算移民，卻不好說。”
華世生大笑道：“無妨，以你師父的本事，既然去得了，自然也就回得來。”
“呵呵，有勞華師伯惦念……”我知道場面話基本就說到這裡了，語風一轉說道：“小侄這一次來，其實是爲了追查一件怪事。眼下情況緊急，敢問華師伯，可知道那臭石的下落？”
華世生聽見臭石二字臉色微微一變，扭頭朝着曾瑟月望去。
曾瑟月嘆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道：“他們已經都知道了……還有，華箏他，入魔了！”
華世生的臉色再次一變，顯得有些陰沉起來，朝我淡淡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語調雖輕，但是其中的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壓力。
“這些事情說來話長……”我只得答道：“華師伯如果信得過小侄，請先說出臭石的下落，隨後再聽我慢慢解釋。現在咱們每耽擱一會，都可能導致全人類滅亡的下場！”
導致全人類滅亡，自然是個大到不能再大的名目。按理說除了開玩笑的時候，任何人都擔不起這個責任。華世生聽到我的話後，卻露出幾分古怪的神情，猶豫了一下，大聲問道：“是不是那臭石中的東西活過來了？”
我凜然反問道：“您知道臭石中的古怪？”
華世生聽我反問不答，卻沒有繼續追問，神態間好像忽然老了許多，喃喃說道：“原來這一切還是來了……”
我自然聽得出他話中的未了之意，暗想華世生果然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情報，而且他不但沒有和自己的子女說起，也沒有告訴曾瑟月。只不過現在已經是火燒眉頭，卻由不得我不急了，大聲叫道：“華師伯，那臭石中的生命不但活了過來，而且已經在人間發展出很多同類。現在他們又得了鬆寒箏，已經具備了大範圍廣播的能力，隨時都可能產生出成千上萬的新生物……您快說說，臭石究竟在哪裡？”
華世生微微一愣，奇道：“那臭石中的東西還能製造同類？”
這時我已經看出華世生對臭石雖然有一定了解，但是因爲沒有與人交流過，而且信息的途徑不明，只能算是一知半解。當下言簡意賅地解釋道：“那是一種依靠次聲波傳染、並且能夠控制人思維的病毒……一但被這種病毒控制，人就會失去意識，做出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事情來！現在只有找到臭石，纔可能抑制住這種病毒的擴散！”
“竟有此事？”華世生雙眼一眯，朝着華蓉和曾瑟月看去，見二人同時頷首確認，當機立斷道：“那臭石被我放在一座陵墓當中了，我現在就帶你們去！”
“陵墓！”我們三人對視了一眼，華蓉當先叫道：“不會就在我沒打開的那具棺材裡吧？”
華世生點點頭，答道：“就在我被監視起來之前，我覺得情況不對，於是把古箏和臭石都放到那邊了……”
華蓉苦笑着看了我一眼，沉吟道：“咱們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麼？”言下之意，自然是說Ｄ國政府的人員應該已經發現了那一地的死人，現在陵墓外面的草地只怕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起來了。
我也知道陵墓周圍的情況，就算現在Ｄ國政府沒有將其包圍起來，等我們驅車趕過去的時候，也很可能撞個正着。只不過臭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要說將之放在陵墓裡不管，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何況還有不知多少魔音者在暗中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去而復返，強行進入陵墓去取出臭石！
華世生看見我們的神色依然猜到問題，忍不住問道：“陵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我嘆了一聲，示意華蓉先跟他解釋一番，隨後拿起電話撥通了３１號，“我們需要到Ｄ國皇家陵墓去一趟，不過那邊可能已經被Ｄ國的軍方包圍了……有沒有辦法？”
３１號沉默了片刻，反問道：“對方有多少人？是不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進去？”
我頓時明白他是打算採用暴力手段衝進陵墓了，只得說道：“那邊剛剛死了數百名特種兵，現在會來多少人，我也不清楚……不過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採用暴力手段。”
３１號立刻答道：“好，我先通過衛星觀察一下，一會給你回電話。”
剛放下電話，鈴聲再次響了起來，我拿起聽筒，只聽君蘭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老公……”
我應道：“怎麼樣了？”
“我以國家的名義照會了Ｄ國政府。”
“哦，他們肯相信這件事情麼？”
“國家的名義，不是拿來開玩笑的……”
“那他們打算如何採取行動？”
“還在商議……關鍵是這些魔音者居無定所，混在人羣中又無從辨別……總不能讓全體的Ｄ國人一起抹脖子自盡吧？”
“就算他們真的肯抹脖子……咱們又如何承擔得起這樣的責任？”
說到這裡，我們兩人同時嘆了一聲，竟有些無語凝噎。以前我們遇到的任何困難，都是有形有質的東西，就算敵人再強大，至少還有一個目標讓我們去拼命。可是現在這些魔音者潛藏在人羣中無法區分不說，就連攻擊手段也是無法抵擋，讓人怎麼能夠不意興索然？
君蘭也聽出了我的蕭索之意，淡淡說道：“我已經吩咐下面開始收集那種能夠抵擋魔音的金屬，很快就能製造出一批耳罩來。你那邊如果實在事不可爲……”
我斷然說道：“就算造出那種耳罩，也只能救得了極少數的人類。到時候滿世界都變成了魔音者的天下，咱們這些戴着耳罩的人又能苟活幾天？”
君蘭嘆了一聲，說道：“那你一切小心，我馬上就趕過去。”說完就掛掉了電話，她的語氣始終淡定堅決，顯然是因爲我拒絕了逃回國內，她便也要過來，與我同生共死。
我放下電話卻覺得心頭暖洋洋的，咬着牙決然說道：“咱們馬上去陵墓取臭石，就算要強行殺進去……也在所不惜了！”
３１號聽到我要強行進入陵墓的消息，淡淡說道：“根據衛星拍攝，那座陵墓的周圍大概有上千人……確定要強行進入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狠狠說道：“馬上出發，路上再聯繫Ｄ國人員讓他們撤離吧。如果他們不肯聽從勸告的話……強行進入。”
３１號淡淡應道：“如果一定要強行突破，我建議不要事先跟他們打招呼。應付有準備的敵人，和突襲沒有準備的敵人，難度相差是很大的。”
身旁邊的華蓉和曾瑟月已經聽到了我的意圖，臉上都有一些微微變色。唯有華世生卻露出幾分振奮的神情，急匆匆地跑進房間拎出一個鼓鼓的揹包來，不知其中放着什麼東西。
我們一行四人出了研究所，卻看見三輛越野吉普已經停在了門口。３１號身穿着一身迷彩服，正坐在中央的吉普車上，面沉似水。
等我們坐上車，３１號一邊開車，一邊沉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們究竟要做什麼？也不知道你們和將軍是什麼關係！但是我知道，你們的要求幾乎會把咱們國家隱藏在Ｄ國的全部力量連根拔起，消耗殆盡……所以，我希望你慎重考慮你將要發佈的命令。”
我嘆了一聲，肅容說道：“我很慎重。我現在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我們不搞定今天將要發生的問題，以後就不會再有‘咱們的國家’這個字眼了。”
３１號微微一怔，臉上浮起一股決然的神色，只是他的聲音卻依舊平靜的猶如止水不波：“是這樣的嗎……我明白了，接下來的行動，將會由我全權指揮。您只需要提出最終目的就可以了，至於具體執行的步驟，我們會用自己的方式完成……”
吉普車發出一聲響亮的轟鳴，在剛剛升起的朝陽下疾馳起來。３１號拿起駕駛室上的對講機，開始頒佈一系列的命令。不多時，三三兩兩的車流就在我們身後漸漸聚集起來，有普通的汽車、有商務車、警車、軍車，甚至還有標準制式的野戰車。“轟……轟……轟……”的螺旋槳聲從頭上傳來，三架武裝直升機從吉普車的上空劃過。
看來這次真的要大幹一場了！
我遙看着陵墓的方向，沒想到我們首先要面對的敵人卻是Ｄ國軍隊，而不是我一直追蹤的魔音者……